“那兩條腿落在別人的手里,已經有十一年了。”</br> 八岐谷,血鯨宗大殿之內。</br> 眾多宗門的宗主都齊聚一堂,商議那兩條腿的事情。</br> “常宗主你說,那條腿真的還在嗎?搶了腿的人會不會已經離開了?”</br> 血鯨宗宗主姓常,所以被喚作“常宗主”。</br> 常宗主搖頭說道:“這不可能,我們已經封鎖了空間,出口只有一個,就像是一扇門,不要說是人了,哪怕是一只飛鳥從出口飛出去,我們都會打下來視察。”</br> 這就是八岐谷的現狀。</br> 現在的八岐谷已經完完全全封閉了起來,這個法陣有了八岐大蛇鮮血的支撐,少說還可以運轉幾十年。</br> 這些時間之內,沒有人可以悄無聲息離開八岐谷,哪怕是大能想要打破法陣,最起碼也會造出來一點動靜。</br> “但是我們一直這樣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畢竟那兩條腿在他們的手里,要是他們把兩條腿的精氣吸收了怎么辦?我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有人說道。</br> 常宗主低著頭,冷冰冰說道:“放心,很快就可以找到了。”</br> 眾人不解問道:“怎么說?”</br> 常宗主說道:“我已經找來了東海的那一支尋寶獵人小隊,有他們出馬,肯定可以找到丟失的腿。”</br> “尋寶獵人”四個字的分量不輕。</br> 傳說這些人來自于東海“海神族”,個個都是極有天賦的天才,但是觸犯了自己部落的族規,所以被趕了出來。</br> 被趕出來之后,幾個人結成聯盟,到處尋找寶物來修煉,想要在修煉有成之后報復回去。</br> “聽說那支小隊有八個人,你找了幾個?”有人問道。</br> 常宗主笑著說道:“八個都在。”</br> 八個都在。</br> 這讓他們有點誠惶誠恐。</br> “聽說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一個個都是窮兇極惡之徒,難道你就不害怕,他們真的找到了東西之后,也自己占為己有?”有人問道。</br> 常宗主長嘆一聲。</br> 他確實想過這樣的可能。</br> 這些人都是窮兇極惡之徒,被東海的部落逐出已經可以說明問題了。</br> 被東海逐出他們依舊不思悔改,修煉只是為了報復東海,這是多么可怕的一群人啊!</br> 但是他有的選嗎?</br> “要是東西落在他們手里之后他們不交給我們,最多只是被他們利用起來,變強之后去報復東海,要是不落在他們手里,很有可能就要落在魔族手里,難道你們忘了嗎,六年之前搶奪那條腿的可是一個魔族。”</br> 在常宗主看來,哪怕是被這幾個窮兇極惡之徒拿走,也勝過被魔族拿走。</br> 眾人都明白了,覺得有些可惜。</br> “不知道他們找到了嗎?”有人自言自語。</br> 有人說道:“他們既然叫做尋寶獵人,手段自然不是我們可以想象的,聽說有個人甚至找到了當年陣皇參悟法陣的那個地方。”</br> 相傳,陣皇之所以可以有那么強的法陣造詣,并不是自己參悟,而是陣皇所在的那個部落之中有一個秘境,秘境之內有一些幫助他參悟的東西。</br> 也有人說是幾個人。</br> 總之陣皇也有屬于自己的大機緣。</br> “據說那個小隊之中就有一個人,找到了陣皇得到機緣的地方,進入其中,參悟了許多,尋寶這種事情,還是用法陣最好,只可惜法陣太深奧,不是我們這樣的凡夫俗子可以參悟的。”</br> “哦?哪個人,竟然有這樣的機緣。”</br> “是個女人,乃是小隊的隊長,所有的寶物都是由她勘測和查找。”</br> ……</br> 九曲鎮。</br> 便是小土所在的小鎮,有條九曲小河從鎮子上流過。</br> 驛站之內,所有人都已經亡命一般逃走。</br> 驛站很大,占了七八丈的地方,這時候就只剩小土和幾個來歷不明的修士,顯得有點空蕩蕩。</br> 小土面對這幾個來歷不明的修士,頭皮發麻。</br> 他真不知道這是要讓自己交出什么東西,這些人也不知道給自己一點提示。</br> 尤其是那個女人,最為兇狠,交不出來就要扒了他的皮。</br> 他本來就忠厚老實——或許他十輩子都是一個忠厚老實的人,只能詢問說道:“交出什么東西?”</br> “你和我們裝傻?”</br> 女子的軟劍扭動,已經像是靈蛇一樣,鉆到了小土的心口之前,抵在小土的心口上。</br> 而這女子更像是一條毒蛇,冷冰冰說道:“你想要讓我怎么把你的皮剝下來?”</br> 小土深吸一口氣,把自己胸口縮回來,真怕下一刻那把劍就劃破他的胸膛,把他的一張皮完完整整剝下來。</br> 他屏住呼吸,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br> 這時候旁邊傳來了一道溫柔的聲音。</br> “不要用這種粗魯的方式對待我們的朋友,我已經說了許多遍了。”</br> 小土看過去,發現房間的角落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坐了一個女子。</br> 小土看著那張側臉,聽著那道溫柔的聲音,感覺這個人應該是一個極美的女人。</br> 豐腴的女人開口說道:“大姐,東西肯定就在他的身上,好不容易找到,我們就應該快點讓他交出東西,拿錢走人,八岐谷可是答應給我們一萬靈幣!”</br> 其他人也開口說道:“其實帶走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據我所知,這兩條腿應該是匠神的腿,里面蘊含的生機無限,足夠讓我們修煉到更高的境界,沖擊天宮境,殺回部落,拿回屬于我們的東西。”</br> 大姐端起一杯茶來,恬靜地笑著,一邊笑一邊喝茶,看著格外淡定。</br> “拿回屬于我們的東西?是啊,我也想拿回屬于我的東西,但是我能拿回來嗎?”</br> 這個大姐說話永遠都是這么溫柔,就像是一道春風,哪怕是帶著一點不悅,也像是春風刮來了一縷幽怨。</br> 像個……深閨怨婦。</br> 小土畢竟是個老實人,安慰說道:“我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但是像你這么溫柔的人,肯定不會有惡報,可以拿回自己的東西。”</br> 大姐忽然愣了一下,手里的茶杯都掉到了地上。</br> 其他幾個人也都一臉詫異看著小土。</br> 這家伙是第一個說他們大姐溫柔的男人。</br> “你怎么知道我溫柔?”大姐問道。</br> 小土說道:“憑感覺。”</br> “我看你們這些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混賬,聽一聽聲音,看一看我的側臉就說我溫柔,簡直可笑!”</br> 說罷,大姐轉過身,小土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氣。</br> 原來這個女人有半邊臉已經毀了容!不知道是遭遇到了什么樣的不測,血肉早已經潰爛,在緩緩蠕動,沒有了皮膚的包裹之后,看著瘆人到了極致!</br> 大姐嗤笑一聲說道:“屬于我的東西就是我這張臉,部落族長的女兒嫉妒我的容貌,就用天下最惡毒的毒藥毀了我的臉,若不是我閃躲及時,整張臉都已經被毀了!除非藥王在世,否則我這張臉不可能好轉!”</br> “可笑的是,族長知道了這件事,不但沒有責怪他的女兒,反倒給我定罪,逐出東海!你來說說,我要怎么拿回屬于我的東西!”</br> 正是因為這種可怕的遭遇,所以她才聯合了眾人,要殺回東海去。</br> 但是小土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無辜。</br> 他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卻成了這些人復仇路上的絆腳石。</br> “小土,交出六年之前你拿走的東西,我們可以留你性命。”大姐冷漠說道。</br> 小土還是搖頭,說道:“我確實不知道你們要的是什么東西。”</br> “那我們只能殺你,回你家好好查找一番了,你還有一個長的好看的老婆,我們已經見了她,恐怕也要讓她也吃點苦頭了。”</br> 聽到這句話,小土的雙目總算是紅了。</br> 他和思辰在一起這幾年,就連一次架都沒有吵過,簡直甜膩的要命。</br> 思辰是他生命中的光,這些人要連著思辰一起殺?</br> 小土無法壓制自己的怒火,感覺自己的心臟“砰砰”跳動,恍若大鼓轟鳴。</br> 他不緊不慢拿出來一桿槍,長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我總要反抗一波。”</br> 幾人都看著小土,眼里都是笑容。</br> 反抗一波?</br> “就憑你氣海初期的修為?”他們詢問。</br> 小土搖頭說道:“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你們動我可以,但是要動我家里的那位,我說不得要從你們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br> 豐腴的女人笑著說道:“好,那我成全你。”</br> 她忽然抖動手里的軟劍,像是靈蛇一樣,朝著小土的脖頸鉆去。</br> 誰能想到小土反應極快,側了側身子已經閃過,長槍反掃,朝著女人胸口劃去。</br> 女人持劍阻擋,長劍一瞬間彎曲,貼在胸前,強大的氣勁把她的衣服震碎,露出一條悠長深邃的溝壑。</br> 這一槍也不知道有多么強大的力量,竟然像是幾頭大象猛沖而來,把女人撞的橫飛出去!</br> 就連磚石砌成的墻也沒有擋住女人,半面墻坍塌,女人飛到街上落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br> 女人顧不上護著胸前,而是大怒說道:“你裝弱,不是氣海初期!”</br> 其他人也都是這樣的想法。</br> 但是小土卻搖頭,苦惱說道:“我確實是氣海初期,否則你們今日都要死!”</br> 他身體之中有一種強大的力量,不是修為,卻震撼人心,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力量。</br> 實際上那就是他在和平谷之內學來的東西。</br> 他那時候本就是四極巔峰,跟著和平谷的幾位大師歷練,觸類旁通,觸及到了功夫的真諦,一招一式都帶著強大的威能。</br> “各位,我家思辰還在等我回去吃飯,你們一起上吧,我哪怕是死了,也要帶走幾人,給你們一點教訓!”</br> 六年了,小土從來沒有表現出來什么驚人的本事,但是今日為了思辰,他總算是站了出來。</br> 寧死不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