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受到樂燁的啟發，林簡每天都現學現賣的溫柔小意地體貼著孫錦陌。古人言，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孫錦陌顯然對林簡的付出怒點了三十二個贊，作為回報，也對林簡很是柔情似水。

　　如此這般，林簡最近過得簡直算是春風得意。等到這股子激情終于變成習慣之后，她的注意力終于從兩人世界中稍微抽出來一點點來關注帶給她啟發讓她又重溫了一遍當初剛戀愛的激情體驗的樂燁。

　　愕然發現，樂燁居然已然忙得成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偶爾能碰上，也是行色匆匆顧不上多說幾句就跑得連背影都看不著了。就算是打電話過去，頂多也就是問：有事？我這邊忙著呢，有事快說沒事就掛了啊！

　　然后就果斷掛掉。

　　林簡很好奇，她們的工作都是一樣一樣的，怎么她閑得快長毛了能夠天天回去當賢妻買菜做飯，樂燁就能天天忙得像陀螺？

　　忍無可忍，林簡行動力超強地果斷攔截住一臉疲倦又要趕著下班的樂燁。

　　“喂，我說你最近在搞什么啊？”能夠忙成這樣，再這樣下去，被你戲稱為工作狂的你家蔚央拍馬也趕不上你了喂！

　　樂燁揉了揉臉，強打起精神來：“嗯，最近在幫朋友搞裝修。”

　　搞裝修會成這樣？林簡不大相信地上上下下打量著樂燁，一副縱欲過度睡眠不足的衰樣！很是懷疑地道：“你不會是在外面弄了個小情人搞得疲于奔命吧？”

　　樂燁聞言表情為之一滯：“說什么傻話呢？！”使勁拍了林簡一下，疲憊的臉上隱約卻有著亢奮的神情：“走，我趕時間呢，你要真想知道，咱們邊走邊說。”

　　“啊？哦哦。”林簡愣了一下，趕緊跟上，順便摸出手機準備向孫錦陌匯報行蹤請個假什么的。

　　“我在考慮能不能做家裝這塊呢。”樂燁語氣輕快，“我琢磨著，總歸是自己要長時間住著的地方，甚至可能是一輩子，那么裝修上肯定是會要精益求精，絕對不可能會出現要求偷工減料的事情啊。”

　　林簡有些吃驚她此刻的狀態。她們的工作其實算是很清閑了，可以自由安排的時間很多，但樂燁前一陣總是有些懶洋洋提不起勁的樣子，此前的萎靡迷茫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隱現的自信飛揚。

　　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樂燁，她似乎從來不曾見到過。除了當她在蔚央身邊時，有發自內心的溫暖笑意之外，其他時候，樂燁總是一臉平靜，平靜得讓人以為，她一直都是這般模樣。

　　如果不是今天意外看到她的另一個模樣，她永遠都想不出來，那個總是云淡風輕似乎萬事不放心上的樂燁，居然會有這樣的一面——就像是得到了滿意玩具的孩子，眼里閃現的都是奪目的光彩。

　　樂燁她現在一定是很高興的吧？就像是在沙漠上迷路已久的旅人，忽然發現一片綠洲一樣。

　　“我記得你以前是做工程的吧，跟家裝這塊搭得上邊么？”林簡好奇地問。

　　樂燁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下，但很快又高興起來：“不算熟悉，所以我最近才會這么忙呢。聯系了以前大學里認識的搞室內設計的人，拜托他們幫忙找人帶我跑市場呢。”

　　“噢，你現在是一下班就跑家裝市場？”

　　“是啊。”樂燁拉著林簡擠上公車，好不容易擠到車廂后面，站穩了才繼續說道：“我這是拜托人家教我，當然是得自己勤快點跑了。”

　　林簡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隱約覺得，樂燁一下子就跟她有了距離。帶著點試探：“你不是喜歡攝影么？”
　　“是喜歡啊。”樂燁嘆了一口氣：“但那是愛好，像我這樣只是愛好又不是專業的人，總不能指望一輩子端著相機混飯吃吧？”

　　咦，似乎有哪里不對。林簡后知后覺地醒悟過來，MD這貨已經算是有房一族，據說還是沒有貸款了的那種！像這樣的人，不就是已經沒有置業壓力只需要養活自己就可以了嗎？況且樂燁平時還兼職幫忙人家畫圖呢！

　　這樣還這么拼命，讓她們這種剛出校門沒多久，連洗手間里一塊磚都不是自己的人情何以堪啊！

　　林簡有些怏怏的：“你不缺錢還這么拼命，那像我這樣的人，都沒臉活啦！”

　　樂燁奇怪地瞅了她一眼：“誰說我不缺錢的？”

　　林簡張大了嘴：“你缺錢？”MD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公司里領的薪水不比我低，還有外快呢。再說你家蔚央自己都能掙錢得很，你完全沒壓力嘛。

　　“我當然缺錢啦。”樂燁理所當然地回道：“這世上有誰不缺錢啊！錢多又不咬手。”

　　旁邊的人聽著她倆的話，有人忍不住低笑出聲。

　　林簡就有些尷尬。覺得自己真是特別的傻。

　　不過她的表情完整而清晰地將她的想法傳遞了出去。而樂燁，樂燁她秒懂了。

　　帶著些悵然，語重心長地道：“她們自己能掙錢，或者掙得比我們還多得多，那是她們的事情，這并不表示著，我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混日子了。”

　　林簡忽然覺得自己鼻子有點兒發酸，強裝鎮定地別開臉去，看似專注地看著外面洶涌的人潮。

　　兩個人的對話就沒有繼續下去了。

　　等下了車，并肩走向家裝市場的時候，林簡略帶些遲疑地問道：“你要搞家裝，能帶上我么？”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就是覺得跟著你好歹能學點什么東西。”

　　樂燁看著林簡在陽光下帶著期盼卻又怕被拒絕的臉，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也是這般的手足無措，渾渾噩噩，滿心想著要出人頭地或者說做出一番事業來，卻不知從何著手。

　　“好，只要你能吃得了苦。”樂燁聽到自己這般回答。就如同當年項叔對她的回答一般。

　　縱然她一路上走得跌跌撞撞，最后碰了個頭破血流，但值得慶幸的是，她總能遇到愿意向她伸出手來，拉她一把的人。先是項叔，再然后，是蔚央。

　　那么她也不介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時候，拉別人一把。

　　更何況，林簡總是讓她不自覺地想起年輕時的自己。

　　這條路已經足夠艱難，彼此面對現實中的問題與壓力已經足夠多了，既為同路人，能夠幫得上忙讓她們少一點現實的壓力，就少一點吧。

　　得到樂燁的允諾，林簡心里一下就放松了許多。亦步亦趨地跟著，也不多話，就是認真聽著專門帶著她倆一起逛市場的人，細說著各個品牌各個產品的優劣。

　　等到這一天行程結束，林簡已經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了。樂燁還有精神念念叨叨的，聽起來就像是在復習剛才別人給她們普及的東西。

　　林簡只在心里默默地點了一下贊表示佩服，實在連贊揚的話都沒力氣說出口了。

　　等走到路口，才發現居然有意外之喜，蔚央的車子靜靜地停在那里，坐在駕駛位上的人姿態舒展地靠著椅背，微閉著眼，側臉看起來有一種溫柔的味道。

　　樂燁走了過去，眼角眉梢都透著笑意，輕輕敲了下車窗。

　　蔚央睜開眼，看清來人的臉，下意識地露出笑容。

　　落后一步的林簡靜靜地看著兩人，她們眼神相觸的瞬間，覺得整個世界都溫柔起來。

　　真是讓人羨慕又妒忌。

　　真希望自己和孫錦陌也能夠這樣，長長久久地一起走下去，也會像她們這般，即便只是對方一個眼神，也能溫柔整個世界。

　　看見林簡，蔚央明顯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調整了過來，若無其事地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等兩人上了車坐好，蔚央才道：“嗯，林簡是吧，還是到上次那里？”

　　林簡有點感動，就那么一次坐了蔚央的順風車回去，居然人家就能記住了。哎，人比人就是會氣死人啊，像這種隨時都能讓你感覺到別人真心將你放心上的人，要不成功別人都不能答應啊！

　　嗯，得好好學習！林簡在心里握拳道。

　　“你安排個時間去學車吧，考了駕照后開車比較方便，再這樣兩頭跑你不累啊。”跟林簡打過招呼確認地址后，蔚央轉過臉來跟樂燁商量。

　　樂燁笑瞇瞇地點頭，表示媳婦兒你說得都對，然后才道：“嗯，有時間就去。”

　　蔚央好氣又好笑地嗔她一眼：“你別用這糊弄我，這話你都說了多少遍了。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磨刀不誤砍柴工？”

　　樂燁只是訕笑。

　　蔚央就淡定地繼續加砝碼：“我還等著以后你接送呢。”

　　樂燁立刻領會精神，拍著胸脯說：“明天我就去報名！”

　　林簡真正是嘆為觀止。什么是牛人，這就叫牛人呢！簡直是神了！

　　林簡先下了車，帶著一身疲倦打開門的時候，看見的是孫錦陌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孤零零一個人，顯得那沙發過分的寬敞，益發顯得坐在上面的人孤寂單薄。

　　聽到開門的聲音，孫錦陌飛快地轉頭，臉上帶著笑意，語氣輕快：“你回來了？我做了飯！”

　　林簡心中一暖，覺得自己其實也不需要那么羨慕樂燁的。換了鞋過來，彎下腰將孫錦陌緊緊抱住。

　　孫錦陌有些不明所以，輕輕地回抱著眼前滿是倦意的人。

　　“孫錦陌。”林簡悶聲悶氣連名帶姓地喊。她也不需要懷里的人回應，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
　　“樂燁說，我們應該好好修煉提升自身，讓自己的女人一輩子都開心，永遠都不會后悔當初選擇了自己。錦陌，我今天跟著她去跑家裝市場，她答應帶著我干，我一定會用心的，我雖然不是男人，但一個好男人應該有的擔當與責任，我都會努力學習。我一定會讓你，永遠都不后悔跟我在一起。”

　　孫錦陌原本只是笑著，聽著林簡絮絮叨叨地說今天做了些什么，學了些什么，笑著笑著眼淚卻流了下來。

　　“好，我等著，等著你讓我永遠不后悔。”

　　林簡有些傻眼，又有些心酸。原來她一直要求都不多，就這么一個承諾，或者說是期許，甚至都不知道它會不會實現，就能夠聽到落淚。

　　自己以前是不是太過混帳，讓她從來都沒有安全感，才會說出27歲就要去結婚的話呢？

　　明明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你哭的我都笑不出來了，你露出這種表情讓我怎么辦才好呢？

　　樂燁現在沒空做飯，她和蔚央兩個人自然是在外面吃的飯。等用過晚餐回到家里，蔚央拿出一張銀行卡：“喏，既然你答應了要帶著林簡一起做家裝，那就用心一點。”她頓了頓，大有深意地望了樂燁一眼：“我可告訴你了，要是你再像以前那樣……”

　　“不會的。”樂燁握住她的手。有些事情，可以原諒一次，但絕對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機會。

　　蔚央抿嘴笑了一下，指尖輕輕地在樂燁臉上游移，一遍又一遍地描繪著她的輪廓，臉上都帶了幾許恍惚。樂燁，終于真正地成長了起來，變得沉穩有度，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試探著提出讓她考慮以后要走的路。

　　沒錯，樂燁所謂的幫朋友的忙搞裝修，這個朋友，其實是蔚央的朋友。

　　蔚央的原意，不過是樂燁閑著也是閑著，恰好那個朋友房子要重新裝修又要求多多，找了好幾家裝修公司，最后都不行。想到樂燁以前裝修房子的那股子勁，她心里一動，便開口替樂燁接了過來。

　　沒想到卻有意外的收獲。

　　樂燁在認真地替人做裝修方案選材料選家具的時候，忽然發覺，這是一個跟她專業有那么一點點關系，但出錢的人永遠都不會愿意偷工減料的工程呢。

　　她兀自出神，樂燁捏著銀行卡，晃了晃，有些疑惑地問：“這是做什么呢？我不能用你的錢去做自己的生意啊。還是你終于決定要包養我啦？！”

　　“想得美！”蔚央敲了她一下，呶呶嘴：“你的獎金。”

　　樂燁恍然，原來這里面是后來被蔚央追回的二十多萬獎金。

　　“人家是看在你份上才肯退回來的，也算是你的啦。不如就算是你的公司，我給你打工怎么樣？”

　　蔚央笑得意味深長：“不用，這是你的嫁妝。”

　　嫁妝？！樂燁一副被雷劈過的表情，嘴角抽搐，幾乎不能對蔚央這種奇妙的說法作出反應。

　　“唔，你的嫁妝。”蔚央一本正經地說，眼里帶了促狹的笑意：“從古到今，嫁妝都是媳婦的私房錢，正經人家都不會打媳婦嫁妝的主意。你不在的這段時間里，我幫你用嫁妝錢做了點投資，賺了點，全在里面了。”

　　“那錢我都用來買房了啊，這錢是你的！”樂燁終于回來神來奮起反擊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認了“嫁妝”這一說法。

　　當時那錢花得七七八八，蔚央為了把那個被人擺了一道假造成收受賄賂的事情擺平，自己存了錢進去轉帳還款，再讓別人把現金吐出來的。不過沒想到她轉手又把這錢存回來。

　　對于樂燁的反應，蔚央早就有了應對之法：“唔，這個房子是我的，我給你下聘的聘禮。”

　　樂燁臉都黑了。咳，確實，現在這房子是蔚央的，雖然戶主名還是瞿樂燁，但她之前簽了轉讓書的，那張轉讓書好好的躺在蔚央的保險箱里，作為樂燁的“罪證”特別保存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