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悄然無聲;是夜了,萬籟皆沉寂,無風無息,只有地表微微的伏動聲,讓他們察覺有一匹不尋常的快馬正奔來。
不一會,一匹與黑夜融成一體、馭風而行的黑馬已出現在眼界內,轉眼間已勒定在他們面前。一個壯碩男子俐落的在馬身未停時飛身下馬,犀利的雙眸看向大門上頭高掛的橫匾。確定是齊家之后,眼光才看向面前兩個卓爾不凡的出色男子,拱手道:“我是袁不屈,特來通知貴府的三少爺,也來尋找我的岳丈杜知祥,希望他們都在。”
倨傲的神情,冷漠簡潔的言行,加上滿臉滿身的風霜,這男人身上有一種睥睨天下、目空一切的氣勢!絕對不是來自他的位高權極,而是天生的卓然。
劉若謙與齊天磊對看一眼,拱手以對,而齊天磊向前一步道:“我是齊天磊,想必袁公子必是揚名沙場、屢建奇功的袁將軍了!久仰大名。”
兩個男子深沉的互相打量。完全不同的典型,如果沒有任何因緣巧合,絕對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船的人種!
一個是睥睨天下的將領,一個正好看來是標準的丈夫,并且從不曾與軍人有交集。
但他們必須互相了解,原因在于他們錯娶了對方的妻子。老天成就了兩段姻緣,讓他們二人無形間有一股親切感。
袁不屈直接問道:“我丈人尚在此?”
“是!里面請!”齊天磊是打算坐下來再好好談談,但袁不屈擋住他。
“等會!”他看到準備齊全、看似要遠行的數輛馬車。“冰雁是我的女人。”
“我這輩子只打算當玉湖的丈夫。這馬車是要去找我那逃妻用的!至少,你的出現讓我明白我沒有麻煩了!”
對這個文雅俊美的男子,袁不屈產生了些好感,畢竟不是所有丈夫全是做作虛偽的;這男人有雙真誠的眼,而齊天磊的回答使他開懷的回報予他另一個好消息。
“不必找太遠,你妻子目前正在杜家小住,與我妻子在一起。”
齊天磊吁了一囗氣。
“她也只能在那兒了!若再找不到,我也無處可找。”
劉若嫌喚了門房將黑馬牽去馬廄,才轉身過來笑道:“既然要一同去揚州,袁將軍不妨一同走。今夜在此小歇吧。”
袁不屈搖頭。
“不,找完了我的丈人,算完了帳,我會先上路,因為我要給我妻子一個隆重的迎娶。”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我也是!”齊天磊笑了出來。他才正想再娶一次玉湖呢!不料袁不屈也有相同的想法。
而劉若嫌反倒不言不語,左看看,右看看,心中泛起了一個主意,笑得怪詭異一把的,惹得另兩個人擰起了眉頭,幾乎快將他當白癡看。
劉若嫌咳了咳。
“既是兩位都有心再娶自己妻子一次,不妨一同出發去揚州,至少熱鬧些。而且她們兩人情同姊妹,半年前同日出閣,這一次,當然也該同日出閣才吉利!”
基于可以討好嬌妻的理由,兩個男人皆無異議,相偕進入齊宅后,沒有發現劉若謙滿臉邪惡的光芒。他的惡劣細胞太久沒活動了!這一次,他要好好玩一玩!
婚姻的好處,是創造鬧場的人生命的樂趣;劉若謙心中這么肯定著。
躲在袁不屈與岳父好好“溝通”之后,一行人在次日上路,趕了五天路,終于回到揚州。
預定兩日后舉行婚禮,然后袁不屈立即回他的別院見他的妻子;而齊天磊依循杜夫人的指示,往玉湖住的房間奔去。
李玉湖并不知道她的丈夫會這么早到,她以為一行人的動作至少拖個八、九天是免不了的;而她再如何的身強體壯,到底仍在那些日子的操勞奔馳中脫力又脫水,小病了一場。一直處于渴睡的母豬狀態,昏昏沉沈的睡到日上三竿,若沒有傭人喚她吃飯,她絕對不曉得要睜開眼。孕婦嘛!懶一點大家會原諒的。而且自從知道冰雁居然會愛上那可怕的袁不屈,還能過得幸福美滿,她心中最后一點陰霾也一掃而光!沒有煩惱的人永遠得以好吃好睡,她有什么理由不趁此補回那半年的擔心受怕?
當齊天磊推門進來,半昏半醒的她只是翻個身,并不去理會。直到她感覺到有一個不要命的登徒子居然在親她粉頰,她立即恢復清醒,看也不看的揮出火熱的一巴掌,等著聽登徒子的哀號聲!但她并沒有得逞,她拍出的一掌讓人給握住了腕脈,使勁一拉,她反而陷入對方的懷中。此時她終于有機會看清來人了!瞪大的雙眼配合口吃的音調,代表她嚇傻了!
他趁機吻了她好幾下,到了第二十一下,她終于記得呼吸與反應,用力抱緊他,低呼:“你來了!”
“也幾乎被你打死了!”他低笑,看到她漸漸羞紅慚愧的臉。她決計不希望向舒大娘看齊的!老公只有一個,打死了可怎么辦?
“對不起,天磊。”她低頭說著;短短幾個字就想解決全部,她也真狡猾了。
“那一次的對不起?不告而別?逼我娶別人?剛才的揮拳?還是──”
“喂!你少得寸進尺!”她搓他胸膛。
齊天磊神色突然憂郁起來,放開她,走到一旁,面對著窗口,嘆息道:“十日以來,我為了你的失蹤坐立不安、茶飯不思,幾乎掀遍了泉州的每一寸土地,我好怕你出意外,或去尋短。我才不舍得真的罵你,但我怕你以為我不在乎,又有下一次的逃走,我──咳──”他閉住唇,肩背微微顫抖,倒像在無言的強忍哭泣。
玉湖流滿懺悔的淚,急急由背后抱住他。
“對不起!對不起!天磊,我太任性,我太自私,我太自以為是了!我以后絕不再做這種事!你別傷心,我會好好補償你的,我會給你生十個,不!二十個孩子,讓你多子多孫的愿望實現。天磊,你原諒我好不好?”她急切的要拉過他身子向他保證,但齊天磊就是死不回過身,只看得到身子抖動得更厲害。
“天磊”她又叫,淚水更泛濫。然后齊天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摟住她,緊緊將她的頭壓在胸膛中。
“我──原──諒你──”他的聲音出自牙縫。
“我以后會乖的”她雙手滑上他的臉,卻摸到干凈的臉與上揚的線條,她猛地推開她,而齊天磊已笑倒在躺椅上,軟成一團泥了!“齊天磊!你該死!”
她又給他捉弄了一次!這就是齊天磊的報仇!他的字典中沒有“原諒”這回事,尤其是對他的小妻子,永遠不會忘了趁機捉弄一番。
“你你你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她撲上去要打他,可是她老公為了她肚子著想,抱了她滿懷。
“小心哪!還要替我生二十個孩子的身體,要好好照顧才行!”
“母豬一胎也沒生這么多。”她嗤笑。她也不過是哄哄他而已,就像對小孩“善意的欺騙”一樣。
他搖頭。
“人那有不如豬的道理?我對你有信心,改天我們回家找只母豬來較勁,相信你比母豬更出色。”
玉湖瞪大了眼,決定這回不讓他欺負去!
“那也要配只口吐白沫的公豬才行,母豬生小豬可不是本身會生就行。”
身在富家的齊天磊可不明白為何公豬得口吐白沫。他是那種吃過豬肉,卻沒見過豬走路的人種。
“為什么?”
“一般而言,公豬吐的白沫越多,表示它發情的程度越高,列為種豬的上選。
唉!”她嘆口氣,左看右看,摸著她老公的臉。“沒有白沫!你有本事放二十個娃娃到我肚子中嗎?”
齊天磊大笑,重重的吻了她才道:“老婆,我有沒有告訴你,你已從笨女人之列晉級入有頭腦的大美人境界?”
“沒有!但我不介意你開始以此歌頌一番。”她攀住他脖子,柔媚輕語。
久違的思念,濃濃的包裹住他們,化成深深的凝視,唇舌交纏。
揚州城的兩大美人又要再辦一次婚禮的事,大大的轟動了揚州!挾著半年來高潮迭起的故事發展,到后來杜冰雁的沉冤得到平反,落得兩對夫妻皆大歡喜的結局。人人所樂道的是老天的玩笑,戲弄了兩對鴛鴦,終成良緣!
明日就是大喜之日了!兩位準新郎在袁不屈的別院試穿新郎倌的衣服與打點一些物品,因為明日再度拜堂后便各自上路回家了!行李必須今日弄妥。
所以,劉若謙終于等到了他的機會。
這日,他偷偷摸摸的來到杜家千金的琴室,請來兩位孕婦兼準新娘。雙眸晶亮閃爍。
“劉大哥,你心中在轉什么鬼點子?”李玉湖對劉若謙太了解了!一旦沒正經事可辦時,他就是個老頑童,根本忘了他“老人家”已二十八高齡了。
杜冰雁只是溫雅的笑著,未凸的肚子仍應丈夫的要求而穿寬松服飾,不讓腰帶束住小腹。她對齊天磊與劉若謙并不十分了解,但袁不屈相當欣賞他倆,走得也近,相信必然有他們可取的優點,所以冰雁并沒有任何疑問。
“我想,你們不甘心平平凡凡的拜堂結束人生大事吧?上回你們如此轟轟烈烈,這回也該特別些才值得回味;若只是形式上的拜堂,未免乏味!兩位美人意下如何?”劉若謙笑著如此說。
“怕乏味的人是閣下你!”玉湖不客氣的指著他鼻子。其實已有些心動,她也在冰雁眼中看到相同的光芒。
“嫌我多事?好!那算了!”劉若謙作勢要走。
玉湖急急抓住他衣袖。
“先說來聽聽嘛!打發時間也好。”
“是呀!劉公子,也許事情可行。”杜冰雁低聲附和著,好奇死了劉若謙心中的念頭。
劉若謙輕咳了聲,啜了口茶,才道:“是這樣的,明日你們一身的鳳冠霞帔,蓋上蓋頭,兩人身形相似幾乎分不清誰是誰;藉此,你們可以玩點小手段試探你們丈夫的眼力與愛意有多深。”
“怎么做?”玉湖急切的問。
而杜冰雁先抓到一個漏洞。
“肚子是看得出來的。”六個月身孕比二個月的身孕,差了一個皮球不止。
“對呀!沒得玩了。”
劉若謙搖頭。
“不!不!明日你們仍是照常拜堂、上花轎,重點在十里坡的那個土地廟。看天色明天會下雨,若沒下雨也好,反正我會找機會讓你們再進那土地廟。你們可以互換花轎,也可以不換,反正到時我領你們各自的丈夫去選轎子,讓他們猜自己的妻子在那一個轎子中。選中誰,誰就與誰配對”
“喂!你找死呀!”玉湖作勢打他!
“好好!我換個方式說,倘若你們夫妻果真恩愛的話,你們丈夫自會猜中你們在何處。若猜中,證明你們兩對夫妻的確天造地設;若沒猜中,我們就罰孩子末出世前,夫妻分房睡,如何?”
好玩是好玩,玉湖與冰雁都有點心動;但,這對劉若謙有什么好處?他頂多能一旁看戲而已。玉湖問:“你只是想整他們兩個男人而已嗎?”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還能有什么目的?”劉若謙的表情可無辜了!
“好,我們與你合作,不管你有何目的。”冰雁點頭,然后兩個準新娘宣稱要去試穿嫁衣,而相偕走了,途中兩個女人不時低首咬耳朵。
至于劉若謙則抱胸直笑,不知有什么心思。
齊天磊一直覺得他那拜把兄弟打從來到揚州后,就開始不正常。這是某種計謀開始的前兆,一如當年他們初相見時跪地求婚的狀況雷同。劉若謙在閑極無聊時,所做的事會更無聊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今天他與袁不屈是新郎倌,穿上大紅袍,頭戴進士冠,前襟系著一粒彩球,老實說,看來蠢得可以!歷代以來,當新郎的人都得當這么一次笑話,喜氣嘛!他們說的。不過,顯然袁不屈也感覺到情況有些曖昧,既然他都會有所感覺了,代表齊天磊不是神經過敏。
可是,一切古禮依序進行,兩對夫妻各自拜了天地,準新娘雖然穿著一模一樣的衣著,身高差不多,但變不了的是那個肚子,不會有什么差錯。
然后兩位新娘上了花轎,迎娶隊伍動身時,齊天磊還不放心的看著劉若謙,也有些失望,事情居然如此順利!莫非之前的詭異情境只為了讓他不安心嗎?
劉若謙上馬跟在隊伍后,只無辜的聳聳肩。
這日來觀禮的人潮與看廟會的情況不分上下,應是兩大美人的婚姻太離奇的關系吧!這次才會有如此多湊熱鬧的人。
上了路之后,天空飄下毛毛雨;在末夏時分,這種雨很清涼,也就沒有人起怨言。好笑的是,人潮也沒有因此稍減,情況仍是有異的。怎么回事?
直到到達了土地廟后,一般的喜樂吹奏也該打道回府,熱鬧的行程到此為止,接下來是各奔自己的家了。然后,轎夫卻將兩頂轎子自作主張的抬入土地廟后堂。
兩個新郎是唯一詫異的人,雙眉揚得高高的,然后非常有默契的看向劉若謙。
劉若謙笑嘻嘻的走近他們,故作溫雅道:“二位兄臺,是這樣的,記得半年前,閣下兩位的妻子在此遭到抬錯花轎因而改變了一生,成就了各自的姻緣。想必,良緣早已天注定,為了證實這一點,我們決定,請兩位新郎倌由兩頂轎子中選出自己新娘的正確花轎。由全體鄉親做公證。”說到后來,根本是眉飛色舞了!
那一番話的意思是說:二位老兄,借大家耍一耍,開心一下吧!
不讓兩位新郎有任何發言機會,在劉若謙手一揮下,轎夫進入內堂再度抬出轎子。一頂大紅轎子,連木材都是紅木制成,一頂是紅中帶青綠的轎子,但新娘可不一定會待在原來的轎子中。
就見大票人潮團團圍住土地廟的四周,僅是瞧熱鬧就會有這么多人潮嗎?為什么他們看來如此興奮?
如果連新娘子也參與其中的話,新郎倌連發怒抗議也不成了!齊天磊與袁不屈只能非常“關注”的瞧著劉若謙,希望他自己懂得懺悔!但不!劉若謙這人不會寫“懺悔”這兩個字。
劉若謙站在中心點,對眾人道:“我們大家都知道,新娘子有一個已經有六個月身孕,所以我們不能讓新娘出來見人;不過,光要新郎倌看轎子亂選一通他不成,所以,我們撥開轎子旁的窗口,讓新郎隔著蓋頭觀人做決定,好不好?”
“好!”眾人興奮得響亮回答!
老實說,這事與這等閑人何干?還等他人應允呢!
然后,劉若謙掀開兩頂轎子側邊的簾布,讓新郎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頭各坐著一個蓋蓋頭的新娘。不過除了蓋頭,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了!非常高難度的考驗著新郎的智慧。
“來,二位,猜猜看吧!”
袁不屈沒有看向轎子,逼近劉若謙,問道:“你賭那邊?”
問得劉若謙一楞,有些佩服的笑了。
是的,賭博!中國博大精深的技藝,打從韓信發明來讓士兵打發無聊后,歷代傳下來,已成為令中國人瘋狂沉迷的一種國粹!劉若謙若沒以此來玩一票,那吸引得了大票人來觀看?
劉若謙搖頭。
“我不賭的,既不做莊,也不賭大小,只是散發這個消息來讓揚州城開心一下,炎黃子孫嘛!有點頭腦的人都會藉此賺一票。”
齊天磊掃了眼眾人等開獎的眼光,嘆道:“真有你的,你給我記著。”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猜錯老婆,眾人怎么想他不管,可是老婆猜錯了可就吃不完兜著走!大大的丟臉以后,她們怎敢回娘家?
所以齊天磊與袁不屈開始打量轎子里的兩位女子。然后二人互視了會,有些疑惑與不確定。他們完全感覺不出來自己妻子的確切位置。
劉若謙閑人似的靠在一旁,沒有隨眾人屏息以待。他的樂趣在整人而已!這么一陣仗下來,夠他笑三年了。多么盛況空前啊!
沒多久,袁不屈先開口:“不!她們之中沒有我的妻子。”
“是!她們不是!”齊天磊也肯定的退開。
“嘩!”的一聲,眾人聲浪如潮,他們擔心的是自己的勝負問題。
然后兩位新郎轉身進入土地廟的內堂,而已有幾個丫鬟迫不及待的掀開轎子,里頭是兩個杜家丫鬟喬扮成新娘,笑吟吟的直道新娘子在里頭吃梅子呢。
不久,他們各自摟著自己的新娘出來,玉湖與冰雁各換上一襲淡紅的衣著,得意的看到那群下注的人群沒有人贏得這一注的表情。新娘皆不在轎子中!他們是以轎子論輸贏的,那么說來,肥了莊家通殺了!
劉若謙上前拱手。
“這種婚禮,畢生難忘吧?”他笑得可開心了!因為他是通殺莊家的那個人,與全城五百多位做莊的人賭新娘不會讓人賭成功!所以他接收了所有的賭金!
“是的!但那對你到底有何好處?”玉湖不相信他會置身事外。
“好處可多著呢!造福了黃河大水的災民!全城賭金二千七百萬兩,全數濟助黃河救災,你們大大的做了善事!”
玉湖點頭。
“好!理由充足,原諒你!不過倘若那天你娶妻,我們四人不會讓你好過,至少也要比今日的我們悲慘!”
他樂得點頭,要他娶妻?下輩子吧!
觀禮的人潮已垂頭喪氣的退去,兩對新人又要告別各自奔向自己的幸福。
玉湖緊握冰雁的手,半年來的種種閃過心頭,悲喜交集,讓她們因此而更加知心。
是老天的玩笑?是宿命的定數?還是月老巧手作弄?已無所謂了!最重要的,她們各自覓得了幸福,其他過往無需介懷;而她們也成了一輩子的知己。
“保重。”冰雁低語。
“你也是,我會去看你的!”
“我也會。”
依依告別,在淚盈的眸光中,告訴對方要幸福,也得到相同的允諾。
但,只要她們幸福,得其所愛,其他便不再是重要的事了!任何形式完成的良緣,懂得把握才能恒久,不是嗎?
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并且相互珍愛到老。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