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曾經和她說過, 像是那種說媽媽對她做的事情不對，挑撥媽媽和她關系的男人，那肯定是不行的。
    陶牧之和母親一樣, 跟她擁有羈絆，而這七天陪伴，更是加重了這種羈絆。或許在陶牧之第一天來，母親第一天告訴她這件事情的話，她不會在第一時間，認為母親是在挑撥她和陶牧之的關系, 而是會認為母親關心則亂。
    但是事情就是那么巧妙。陶牧之陪伴了她七天，這七天他們每時每刻在一起，恰好陶牧之也進一步證明了他并沒有所謂的“未婚妻”，同時，他和她之間牽絆加深，甚至讓她懷疑起了母親。
    這是個非常奇妙的平衡點, 七天前，平衡是傾向于母親的, 七天后, 母親和陶牧之是同樣的。可是母親主動往前走了一步, 導致天秤上陶牧之才是獲勝的那一方。
    這其中的一些事情非常巧合, 有那么一個節點不對, 她都不會冒出好像母親是在挑撥她和陶牧之這樣的想法。可是現在事情的每一個節點都是環環相扣的，所以她腦海中也冒出了這個想法。
    在冒出這個想法后，林素被母親握著手，有那么一段時間沒有說話。母親認為她是在悲傷, 也沒有在與她說什么。她只是握著她的手，像是在安撫她一樣, 眼中滿是安定和溫柔。
    林素在那么恍惚了一段時間后，重新變回清明。她不會跟母親說她現在的想法，因為她更愿意相信母親只是誤會了。
    她不了解陶牧之，所以可能誤會陶牧之了。
    且不說陶牧之有沒有未婚妻，就算有，也是與她無關的。他們沒有在一起，他就算有未婚妻……
    林素的心像是被擰了一下。
    沒出血，但是有些許苦澀的疼痛感。
    陶牧之就算有未婚妻她會怎么樣？他就算現在沒有，以后也是會有的。
    她會怎么樣？
    林素的腦海中只有這個問題，沒有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吃了一口剝好的柚子，有些苦。
    -
    林素沒再和母親多說關于陶牧之的事情。不過她是覺得有些奇怪的，除了母親為什么會認為陶牧之有未婚妻，還有母親為什么跟她說這些。
    明明在陶牧之走的時候，母親還親切地說讓他常來。可是等他走后，沒幾分鐘，母親問了幾個關于陶牧之朋友是心理醫生的問題，就跟她說了聽到陶牧之和“未婚妻”打電話的事情。
    事情是昨天發生的。如果母親真想她和陶牧之“分開”，那昨天應該就詢問她，且告知他。為什么偏偏在陶牧之走后沒多久，才把這件事情提起來？
    除此之外，林素也覺得陶牧之奇怪，她奇怪陶牧之是打了個什么樣的電話，讓母親認為他有未婚妻？
    林素和母親在客廳里把那部電影看完，母親第二天早上還要去跟早自習，早早就睡了。母親去了臥室后，林素也去浴室洗了澡。吹干頭發，林素回到自己房間，拿出手機給陶牧之發了條短信。
    現在已經晚上九點，陶牧之應該已經到家了。
    【林素：我媽跟我說了一個你的秘密。】
    林素剛發完信息沒多久，陶牧之的信息就回復了過來。
    【陶牧之：什么秘密？】
    【林素：你有未婚妻，你們還商量著去看婚紗，定婚期。】
    【陶牧之：阿姨是誤會了什么？】
    在她說完陶牧之的“秘密”后，陶牧之并沒什么驚奇地回復了一條短信。看到他回復的短信內容，林素唇角一咧。
    【林素：怎么就是她誤會了？】
    【陶牧之：我天天照顧你，哪兒有時間去照顧別人？】
    【林素：那可不一定。】
    【陶牧之：你回來查。】
    收到這條短信，林素屏幕上的眼睫輕輕一動，眼中的光芒一閃。她的身體在床上舒服地翻了個個，臉被枕頭擠壓著，她的心輕輕跳動，眼中倒映著手機屏幕上的文字。
    【林素：我干嘛查？你有沒有跟我有什么關系？】
    在她發完這條短信后，陶牧之那邊很久沒有回復。
    林素眼睛盯著屏幕，靜靜地等待著陶牧之的回復，等待了一會兒，她開始咬指甲。她一下一下咬著指甲，心也慢慢收緊。在她的呼吸都快要有些不通暢時，陶牧之的短信終于回復了過來。
    【陶牧之：我覺得有關系。】
    林素：“……”
    什么關系？
    林素的手指從唇邊輕輕地劃了過去。
    她把手機放在了胸口上。剛剛她因為緊張，有些無法喘息。而陶牧之回復了她的短信后，她好像更緊了。她的嗓子有些干巴巴的，仰頭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心跳十分不平穩地跳動著。
    林素這樣呆了一會兒。一會兒后，她翻過身，拿過手機，在對話框敲了幾個字。她想要追問陶牧之，為什么他覺得他有未婚妻跟她有關系。
    可是手指在對話框敲動了幾下后，林素又停下了。她重新把手機放在胸口，抬手繼續咬指甲。
    她問這個有什么意義？或者有什么意思？或者有什么用？
    她不是陶牧之的誰，他只是在為她的病負責，或許這也是他的答案。有些事情，如果追問了，得到清晰的答案后，反而并不會讓人更舒服。
    想到這里，林素想到了她在客廳里時想到的陶牧之未來有未婚妻的事情。
    林素咬著指甲，一下一下。她明明已經刷牙了，但是柚子的苦味好像沒有刷掉，還在她的嘴里發酵。
    林素把手指從嘴巴里拿出來，她把手機扔到了一旁。
    她不要再想了，她不高興。
    -
    林素這一晚睡得馬馬虎虎。
    母親一大早就去了學校，等到中午回來，林素和她一起吃了頓午飯。吃午飯的時候，餐桌上，母親望著她欲言又止，她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后，問了她一句。
    “陶先生的事情你考慮清楚了嗎？”
    林素：“啊？”
    昨天林慕華告訴了林素陶牧之的事情后，林素也沒有跟她說什么，兩人握著手，相擁在一起，繼續把最后的電影看完了。
    她以為林素是悲傷過度，不想說話，可看現在林素的樣子，林慕華覺得不太像。因為林素的神色里沒有絲毫的悲傷，反而有些置身事外的迷茫感。
    林慕華盯著林素看著，在林素愣著的時候，林慕華提醒她：“他有未婚妻，現在還跟你在一起。”
    林慕華如此提醒，林素也早就想起了昨天兩人的對話。她看了一眼母親，母親也在看著她，林素回過神來，她連忙道：“考慮清楚了，我回去就跟他分手。”
    分得很簡單。
    林慕華望著林素，觀察著正準備失去一段“舒適的愛情”的林素。她在說完這句話后，悲傷并沒有籠罩著她，她拿著筷子吃著飯，胃口十分不錯。對于她的提議，林素十分果斷，果斷地像是她根本沒有這段愛情一樣。
    這是不對的。林慕華想。
    剛一開始，林慕華同意陶牧之這七天陪伴著林素，正是因為陶牧之有“未婚妻”，他事后必然東窗事發，而愛他的林素必然會傷心，且再被咬一口后，她會比上一次更乖，更聽話。
    現在即使計劃變了，可是陶牧之有“未婚妻”的事情還是會對林素造成傷害的。但實際情況是并沒有，現在林素并沒有悲傷痛苦。
    她回想起了陶牧之來時的種種。林慕華在回想中，后知后覺地察覺出一絲不對來。她像是掉入了一個套子里，而且是她自己主動掉進去的。
    林慕華望著林素，道：“我不是想讓你們分手。”
    正吃飯的林素聽了媽媽的話，抬頭看了媽媽一眼：“……”
    那是想干什么？
    被林素看著，林慕華也看向了她。她望著林素，眼中沒有一絲波瀾，她像是回憶起了什么，帶著一絲麻木的冰冷。
    “你知道你爸爸的事情的。”林慕華道。
    兩人的話題竟然從陶牧之身上驟然轉到了那個男人身上，林素吃飯的動作一下停住了。她口中還有未咽下的食物，在母親提起那個人時，她的食欲急速褪去，像是剛剛融化的蠟，滾燙又毫無味道。
    她機械性地嚼了兩下。
    而在看到林素如此變化的林慕華，眸光突然變回了她特有的溫柔。甚至在這樣溫柔地看著林素的同時，林慕華淡淡笑著，給林素夾了一筷子菜。在給她夾完菜后，林慕華道。
    “外面都傳，我在懷你的時候，你爸爸出軌了別的女人，然后我和你爸爸分開。”
    “其實不是的。其實那個女人才是你爸爸原本要結婚的女人。我當時不知道，你爸爸讓我懷孕，有了你，所以我們才結了婚。”
    “我們像是兩條線，因為你這個錯誤的點而相交在了一起。這個錯誤的點，造就了我這一生的痛苦。”
    “但是我沒有怪過你。我怪的只是你的父親。他明明有未婚妻，他還來找我。他已經不是單純的沒有道德底線的男人這么簡單，他是一個壞人。”
    “而壞人，是不值得我們繼續跟他們有任何的溝通聯系的。陶先生和你爸爸一樣，也不值得你跟他繼續有任何聯系。”
    “我因為你父親受了很大的傷害，我知道這種痛苦有多痛苦，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路。”
    “所以，答應媽媽，別只是和他分手，你以后都不要跟他有任何聯系了。”林慕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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