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發好像泄了氣的皮球，在梁娟這是一點脾氣都沒有，瞪大了眼睛想要繼續咆哮，但想了想，張金發還是憋不住，坐下。

倒是李川，自始至終都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張金發，繼續開口：“金發叔，我守根叔跟我說過，像是青松村啊，這些老班底，大家都不容易，都是從窮的時候過來的，啥樣人也都有。”

“有剛正的人，也有耿直的人，更有一些，偷雞摸狗，光往自己兜里面裝錢。”

這話一說出口，梁娟的嘴角微微上揚，不自覺的笑了一下，但張金發的臉上卻尷尬至極。

李川說的這幾樣人，基本上都有原形了，而他說的那個只知道往自己兜里面裝錢的人，就是在說張金發呢。

張金發的臉色鐵青，跟吃了死老鼠一樣，李川這一句話，直接有的放矢，一句話直接朝著張金發的心窩子里戳啊。

但偏偏的，張金發還不能生氣，這要是生氣，自己不就是坐實了自己就是那個只知道往兜里裝錢的人了么。

張金發直接就沉默了，是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倒是李川，嘴就跟連珠炮似的，一句一句話說的不停，臉上也依舊是那個人畜無害的微笑，見張金發不說話，利川也知道自己說的差不多了，當即繼續開口。

“而且金發叔。”

張金發臉都黑了，冷冷的看向李川，恨不得也給李川也生吞活剝了，但沒辦法，自己說也說不過，動手更不可能了。

李川壯的跟牛似的，要真動手了，自己胳膊腿都得讓李川給撅折了，但要直接走也不行，直接走不就認慫了嗎，那要是現在認慫了，以后還怎么搞事兒了。

李川繼續開口：“金發叔，你所說的那個沉淀，我覺得這東西的界定十分模糊。”

“模糊？”

張金發一懵，他本來沒上過學，也沒啥文化，被李川這一個詞兒一個詞兒說的都懵了，當即疑惑開口，但又看見李川眼眸深處都是嘲諷，剛想要開口反駁，但想了想，又閉上嘴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等著李川繼續開口。

“怎么個模糊法？”

張金發看了一眼李川，憋了半天也擠出來了這樣一句。

李川呵呵笑笑，看了一眼張金發，見張金發這個故作堅強的硬撐著的樣子，李川翹了一下二郎腿：“金發叔，您說的我需要沉淀，你還挺有文化，把沉淀這個詞兒說出來了。”

“那當然。”

張金發一聽，笑呵呵的點了點頭，但話說道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

“小川啊，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李川則直接回了一個白眼，雖然沒明著說，但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說，啥意思都不懂，真是個棒槌。

“你......”

張金發直接來個猝不及防，愣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又見李川這樣，想了想，索性直接打了個哈哈。

“哈哈哈，小川你可真幽默啊。”

“那肯定的。”

李川言語溫和，但陰陽怪氣卻發揮到了極致，看上去四個簡簡單單的字，但每一個字里面都是譏諷。

梁娟捂嘴輕笑，看向李川的眼神里面也有些意外，她本以為李川要競選，不過是第二個張金發，但沒想到，李川雖然年輕，但言語行為，一舉一動卻十分穩重，出乎梁娟的意料。

而坐在椅子上的李川，繼續開炮：“金發叔，你說的這個沉淀，我有一點自己的理解，你想聽我說啊，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啊。”

張金發臉色跟茄子一樣，啥話也說不出來，其實張金發也不知道，在一開始的時候，張金發和李川的攻守位置就已經調轉過來了。

李川也知道，對付張金發這種人，就是要主動出擊，當面對質，因為這些人不過就是像老鼠一樣，如果背后的話，張金發指不定有多少損招，所以就得趁著現在，一舉擊破張金發心里面的防線，一下按死。

雖然這一下不一定能按死張金發，但也足以讓張金發難受好幾天。

李川也不是圣人，既然張金發讓自己難受了，那李川也肯定不能讓張金發好過。

想到這，李川咧了咧嘴，繼續開口。

“金發叔啊，你說的沉淀，是不是指的是人情世故，而像是你這個年齡的，肯定精通人情世故，相比之下，我就很年輕了，人情世故做的也不太好，是不是啊？”

“對對對！”

張金發一拍大腿，終于！

終于李川說一句這個話了。

甚至激動之余，張金發的心里面還有點感動：“小川，我就是這個意思，就是這么想的！”

“那太好了。”

李川不動聲色，笑笑，看向張金發：“那看來我理解的沒錯。”

“嗯，對，就是這個意思。”

張金發心情大好，坐在椅子上，也神氣了起來，甚至就要拿出煙來，但拿到一半，又被梁娟的眼神示意給收了回去。

“但，金發叔，我覺得，人情世故這個東西，不在于年齡。”

“啊？”

張金發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還是拿我守根叔來舉例子吧，我記得我聽我守根叔說過，他剛開始接手的時候，青松村可是一窮二白啊，啥都沒有。”

“而我沒記錯的話，我守根叔接手青松村的時候，您就同樣在青松村里面當屯長了吧。”

“是啊，咋了？”

張金發呢喃一聲開口。

“您工作的年頭比守根叔的年頭多，但青松村還是那么窮，您又說您人情世故強，那要真是這樣的話，為啥青松村還是這么窮啊？”

“還得我守根叔在這，又養豬，又想辦法致富，才讓村子里面生活變好了，您說，這跟人情世故，有關系嗎？”

張金發一句話說不出口，被李川說了個啞口無言。

而李川這邊，并沒停下來，繼續開懟。

“金發叔，我也覺得，人情世故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力和品質，如果不靠能力跟品質，光靠人情世故的話。”

說到這，李川朝前欠了欠身子，自己的臉貼近了張金發的臉，一字一頓的開口。

“那這樣的人，和廢物沒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