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心有嫌隙(2)謝婷潔來沈家拜訪的時候,沈靜初正斜靠在沙發上看電影,他們家有很高級的家庭小影院設施,再加上爆米花和可樂的陪襯,即使是一個人對著屏幕,也顯得很有氣氛。
電影里放的是某個商場情仇的故事,被算計的公司高層a到高層b的辦公室里大鬧,各種氣急敗壞,沈靜初原本笑得挺快意,覺得惡有惡報是挺不錯的結局。
可是笑著笑著,嘴角的笑意突然淡了,心情變得很糟糕。她突然想起兩個星期前在沈靜言辦公室里的一幕。
“楊肖,今天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什么事都要針對我?你還是不是男人!”沈靜言大發脾氣,一腳將跟前的椅子踹翻,鬧出很大的聲響。
“楊總,楊總,發生什么事了?”秘書循聲而來,將門推開,瞧見屋內劍拔弩張的氣氛似乎不大對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靜初揮揮手說:“你先出去吧,不要來打擾,我們有事要談。”
秘書點點頭,隨即關上門離開了。
沈靜初拉住沈靜言的胳膊說:“哥,有話好好說,又怎么了?”
“你問他!怎么了?”
“沈靜言,你又這么不經過提前知會,直接闖進我的辦公室!”楊肖淡淡地說,“你妹妹也在呢,注意點風度。”
“風度?楊肖,你這個齷齪的東西,在公司里處處針對我,對我的下屬下套兒,你有沒有為公司大局著想?你想把公司搞垮嗎?”
“沒有為公司大局著想的人是你!”楊肖將手中的筆摔在桌上,說,“你的下屬又害公司損失一單合同,你覺得是我下套兒?”
“那你為什么要把這件事鬧大?明明知道他是我的人,非要搬到董事會集體討論,讓我下不了臺嗎?”沈靜言說,“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
“故意?你去看看人家公司的報價單吧,幾乎是貼著我們公司的報價的,問問你的下屬究竟做了什么,泄露公司機密可不是小事情。沈靜言,別說你不是公司總裁,就算是,也擔不起這樣的責任!”楊肖冷冷地說,“好了,我要繼續工作了,有時間來找我的碴,不如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人,回回都要你兜攬,不知道還能有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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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謝小姐來看您。”宋嫂引著謝婷潔進來。
聽到謝婷潔這個名字,她突然有些懶得應付,眼睛依然盯著屏幕,裝作沒有聽到。
謝婷潔原本心情就不好,看到眼前一幕越發窩火。她冷笑道:“怎么,人家為你進了醫院,一次都不去看他?”
“他?你說誰?”沈靜初往嘴里塞了幾個爆米花,明知故問。
“有空在家電影可樂爆米花,卻沒空假惺惺慰問傷員,你的心會不會太狠了點?”
“既然你也知道是假惺惺,那我為什么要費這力氣去假惺惺?”沈靜初抬眼,“你不是一直勸我不要和他來往過于密切嗎?今天這是替他來興師問罪?”
“我”謝婷潔欲言又止,惱怒自己的反復無常,明明知道他對靜初抱有想法是不應該的,明明知道自己對他喜歡得很,可是居然為了他來找靜初。她這樣不是犯賤是什么?可是一想到病房里躺著的那個男人,心底忍不住柔軟一片,這點惱怒都抵不過絲絲的心疼。
那個男人,時不時朝著病房門口看一眼,不就是為了等待那個最該去看他的女人嗎?自己每天都往醫院跑,卻從來不曾被他真正看進眼里。
她真的很嫉妒沈靜初,是的,哪怕她身材、臉蛋、能力,哪一樣都比不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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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周了,已經兩周過去了。
他的傷口麻藥退去的時候,疼得直冒冷汗。
他的傷口愈合關鍵期,還出現了發炎癥狀,高燒兩天不退,甚至神志不清地說起了胡話。
他發脾氣的時候甚至把裝滿藥的托盤丟在自己身上,狂躁地摔碎吊瓶,滿手鮮血。
她一直陪在身邊。
他變得越來越沉默,不愛說話,有時候常常坐在那里發呆一整天。
所有醫生護士都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病人變得越來越暴躁易怒、情緒不穩,只有她心里明白,因為一個叫沈靜初的女人。
他等不到。
她也明明知道。
可她就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的,私心里想著,沈靜初不要來,永遠都不要來。
如果沈靜初不來,她就能一直好好陪著他,讓他感受自己對他的心。可是她忘了,他的心早已滿滿都是別人,根本沒有自己的地方。
許多次,她幾乎想要妥協,勸他多吃一口多睡一會兒,勸他配合醫生的治療,認真休息只要他配合,她愿意去替他把靜初找來。
可是她一直猶豫著,沒有說出口,哪怕在他高燒不退不斷喊著那個名字的時候,她也咬著牙,淚流滿面,不肯妥協。
她怕,他們一見面,自己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沈靜初終究沒有出現過。
他眼中的光漸漸黯淡,下巴上的胡渣漸漸青黑,開始乖乖配合治療,只兩個星期就匆匆離開了醫院回家。
她松了一口氣,卻也暗恨自己狠心的朋友,所以今天她要來問個清楚,為什么會對那個男人這么狠。
可是,沈靜初一句話就將她嗆住,不是不喜歡他們來往過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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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電影結束了。”沈靜初稍稍從沙發上支起身體,將腿收回半截,空出一塊地方來給謝婷潔坐。
“嗯。”她坐下,望著屏幕上長長的演員幕后名單發呆,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也就是沈靜初和方仲愷幕后的名單一員?想到這里,她突然忍不住苦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方仲愷有點傻,他傷口發炎高燒不退又怎么樣?他拒絕吃藥摔東西自殘又怎么樣?別人壓根看不到,你說傻不傻?”
“你,你說什么?他發炎了?有沒有惡化?”沈靜言的心一揪一揪的,發炎?摔東西?那個男人這幾天經歷了什么?
謝婷潔眼神冷冷地盯著自己的好姐妹,半晌突然笑了:“沈靜初,你這算什么?關心?”
“你告訴我,他怎么樣了?現在有沒有事?”沈靜初抓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在顫抖,甚至因為用力過猛,指甲嵌進了對方的肉里。
“他已經離開醫院了,醫生本來說還需要再觀察幾天,防止傷口處理不好會再惡化。可是他不愿意,大概是再呆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吧?”謝婷潔不明白,沈靜初的反應為什么會這么大,明明很關心對方,可是為什么不去看他?
難道是因為害怕楊肖因此再鬧一次?一想到這個可能,謝婷潔只覺得心里充滿了憤怒,她忿忿不平道:“沈靜初,兩個星期了,他等了你兩個星期,你為什么沒有去看他?你明明知道他會等你對不對?”
這話像一把犀利的刀子,劃破了沈靜初那顆緊張擔憂卻又莫名難受的心,她心中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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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初愣住,心里不斷回蕩著:“你明明知道他會等你對不對?”
明明知道他會等,她真的明明知道?她不斷在心問自己,不斷問,越問越覺得渾身都像是浸到了冰水里面,寒涼刺骨。
要不是那天去醫院,聽到他和謝婷潔的對話,她甚至就要以為,這個男人真的愛煞了自己,為了自己可以擋刀的男人,簡直是言情小說里才會有的(讀者:豆爺你這不是言情小說嗎?豆爺:我這是人文類社科類,和知音故事會一樣兒一樣兒的。讀者;裝,讓你再裝!讓方仲愷把刀插回你身上去。豆爺:淚流滿面,太兇殘了你們。)。她沒有奢望,自己有生之年也會有這樣的運氣,遇到這樣的人。
可是,在遭遇歹徒暴力的時候,他讓自己躲進車里,被對方打得滿臉鮮血也不忘做著口型讓自己不要開門。鮮血像噴泉一樣濺在窗戶上的一瞬,她的人生像是陡然見到光明,卻又再次陷入漆黑。
后來的一個星期,她在家都做著同一個夢,夢見他被歹徒捅在的不是小腹而是胸口,夢見他的身體當場在自己手中冷掉,夢見自己淚流滿面說:“不要,不要死。”然后她悚然而驚地醒來,一身冷汗,發現自己那一刻的心境,要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她安慰自己,那不是心動,只是感動,她只是從沒遇上那樣一個對自己好的男人,可以為自己生為自己死,為自己罔顧人倫、不惜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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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去醫院的時候,她是懷著滿滿的感激和歉疚去的,救命之恩實在太重,而她過去對他有太多偏見和不滿,實在對他不夠好。有心彌補。
可是當她看到他虛弱地躺在病床,也能攪起這么多風雨,她震驚了。
無論是他,還是自己的好朋友,原來都藏著這么多陰晦的秘密和算計!口口聲聲說把自己當姐妹的女人,居然和自己的老公糾纏不清心心念念說喜歡自己的男人,居然刻意引導著事件
所有人,都欺騙著自己,把自己當成一個傻子。
因為知道他那么多挑撥設計,都是為了拆散自己的婚姻,都是為了和自己虛無縹緲的一個可能,像是一根刺深深扎在心里,疼得很,厭得很,驚得很,怒的很。
這個可惡的男人,為自己被插一刀,卻也不經意給了自己一刀。所有的幻想和感激都成空,她怎么會原諒他?
那個答案呼之欲出,她恨他,所以要懲罰他。所以她明明知道他會等,也不愿去看他。
可是她憑什么?她憑的,不過是他的喜歡。
瞧吧,原來沈靜初也不是單純無辜的小白兔,她也會用上自己的機心,叫算計自己的人嘗嘗苦果。
想清楚這些,她怔怔地坐在那里,許久無聲。明明該感到快意才是呀,可是為什么,眼淚不停流下來?
沈靜初,你,你這是怎么了?
難道,你也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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