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濛小心翼翼地走在隊伍的中間部分。</br> 他們會遇到危險,這是當然的,張濛不認為系統所說的“喪尸病毒”會是像可笑的惡作劇那樣能輕易打發掉的東西。她的心跳得飛快,握著拖把桿的手指被掌心的汗水微微沾濕,舌尖反復舔舐著下唇,眼睛小心翼翼地四處巡梭。</br> 她額頭微微冒著汗,緊張得嘴唇發干,但在這緊張之中,又有絲絲縷縷不知名的情緒涌上心頭。張濛辨認不出那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的雙膝沒有絲毫害怕到發軟的感覺,非但如此,她渾身的力量都緊繃著,隨時可以發出全力一擊。</br> “咦?——有人!”</br> 劉悠黎忽然輕聲道,大家的注意力轉移了,順著她目光的方向看去,路過的教室中,果然有個女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覺。</br> 整個教室空蕩蕩的,里面只有女生一個人,看她桌子上一大摞的書籍,能夠大概推測她是那種提早到學校復習功課的學霸。</br> 高三學習極為緊張,張濛的班主任溫老師是為了給他們多補課一會兒,單獨把他們班上早自習的時間調整得比規定時間早了半個小時。</br> 因此,他們是整個學校第一個到的班,但是現在面對種種異樣的情況,他們又成為了學校寥寥無幾的學生——已經超過正常上課時間一個小時了,其他人大概不會來了。</br> 但除了他們之外,現在又多了一個女孩。</br> “走,我們進去看看。”</br> 丁浩簡潔地說,率先推開門走了進去。他們幾人動靜不小,但女孩沒有絲毫要抬頭的架勢,仿佛睡著了。</br> 張濛輕聲說:“小心些,我來。”</br> 她已經提高了警惕,將手中的拖把桿平舉抬起,雙腿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左腿微微彎曲,右腳向后退半步。如果出了什么問題,她立刻就能轉頭逃跑!</br> 張濛用拖把桿重重地戳了一下女孩的肩膀。</br> “……啊喲。”女孩被戳得仰起頭,她茫然地抬臉看他們,神情疲倦,眼圈青黑,臉色慘白,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額角還掛著虛汗。她恍恍惚惚地掃過幾人,才如夢初醒般微微瞪大雙眼,“你們……是誰……?”</br> “我們是3班的學生,同學你好,你現在感覺怎么樣?看上去表情很差。”</br> 丁浩溫和地開口了,他是文雅類型的長相,白白凈凈的帶著幾分帥氣,把凳子往身后一藏,說出話來就十分中聽。</br> 女孩以前似乎對異性沒多少交流,看見他臉頰就微微發紅,眼神立刻移開了,囁嚅道:“我本來想把今天的功課復習一下,結果……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她忽然意識到什么,有些不自然地四面看看,“你們怎么進來的?老師呢?……欸?今天放假嗎?”</br> “恐怕不是放假。”</br> 丁浩嘆息一聲,將事情大概告訴了她。</br> “怎么可能……別開玩笑了!一定是惡作劇吧?現在又開始聯合其他班的家伙整我了嗎?上回是把我鎖在倉庫里,這次又是怎么樣!我不相信你們,走開!離我遠點!”女孩瞪大眼。</br> 她忽然激動起來,一邊厲聲呼喊著幾個大約是她同學的名字,一邊將雙手撐在桌面上,試圖從座位中站起來。</br> “你冷靜點不行嗎?誰有功夫哄騙你啊,又不是閑……”</br> 劉悠黎正不爽于對方的態度,女孩忽然像抽筋似得痙攣起來,手臂扭曲著在空中下意識亂揮。</br> 她抬起臉,喉嚨中發出“咕哇”的聲音,那臉就向后仰去,弧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幾乎一瞬間,超越了人類活動的極限。</br> 清晰的骨骼碎裂聲響起,她脖頸上的皮膚從表皮崩裂。</br> 青紫色立刻蔓延而上,皮膚不可逆轉地開始腐爛——霎那間,少女化作高度腐爛的尸體,一部分膿水和爛肉從體表脫落,掉在地上,發出令人不適的惡心聲音。</br> “吼——!”</br> 它將頭重新扭回來,朝最近的劉悠黎撲去。</br> “啊!”劉悠黎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她下意識伸手去擋。</br> 在手臂抬起的瞬間,尖銳的風聲擦過了她的手臂皮膚,徑直朝喪尸襲去。</br> 那是一跟鐵棒!</br> 因扭曲而斷裂的尖端,毫不猶豫地刺入喪尸腐爛的顴骨,將對方張牙舞爪的姿態戳得重心不穩。原本就是半起身的姿態,被這一擊直接弄得重新坐回椅子上。</br> 喪尸尖銳的黃指甲在桌面刮出一道道淺淺的溝壑,木屑和刺耳的噪音騷擾著幾個被突發事件嚇呆了的學生。</br> 鐵棒尖端插入、拔出。</br> 下一刻,又狠狠捅進了喪尸的眼眶!</br> 渾濁呆滯的眼珠被戳爆,漿液四濺中,張濛發出奮力的低喝,目光銳利。她將全身力氣匯聚在用力攥握鐵棒的手掌上,鐵棒尖端從眼球深入,狠狠捅爛了它的大腦!</br> 幾乎是瞬間,那只忽然變異的喪尸便一動不動,癱軟在椅子上了。</br> “——呼、呼!”</br> 劉悠黎猛然向后飛退三步,腳下一絆,跌坐在地。</br> 她拼命喘息起來,冷汗立刻布滿了額頭。她渾身打著顫——剛才喪尸的指甲劃過時,只與她的臉頰有幾厘米的距離!</br>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是什么東西!如果被抓到,后果會怎么樣?</br> 劉悠黎不敢再想下去,她雙腿酸軟,止不住地發抖。但現在沒人嘲笑她,因為其他幾人不比劉悠黎好多少:</br> 一個男生一屁股坐在原地,褲|襠下濕漉漉一片;另一個男生大吼一聲,轉身就跑,驚慌失措中被高一階的講臺絆倒,臉朝下砸在地上,現在正捂著鮮血橫流的鼻子在地上打滾。</br> 丁浩直接退到緊貼著墻壁,他用袖子捂住口鼻喘息,眼里的驚駭和恐懼幾乎形成實質。</br> 張濛保持著攻擊的姿態,像是怔住了。</br> 她忽然直起身,將鐵棒從喪尸眼眶中拔出。白中泛黃又夾雜褐紅色的黏稠狀液體順著被戳爆的那只眼的眼眶流下來,從臉頰一直流到校服。鐵棒尖端也黏稠一片,帶著一股極度難聞的惡臭。</br> 張濛臉色發白,她拿著鐵棒,轉身看了看其他幾個狼狽的同學。</br> 那兩個明顯因為對她有好感而加入隊伍的男生,眼中遮掩的愛慕早已變成了驚恐,在她看去的時候,甚至努力地磨蹭著身體朝后挪了挪。</br> 她的心跳得快極了……</br> 仿佛要從口中蹦出一般,張濛的心臟在瘋狂地跳動著。</br>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耳邊沉重的砰砰聲讓張濛難以擊中意識。</br> 她捂住心口,激昂的情感由內而外迸發,將她整個人完全包裹起來。她到現在才終于有點明白,這緊張之外的情緒是什么了。但同時,不可置信的詫異讓張濛有些恍惚。</br> ——她在興奮。</br> 目光掃過幾個年輕稚嫩的學生的臉,難以忍受的惡臭、心臟快速的跳動、因出擊而酸痛的肌肉……她猛地低下頭,“哇”的一聲嘔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