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浪濤在起伏不斷，風吹落雨衣的帽子，女孩暗紅色的長發很快就被雨水暈染，又因風而有些凌亂。</br> 晶瑩的水珠順著白皙的額頭滑落，因細密睫毛的阻擋而停滯，在女孩微微閉眼后繼續往下滑。</br> 上杉越欲要上前幫她整理下，被櫻井七海伸手攔下。</br> “還請不要打擾這個時候的繪梨衣小姐。”</br> 上杉越的目光流轉間，憐愛又痛惜。</br> 尸守群全都涌了過來，這些奇形怪狀的生物沒有給小艇帶來危機感，甚至連讓女孩側目都做不到。</br> 她平靜地眺望遠方的須彌座，越過雨幕和黑暗，看到了源稚生的身影。</br> 無神的眸子中有了一絲生機的光。</br> “盡量別讓她動手。”刀出鞘的聲音刺破雨聲，上杉越走到小艇末端。</br> 大多數時候，這位老人的目光是柔和的，因為兒女的存在還多了幾分慈愛。</br> 但眾人不會遺忘老人的身份，只有影皇的身份才配得上這樣的殺意。</br> 他脫下雨衣，白發因為夜晚而少了蒼老與滄桑。</br> 櫻井七海控制著游艇，使其盡可能平穩下來。</br> 尸守群包圍著小艇，爭先恐后地想品嘗最美味的食物。</br> 探照燈打在這塊區域，須彌座上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這里。</br> 長達半小時的火力覆蓋并沒有消滅很多尸守，這些怪物的身體太過強悍，又有著一定的智慧，藏于海面下與須彌座周旋。</br> 只是現在，它們失去了理智一般，因為船上的兩個家伙，至高無上的血統是最美味的食物。</br> “老大。”夜叉光著膀子從雨水中走到源稚生身旁，“小姐能解決這些麻煩嗎？”</br> “可以。”源稚生肯定地說。</br> 利爪撓在小艇上，發出刺耳的聲響。</br> 繪梨衣忽然拔出手中的櫻紅色長刀，上杉越也于此刻縱身跳進海水中。</br> 一前一后，櫻井七海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br> 櫻紅色長刀慢慢揮動而下，成片的尸守驟然分裂成兩半，那把刀明明什么都沒有觸碰到，只是在空氣和雨水中揮動，卻斬斷了這些怪物。</br> 尸守群太多，她揮舞的速度也逐漸快了起來。</br> 沒有什么刀法可言，更別談章法，就像是鄉下的孩子在路邊撿起一根樹枝，隨意揮舞，幻想自己是聞名天下的劍圣。</br> 可她本來就是劍圣，刀法于劍圣是沒有意義的，殺敵的攻擊方式就是最有效的刀法。</br> 更不需要讓自己的刀染血，每一次揮動就是命令的下達，所營造出的視覺感就像是無形劍氣三萬里。</br> “無法理解的力量。”韓秋飄蕩在遠方的海面，依靠冥照隱藏著自己。</br> “可這樣的力量也無法斬斷她自身的命運。”韓先生悲聲嘆道。</br> “她會好好的。”</br> “會的。”</br> 強烈的浪推動著小艇往前漂了一段距離，櫻井七海往后看起。</br> 太陽，這樣風雨交加的深夜，連月亮都畏懼的黑暗，竟然有太陽！</br> 不止是櫻井七海，須彌座上的驚嘆聲此起彼伏。</br> 那是上杉越所繪制出的太陽，一輪黑色的太陽，牢牢守住了小艇的后方。</br> 周邊的尸守來不及退卻，在太陽里化為灰燼。</br> 尸守群們開始匯聚，沖擊向上杉越。與小艇上的繪梨衣相比，漂浮于海面上的上杉越明顯更容易對付。</br> 尸守總歸還是尸守，只有一定程度的智慧，面對死亡的威脅不選擇逃走而是進攻。</br> 興許它們也沒有智慧，只剩下對血的貪婪，莫要理解為勇敢。</br> 做所愛之人的騎士，于萬千敵眾中廝殺，雙刀染血卻又因在海水中揮動而洗滌干凈。</br> 附近的尸守全都被上杉越吸引過去，繪梨衣呆望著空蕩蕩的海面，水上濃稠的黑色血液往下沉去。</br> 她歪過頭，看向后方的太陽，面無表情卻又眸中驚顫。</br> 海水和雨水被黑色太陽不斷蒸發，白色霧氣騰騰而起，縈繞在老人的周圍。</br> 女孩持刀而立，好似站在臺階頂端的神明。</br> 老人浴血而戰，亦如守衛神明的信徒。</br> 上杉越曾當過牧師，但上杉越顯然不是什么上帝的信徒，他要做所愛之人的信徒。</br> 在櫻井七海的慌張中，繪梨衣又揮刀了，向上杉越的方向揮刀。</br> “小姐！”櫻井七海嘶喊。</br> 她擔心繪梨衣錯把上杉越當作敵人。</br> 然而繪梨衣的目標是游向上杉越背后的幾只尸守。</br> 濃濃霧氣被這一刀驅散，雨水霎時有了停止的跡象。</br> 上杉越也在此時揮出了最后一刀，身前的海水出現了空缺，被一刀斬開。</br> 尸守們發出凄厲的哀嚎，黑色太陽驟然擴大，將它們燃燒得通紅，只是短短的幾秒后化為海水里的灰燼。</br> 他在黑色太陽最后的余威中回首，與那個守護自己后背的女孩對視。</br> 海面逐漸平靜下來，他們平靜地看著對方。</br> 老人忽然笑了，隔著海面伸出手摸了摸。他一直都想摸一摸女孩的頭，只是擔心引起她的慌亂，從未真的靠近過。</br> 所以來時，她在船頭，老人在船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