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以為自己能保持平靜，像打電話時一樣。</br> 可當陳雯雯出現在視野里的那一刻，他的心跳驟然加快。</br> 陽光落在女孩的肩頭，她依舊穿著白色裙子，在路邊低頭撥弄手機，頭發散開，自然垂下，遮擋住半邊臉。</br> 她比陽光還要耀眼。</br> 車子緩緩靠近，停在她的旁邊。</br> “上車吧。”路明非降下車窗，溫柔地說。</br> 陳雯雯打量著車，又打量著車內的路明非，意外又有些吃驚，“路明非？”</br> “不像嗎？”路明非摘下墨鏡，淺淺地笑。</br> 要像主席一樣去戰斗。</br> 路明非盡力回想著愷撒和楚子航的行事風格。</br> “我差點認不出來了。”陳雯雯說。</br> 路明非注意到陳雯雯的情緒有些低落，驚訝都無法壓抑的低落。</br> “畢業都有一年了，有變化很正常。”路明非笑道：“倒是你，看起來沒什么變化。”</br> 路明非本來想說：你還是那么漂亮。</br> 但不符合自己現在的形象。</br> 他也不太能說出口。</br> 陳雯雯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坐好，“沒想到你都開上Panamera了。”</br> “那出發咯？”</br> “好。”陳雯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br> “不開心？”</br> “沒有，沒睡好。”</br> 陳雯雯欣賞窗外的風景，路明非欣賞此時的陳雯雯。</br> 一路車來車往，路明非盡可能地快。</br> 他想起跟陳雯雯走在沿河的歸家路，那時他希望走得越慢越好，那段路越長越好。</br> 現在，他只希望更快一些。</br> 如果能快過光陰，回到一年前的那天，也許他又會希望慢下來。</br> 可惜沒有人能掌控時間，也沒有人能抵擋成長。</br> Panamera的車輪碾過地面，揚起灰塵，車窗外有路人的目光。</br> 也許路人會認為，這樣一輛好車的主人是位了不起的公子。</br> 這樣的好車，副駕駛上的姑娘永遠不會讓人失望，定然足夠美麗，驚艷時光。</br> 可路明非不是位公子，他覺得自己只是一位屌絲。</br> 但副駕駛的姑娘，確實不會讓人失望。</br> 路明非曾把娶陳雯雯視為人生最高理想，再次重逢，他依舊認為誰能娶到陳雯雯，那必然是三生有幸。</br> 不過那個人是不是自己，他好像沒有那么在意了。</br> “韓秋沒跟你一起嗎？”陳雯雯問。</br> “他自己過去了。”</br> “你們在國外，應該過得還不錯吧？”陳雯雯問，她一直盯著窗外。</br> “還好，在學院搞了個社團，我是社團主席，韓秋是管理部部長。還認識了不少朋友，平時無聊會一起喝喝酒，唱唱歌。”</br> “聽起來很有意思，看來你們兩個找到更廣闊的天地了。”</br> 更廣闊的天地么？</br> 也確實如此。</br> 在進入卡塞爾學院前，路明非只是不起眼的嘍啰，不，連嘍啰都不如。畢竟他不想給趙孟華當嘍啰，論起來，他連大豬小豬都比不上。</br> “那你呢？”路明非問，盡管知道大概，但他還是想聽陳雯雯親口說。</br> 他有些找不太回當初的那種沖動和向往了，也許陳雯雯親口說一句“我跟趙孟華分手了”，他就能找回來了。</br> “還行。”陳雯雯輕聲說。</br> “那你和趙孟華？”</br> 女孩一下子顯得疲憊了，半晌不說話。</br> 路明非意識到自己不該這么問的，但話已經說出口，他也不知道怎么挽救。</br> 嘴真夠笨的，不會表白，不會安慰，不會問話。</br>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陳雯雯說。</br> “嗯……韓秋跟我說的。”路明非解釋道：“別人告訴他的。”</br> 陳雯雯沒有追問是誰，只是有淚水開始在眼眶里打轉，“沒事，抱歉，其實我不該讓你來的。”</br> “不要緊的不要緊的。”路明非慌張了起來，他就像是挨了孫大圣一棍子的妖怪，原形開始顯露。</br> 那份正經和端莊，正在褪去。</br> 如他所愿，他正在找回原來的自己。</br> “要不，讓我下車吧。”陳雯雯聳了聳鼻子，抑制住淚水。</br> “不用不用。”路明非語速飛快，“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問的。我只是搞不太明白，為什么一定要去參加這次聚餐。搞不明白就搞不明白吧，我連自己都搞不明白，別說你的事情了。”</br> “謝謝……其實……我只是想去看看，但一個人去的話……會很尷尬。”</br> “嗯。”路明非草草結束了這個話題。</br> 他覺得此刻的陳雯雯有些可憐，她才是文學社的社長，但現在可謂眾叛親離了。</br> 當初以為趙孟華是真命天子，現在看來，并不是那個對的人。</br> 路明非知道陳雯雯不是因為文學社這種事情而想去看看，她是因為趙孟華。</br> 身在局中的人分不清對錯的，也放不下執念。</br> 陳雯雯如此，路明非亦是如此。</br> 陳雯雯為什么要去一場沒邀請自己的聚會，而路明非為什么在諸多選擇下，開車來接陳雯雯。</br> 真是夠艸淡的，路明非想。</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