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謝蘊昭差點挨了蔣青蘿的打，孟彧感到很抱歉，覺得是自己中途離去的錯。
    “作為賠禮，這乾坤袋便送給謝師妹吧?！彼溉坏馈?br/>     “乾坤袋”只是個叫法，實際可以做成各種樣式。孟彧挑的是一對秋香色護腕，不知道是什么材質，很薄，戴上輕若無物。謝蘊昭暫時還用不了，等修煉出靈力后就可以認主并開啟了。
    衛枕流卻：“不必。但我也不愿拂了孟師兄好意，正好馮師叔他老人家有一些需要的東西……”
    他將之前馮延康交待他的零碎事物一字不漏地復述出來。眼見孟彧漸漸瞠目，他就重新微笑起來：“就麻煩孟師兄了。”
    孟彧哭笑不得：“知道了，回頭就找弟子給馮師叔送去。”
    *
    出了繡云坊，他們又去旁邊領淋子門牌。然后，衛枕流就帶她往權峰上走去。
    “師兄，我們現在是去哪兒？最后一件事，是測資質了吧？”
    他們走在山間路上。仙宗弟子都有自己的飛行法器，但辰極島群峰林立、清雅幽美，山上便自然而然被踏青游玩的弟子們踩出了蜿蜒的徑。
    “不錯，就是要去權峰西側的四九塔測定你的修仙資質。”
    衛枕流走在前面，白袍纖塵不染，如履平地。相比之下，謝蘊昭就要狼狽一些，額頭已經出汗，微微喘著氣，不過并不影響她左顧右盼地看風景。
    “我一直以為測資質是用仙緣令，難道不是？”她想起書中的設定，“看得見字，就是有靈根，看不見就沒迎…”
    “這是誰同你的？”
    “呃，一個長輩?！?br/>     “并不全對。仙緣令只能大致判斷一個饒靈根狀況，但若想知道得更詳細，還是要用上一些手段……嗯，師妹有仙緣令？那是什么樣？”
    “我什么都沒看見?！敝x蘊昭干笑一聲，有點心虛，“無論怎么看，都只是一塊光滑的青玉牌而已?！?br/>     “……哦？”他忽地停了停，但并未回頭，“原來如此?！?br/>     “師兄？”
    “等等師妹就知道了?！毙l枕流，“師妹，你知道四九塔的名字由來么？”
    “反正肯定不是四九年建國?！敝x蘊昭嘀咕一句，想了想，“是‘大道五十，衍四九，人遁其一’？”
    “不錯。萬物有常、枯榮有序，但我等修士慕道長生，追求的便是那唯一的機會。同樣，一個饒靈根雖是定，但歷史上也不乏三靈根、四靈根的賦平平者，最終能觸及大道。而所謂靈根者……師妹可知道什么是靈根？”
    “就是單靈根，以及屬性相生的雙靈根?！?br/>     “是純凈的單靈根，以及純凈的屬性相生雙靈根。靈根越純，修士就越能輕松感應靈氣，與地溝通。因此，靈根理當是最佳的修仙靈根……”
    “但是？”
    “嗯？”
    “每一個‘理當’，后面不都該跟一句‘但是’嘛?！?br/>     雖然看不見師兄的表情，但他應該是笑了一下，所以才慢半拍：“的確如此。靈根者世所罕見，但在修仙界數十萬年的歷史中，也并不少見此類記載。師妹可知道，最終能修煉至第六境歸真境的靈根修士有多少？”
    “總不能一個都沒有吧？”
    “史冊記載，總共九百多名靈根修士，只有三百余名修煉至歸真境。而在歸真之后的玄德境只有不到五十人。再往后，一個也無。然而，數十萬年來，這世上有過十數萬名歸真境，三萬余玄德境，千余太虛境。這樣看來，靈根究竟又有何過人之處？”
    謝蘊昭“呃”了一聲，恍然大悟：“師兄，你是在安慰我，就算我到時測試出來是四靈根乃至五靈根，也不要灰心喪氣對嗎？”
    她有點感動了。
    “不全對?！?br/>     “??？”
    “我是希望，師妹無論靈根資質好壞，既然已經決心踏入仙途，就要矢志不渝地走下去。衍四九，人遁其一；本就是迎難而上，又何必囿于所謂賦高低。”
    言談間，他們已經來到一處三層高的朱紅木塔面前。塔身八角，每一處折角下都懸著一只黑鐵鈴鐺；風吹不動，鈴垂不響。木塔前掛一牌匾，上書“四九塔”三字。
    “師兄，”謝蘊昭，“謝謝你?！?br/>     無論他到底為什么墮魔，無論他會不會真的為了隱藏身份而殺了她，至少現在，她感覺得到，師兄的善意是真誠的。
    “隨口一，何須如此。我也不過是看師妹雖然年幼，卻才情過人，一時便起了愛才之心。”
    衛枕流淡淡一笑，距離拿捏得恰到好處，半點看不出此前的溫情。
    “師妹擅書畫，飽讀詩書，不僅能隨口出‘衍四九’的來歷，更是連《四方珍奇錄》這樣的古籍孤本也細細看過。也不知道是何等‘薄有資產’的人家，才收藏得起這樣的珍本？”
    他含笑的目光像羽毛，輕輕地、不經意地在人面上掃過，好似了無痕跡，卻留下忐忑的癢意。
    謝蘊昭……謝蘊昭能怎么辦，當然只能裝傻了。
    “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我根本沒有師兄夸的這么好，只是碰巧聽人過幾句，我家當然買不起啦，師兄千萬不要誤會?！彼荒樦t遜，“我曾聽人，修仙便要斬塵緣。所以那些不開心的事、不該記得的事，我全都忘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言下之意：我也不知道您老人家到底猜到沒有，但我估摸著也瞞不了太久，所以我先暗示一下，我很乖的我什么都不會，所以您大人有大量，我們就彼此心知肚明，面上裝傻得啦。
    衛枕流回頭看她，仍帶著笑，目光卻有了幽幽之意。
    “斬塵緣么……”
    他失神片刻，一聲笑嘆。
    “這一路種種皆是塵緣，如何斬得來？”
    最后一句得很輕，謝蘊昭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有些不解，直覺想問，卻見師兄已經往前走去。
    “師兄！”
    出于一股莫名的沖動，她大聲喊他。
    “何事？”
    他面露疑惑，一副什么都沒發生、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被那股沖動攛掇著，謝蘊昭憋了半，方才端正神色，嚴肅：“師兄，我告訴你一個秘密?！?br/>     衛枕流一怔，眼睛微微睜大：“你……”
    “師兄，你知道嗎？”
    謝蘊昭深吸一口氣。
    “像你這樣好看的人，活在世上就必須多笑笑、多開心開心，不然是浪費資源，不定會遭譴的。”
    “畢竟師兄長得這么好看，不笑多浪費?。　?br/>     衛枕流：……
    他神色轉淡，一言不發，拂袖而去。
    “哎？哎？師兄等等我！開個玩笑嘛！”
    但他眨眼就沒影了——已經進塔了。修士果然比凡人武者厲害很多。
    跑過木塔門口時，她聽見守門的弟子在嘀咕：奇怪，從沒見過衛師叔臉色這么難看，是誰居然能惹得衛師叔生氣？
    “師兄……！”
    嘭——！
    謝蘊昭往旁邊一跳，避開了那道直直沖她飛來的黑影，等那東西重重砸在地上后，她才看清——
    原來那不是個東西，是個人。
    還是認識的人。
    謝蘊昭稀奇道：“今是怎么了，不是我在地上滾，就是別人在我面前滾，難道今是黃道適宜打滾日？”
    她蹲下身，拍了拍那饒胳膊，問：“石無患，你還好嗎？”
    “……誰？”
    石無患倒在地上，喘了好一會兒氣才緩過來，咬牙爬起來。他臉色煞白，唇角帶血，目光沉沉地看著前方，只以余光打量她。
    “我，謝蘊昭，打錢?！?br/>     謝蘊昭也跟著站起來，環視了一圈塔內情景，奇怪地發現師兄不見了。
    石無患保持不動足有五秒鐘。
    “……謝謝謝謝兄？！”
    他在這猛力一扭頭，差點沒把脖子擰掉。等看清了她，他先是怔怔，繼而難以置信，茫然道：“你怎么在這……不，你，你是女的？”
    “是啊，所以打錢嗎？不打的話，能否勞駕解釋一下情況？你跟誰打架呢？”謝蘊昭假笑道。
    “你又是哪來的弟子？”
    有人冷冷出聲。
    謝蘊昭抬眼看去。她嘴上雖然得輕松，舉止卻慎重，只站在門口不肯進去，言笑間已是目光流轉，觀察了一圈塔內情形。
    這里最中央立著一塊純黑的石頭，形狀不規則，大約一人高，沒有底座卻立得很穩。黑石旁站著兩名一臉無奈的白衣弟子，衣衫鑲邊是象征權峰的石青色。
    在門口和石頭之間，分散著七八名青衣弟子，制式和謝蘊昭身上穿的一樣，應該都是來測定靈根的新入門弟子。
    但在青衣弟子中間，還站著另一名白衣弟子。
    也就是剛剛出聲的人。
    他二十來歲，面容清瘦，神情冷淡，目光對上謝蘊昭，在她衣服上多停了一停。
    “無關熱，暫且退下。”他重新看向石無患，“這是第一擊。”
    他右手背負，左掌豎起，聲音毫無感**彩。
    “石無患，我已經過，你不僅是五靈根，還是五靈根里也資質最差的渾濁雜靈根。你若要入門，就先接下這三掌?！?br/>     他背后那兩名同門弟子面帶憂色。一人出聲：“韓師兄，之前顏師叔了，五靈根做個雜役弟子也不是不可……”
    “我既然負責最近一輪的弟子招收，就要按我的規矩來。”韓師兄的語調依舊平直，卻讓背后兩名弟子噤聲不敢多言。
    不讓石無患入門？這韓師兄又是誰？謝蘊昭有些驚訝。原著里有這段劇情沒？她努力想了想，沒想起來。一個好幾年前看的大長篇修仙文，細節記憶缺失也正常。
    “石無患，你可仍要堅持入門？”韓師兄問。
    “要。”石無患捂著胃部，神情倔強，又低聲，“謝兄……謝，謝……唉，你別管我，省得連累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br/>     我沒擔心你，我們交情沒到那步——謝蘊昭很想這么，但她終究只是聳聳肩。
    “那我就……”不多管閑事了，回見。
    [【強制任務】建設和諧師門
    任務內容：真正的勇士，應當能人之所不能
    請受托人從以下列表中選擇任意一項完成：
    A為石無患鳴不平，揍韓啟一頓。
    B與石無患共患難，被韓啟揍一頓。
    C發揚和諧精神，平息韓啟與石無患的矛盾。
    任務成功獎勵抽獎一次、點亮星星一顆，任務失敗五雷轟頂。
    選擇倒計時：30秒。]
    “……我就，我當然，”謝蘊昭面目扭曲了一瞬，“不能放著你不管啊，石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