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省級領導,張東峰連下鄉視察這樣的事情,都要提前向省委辦公廳報備,衣食住行也都由省委統一安排,再不能過那種無拘無束的生活。</br> 張東峰現在直接選擇了明東賓館六號院的一套別墅。</br> 中午在聚餐時,他發現那邊環境優雅、位置也好。而且在潛意識里,他也希望把工作與休息的場合分開,有利于身心放松。</br> 至于省委大院里的那套別墅,張東峰直接就讓了出來,不再占用。</br> 鄭鴻羽沒有想到張東峰年紀輕輕,覺悟會這么高,頓時面露喜色,客氣地說道:“張部長,省委大院的別墅先留著,想用時隨時可以打招呼,我把鑰匙送來。”</br> 張東峰擺了擺手,大度地說道:“鄭秘書長,感謝省委的關心,不過,我現在基本上是一個人住,占不了太多的地方。省委大院的房子,還是留給更需要的同志吧。”</br> 鄭鴻羽嘆了一口氣,深有感觸地說道:“張部長,要是都像您這樣,我的工作就好干多了。”</br> “你是不清楚,有些退下來的老領導,權力沒了,脾氣卻不小。動不動就拄著拐棍上門,要這要那。給吧,不合規矩;不給,就鬧個沒完沒了,好像我們虧欠了他們似的。”</br> 張東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秘書長,可以理解,你那邊的工作不好做。”</br> 鄭鴻羽開始轉移話題,笑道:“張部長,秘書和司機的人選?康書記特意關照,這兩個人選讓你親自定。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從外面借調,試用好了,就直接留下。”</br> “還是康書記想的周到。”張東峰笑道。</br> 康光遠的意思不難理解,無非是在暗示在這兩個關鍵位置上,要慎重一些,不能草率,免得用錯了人,導致工作被動。</br> 其實上,張東峰對于身邊的工作人員,還是比較提防的,無論秘書還是司機,除了周潛龍外,都如走馬燈般地輪換。</br> 對于自已私生活的圈子,極少讓專職秘書和司機涉足。</br>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也是保護這些人的一種方式。</br> 職場斗爭有時非常殘酷,甚至會牽連到身邊親近的人員,專職司機和秘書這樣的特殊群體,很容易被人盯上,成為突破口。</br> 總的說來,張東峰的仕途還是一帆風順的,似乎前景一片光明,但他心里的弦卻繃的更緊了,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壓力,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br> 原先在曲江省,有著省紀委書記胡國輝的大力支持和照應,以及一些朋友的幫助,現在來到明東省,自己完全就是單槍匹馬地工作和生活,當然要小心謹慎一些。</br> 鄭鴻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看了張東峰一眼,試探著問道:“張部長,省委辦公廳里有幾個筆桿子,都很不錯。如果您有需要,明天我選送兩個人過來試試?”</br> “還是再等等吧,反正也不急。”張東峰笑著擺了擺手。</br> 鄭鴻羽是省委秘書長,卻與省長陸陽伯走的過近,為此張東峰還是有些介意的,免得被人在身邊暗中安插了眼線。</br> 鄭鴻羽有些失望,寒暄了幾句后,就告辭離開。</br> 張東峰把他送到門外,又和臨時值班的內勤聊了幾句,就回到辦公室,繞到辦公桌后,打開身后的檔案柜,從里面拿出厚厚的文件,開始分門別類地進行整理,并熟悉相關的工作內容。</br> 明東省委組織部有十幾個處室。除了辦公室、研究室、干教處、干監處外,還包括五個干部處、四個組織處以及三個培訓考核中心。</br> 具體工作,由三個副部長分別領導。</br> 其中,權力最為集中的部門就是在五個干部處。</br> 全省兩個副省級城市、八個地級市領導干部的考核、評測、推薦權力,都集中在五個干部處,而常務副部長雷明哲又兼著省人社廳廳長,在用人方面,權限很大。</br> 張東峰曾經擔任過縣委組織部部長,對組織工作并不陌生。</br> 近年來,組織部掌握的權力,其實是在逐步削弱。</br> 具體而言,凡是省級部門的中層干部,只要單位一把手把名單推薦上來,推薦干部在單位的人緣也好,沒有太多的反對聲音。一般來說,到了省委組織部這邊,基本上就是轟轟烈烈搞形式、扎扎實實走過場,很少會進行反對。</br> 對于各地市所轄各區縣領導干部的提拔與調整,在一般情況下,也是尊重各地市委常委會的意見,報省委組織部備案就可以了。</br> 而對于省級部門和各地市的正職、副職領導選拔,都要提交省委常委會進行討論,這些省管干部的提拔和任用,就要由這些省委大佬們集體決定。</br> 省委組織部這邊能夠提供的,僅僅是某些消息。</br> 當然,即便是這樣,省級各部門和各地市領導干部,對于省委組織部,還是極為敬畏的,要想早日進步,需要多方努力,自然也離不開組織部的關心和培養。</br> 張東峰初來乍到、立足未穩,自然是不能貿然行動。</br>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靜下心,找準切入點,先把工作局面打開。</br> 新的省委組織部長剛上任,免不了要一番應酬。</br> 先是組織部里平素不得志的幾位處長,爭先恐后地前來報道,想在領導面前留下好印象,哪怕只是混個臉熟,也算達到目的。</br> 組織部這次更換了新領導,就意味著出現了新的機會。若是把握好了,也許就能咸魚翻身,重新開始。</br> 機會面前,可不見得是人人平等。過分的清高有時就意味著失去各種機會。</br> 隨后,一些省級部門的領導,以及下面幾個地市的一二把手,也都趕過來拜見,張東峰很隨和地與大家閑聊,辦公室里不時傳出爽朗的笑聲。</br> 一個下午的時間,居然來了好幾波客人。張東峰根本沒有閑下來的時間。</br> 辦公室外面的臨時內勤是個新人,沒有經驗,不懂得為領導擋駕,只知道斟茶倒水、迎來送往。</br> 快要下班的時候,客人們漸漸散去,辦公室里的電話鈴聲卻此起彼伏,想請客吃飯的人很多,張東峰都委婉地推辭了。</br> 他已經與羅浩波約好,晚上八點半在明湖酒樓見面。</br> 王浩波在省城的之江市擔任市長。</br> 王家也是京城的名門望族,與歐陽家族有過合作。</br> 不過,王浩波做事向來有板有眼、謹小慎微,從基層干起,一步步地成長起來,如今已是副省級城市的市長。</br> 當初,是由原常務副省長熊飛鴻大力舉薦,將他推到了之江市長的關鍵崗位上。</br> 熊飛鴻離開后,明東省陸續發生了人事變動,陸陽伯逐漸發力,先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取得了幾個地級市主要領導的支持,隨后,又拉攏了幾位省委大佬,打破了原來的均勢。</br> 王浩波自然也在爭取之列,但他顧慮頗多,在明東省情況沒有完全明朗前,不敢孤注一擲,于是就開始耍滑頭,在陸陽伯與康光遠之間虛與委蛇。</br> 由于王家的地位特殊,兩邊也不愿意把他逼得太緊。</br> 直到最近一段時間,之江市的情況變得有些復雜,讓他感受到了壓力。</br> 起因是之江市委書記年齡到了,很快就要退居二線。</br> 在新書記的人選上,省里的意見不太明朗,市里幾位競爭對手,也都蠢蠢欲動,隔三差五地跑省城,常委會上的氣氛,也變得微妙起來。</br> 顯然,這道難關終究是躲不過的,如果不表明最終的態度,很可能兩邊都靠不住。羅浩波知道這二位省委主要領導雖然不至于給他穿小鞋,但在市長的位置上壓他幾年,也是很正常的。</br>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忽然得知張東峰將來明東省擔任省委組織部長,王浩波動了心思,打算先與張東峰見面,和他進行商議。</br> 不過,為了掩人耳目,他并沒有去張東峰的辦公室,而是悄悄發了手機短信,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隨后把專職司機和秘書都打發走,獨自一個人去了事先約定的地點。</br> 張東峰現在還沒有專職司機和秘書,下班后,便是一個人打車前往。</br> 進入包間,看到王浩波早已等在那里,就隨手帶上房門,笑著打招呼:“王叔,抱歉,路上堵車,我來晚了!”</br> “沒晚、沒晚,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鐘。”王浩波看到張東峰進來,立即站起,快步迎了過去,伸出雙手,握著張東峰的手用力搖晃著,親切地說道:“東峰,我經常聽大哥提起你。”</br> 張東峰笑道:“在京城與大哥見面,受益很多。”</br> 王浩波把姿態放得有些低,客氣地問道:“東峰,今天下午來你辦公室的領導干部一定很多吧?”</br> 張東峰點了點頭,嘆息道:“確實不少,可沒有值得信任的人。王叔,幸虧有你在這邊坐鎮,以后可要給我多出些主意。”</br> 王浩波笑著擺了擺手:“東峰,不敢當、真是不敢當,你現在是省委領導,是我的上級,有什么要求,直接打招呼就是了,我一定照辦。”</br> 張東峰誠摯地說道:“王叔,說實話,這邊的情況,你肯定比我了解。我單槍匹馬過來,身邊若是沒有值得信任的人,只怕連組織部的干部,都指揮不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