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身份特殊，確實有資格進行這樣的警告。假如身份敗露，引起省委領導的不滿，可就難收場了。</br> 錢輝不敢怠慢，連忙向父親匯報了發生的情況。</br> 錢志明聽了，心里也是暗自吃驚，他沒想到，這些人如此警覺，現在只好先把人撤回來。</br> 錢輝洗漱一番，下樓辦理了退房手續。</br> 二十分鐘后，張東峰等人也離開酒店，按照之前的計劃，分頭行動。</br> 張東峰打了一輛出租車前往附近的郊縣，考察油茶和木門產業。</br> 他和司機一邊閑聊，一邊瀏覽沿途風光。</br> 在這輛出租車后面緊跟著一輛商務車。</br> 開車的女孩明顯情緒不高，滿腹牢騷：“婉兒，一大早被你叫來，就是為了跟著前面那個家伙？他哪里比得上錢輝？”</br> “好好開車吧，別把人跟丟了！”歐陽婉兒依舊穿著那件皮衣，臉上戴著一副墨鏡，手里拿著當天的報紙，笑道：“你有沒有搞錯，他已經是中年人，我怎么會看上他？我就是感到好奇，這個人很有趣。”</br> “好奇心害死貓！”開車的女孩嘆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跟在出租車后面，駛出市區，向郊外開去。</br> 離開城區三十公里后，就能看到緊張施工的場面。</br> 這段時間，很多農戶都在為冬季油茶種植項目打基礎，因此所到之處都是一片繁忙景象。</br> 張東峰不時地讓出租車停下，走到辛勤勞作的農戶中間，遞上香煙，客氣地搭訕，了解當地油茶種植情況。</br> 這些農戶樸實熱情，幾乎是有問必答。</br> 當然，不會有人想到，面前這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是個位高權重的省委領導，還以為是做收購生意的商人。</br> 受到眼界和思維方式的局限，他們回答的問題，雖然不夠全面，也沒有任何深度，但勝在真實。</br> 張東峰這次下來調查，之所以要微服私訪，就是希望看到基層最真實的一面，因此他對于了解到的情況感到滿意。</br> 油茶種植項目是市長馬承平親自推出的。</br> 當初，他帶隊到外省考察，并親自主持招商引資活動，靠著滿腔的誠意和熱忱，為清峰市引進四家頗具實力的公司，以公司加農戶的方式，鼓勵他們承包荒山，大力發展油茶種植產業。</br> 而在政策上，清峰市也給予了極大的支持。</br> 除了在財政投入、銀行貸款、林地流轉等方面提供周到細致的服務外，還給予每畝七十元的特殊資金補助，并與省林科院等單位達成合作協議，開辟五處實驗基地，在油茶深加工方面給予技術支持。</br> 正因為一整套的扶持政策和措施到位，極大地激發了企業和農戶的積極性，使得這里成了聞名遐邇的油茶之鄉。</br> 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張東峰作為組織部長，在考察干部上，有著自己的想法，只要當地經濟搞上去了，老百姓得了實惠，對當地領導的評價高了，這個領導干部基本就合格了。</br> 隨著考察的深入，他給馬承平評價也越來越高，乃至于超出了以往很多干部。</br> 太陽落山前，張東峰終于完成了最后的考察項目，他和出租車司機走進一家小餐館，吃了晚餐，把車費結清，神清氣爽地下了樓，來到那輛灰色的商務車邊。</br> 他勾了勾手指，車窗按下一半，一張陌生的面孔探了出來，那個女孩嚼著口香糖，懶洋洋地問道：“先生，有何貴干？”</br> 張東峰語氣溫和地說道：“應該是我問這話吧？畢竟，從市區出來，一直到現在，你已經跟蹤九個小時了。”</br> “……”女孩子瞬間石化，瞪大了眼睛，盯著張東峰看了好一會兒，才唉聲嘆氣地說道：“老板，你有沒有搞錯？既然知道我在后面跟著，干嘛還在山里兜圈子，不知人家開車很辛苦嗎？”</br> 張東峰笑了笑，輕聲說道：“那是工作需要，不過，還是要再辛苦你，把我載回市里。”</br> “稍等，我們商量一下！”車窗唰地關上，女孩子把頭轉到后面，笑嘻嘻地說道：“婉兒，有好事了，你的大叔要來搭車，讓他上來嗎？”</br> 歐陽婉兒滿面緋紅，啐了一口，小聲嘟囔道：“車是你的，我哪里做得了主！”</br> “我跟你說，大叔比帥哥更有味道，好好把握吧。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女孩子說完，便把車門打開，笑道：“進來吧，大叔，提前說好，可不是我要跟著你，而是這位……哎，你別掐我，討厭！”</br> 張東峰彎腰坐進汽車的副駕駛室，隨手帶上車門，看到坐在后面的歐陽婉兒，驚訝地問道：“怎么是你？”</br> “那你以為是誰？”開車的女孩子，沖張東峰眨了眨眼睛，開始發動汽車，把兩只耳塞放到耳朵里，打開了隨身聽，嬌笑道：“你們盡管聊，就當我不存在好了。”</br> 歐陽婉兒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小聲說道：“嗯，是我，我想找你，有些事情要談。”</br> “那也不用一路跟著，去酒店守株待兔不是更好？”張東峰心里想著，腦海里忽然閃過一道亮光，眉頭不禁抖動起來，卻故作鎮定地說道：“好，有什么事情，盡管說吧。”</br> “嗯，再等等吧。”歐陽婉兒伸出白嫩的玉手，從開車女孩的耳朵里拿出耳塞，聽了一下，橫了她一眼，怒聲喝道：“大壞蛋，就知道你想偷聽！”</br> “婉兒，有什么秘密話題，還不敢讓人知道！”女孩子說完打著方向盤，將商務車拐上主道，踩了一腳油門，風馳電掣般地向市區方向駛去。</br> 一路上，有美人相伴，雖然只是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可張東峰的心情依然極好，加上開車的那位女孩，也會調解氣氛，不時地拿兩個人開些玩笑，倒是笑聲不斷、妙趣橫生。</br> 可回到酒店，兩個人獨自面對時，歐陽婉兒卻顯得極為矜持，忸怩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只是紅著臉，轉頭看著墻上的壁畫，一言不發。</br> 張東峰側過身，指了指熱氣騰騰的茶杯，笑道：“婉兒，你喝茶。”</br> 歐陽婉兒捧起茶杯，啜了一口香茗，平復了忐忑不安的心情，低頭說道：“那個……我知道你是誰？”</br> 張東峰心里已經清楚怎么一回事，但還是問道：“我是誰？”</br> “省委組織部長。”歐陽婉兒放下茶杯，拿手攏了攏腮邊的幾綹秀發，有些局促不安地說道：“還有，我不是歌廳的陪侍女，而是警察。”</br> 張東峰昨晚聽了丁宏朗的講述，現在轉念一想，隨即釋然，笑道：“難怪，看你的樣子那樣清純，就不像是在歌廳工作的。”</br> 歐陽婉兒伸手取過手提包，從里面拿出一張銀行卡，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幾上：“領導，這個還給你，我家里條件很好，并不需要錢。”</br> 張東峰笑了笑，輕聲說道：“也好，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聯系我。”</br> 此時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歐陽婉兒便拿起手提包，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離開。</br> 畢竟她被其它三個人看到過容貌，現在可不能讓他們再看到。</br> 張東峰站在沙發邊上，望著滿臉尷尬的秘書宋玉澤，笑道：“玉澤，有事？”</br> “啊……”宋玉澤揚起手中的材料，提醒道：“領導，按照定好的時間，我們幾個人應該過來匯報工作了。”</br> 張東峰揮了揮手，說道：“好，讓他們都過來吧！”</br> 很快，其他兩個人也來到房間里，向張東峰匯報一天的考察工作，其中絕大多數的結果都令人滿意。</br> 張東峰也當著大家的面，把馬承平夸獎了一番。</br> 大家離開后，張東峰翻閱了考察材料，仍然感到意猶未盡，就拿起手機，撥了號碼，電話接通后，笑道：“承平同志，你好，我是張東峰。”</br> 馬承平接到電話，心里感到很意外，連忙回應道：“張部長，您好。”</br> 張東峰直接說道：“承平同志，你要是不忙的話，就到我住的賓館來一趟，我請你喝酒！”</br> 馬承平再次感到吃驚，故作不解地問道：“張部長，您到清峰市了？”</br> 張東峰點了點頭，微笑道：“沒錯，承平同志，我這次不請自來，沒和大家打招呼，所以，你自己過來就好，不要驚動其他同志。”</br> “好、好，張部長，我稍后就到。”馬承平掛斷電話，心中有些激動，他非常清楚，這是在暗示什么。</br> 馬承平連專職司機都沒有驚動，而是自己打車趕到酒店。</br> 不巧的是，在下車時，剛好遇到了酒店的老板。</br> 這位老板也是清峰市的知名企業家之一，見到市長光臨，自然極為激動，少不了要寒暄一番。</br> 馬承平急著上樓，就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隨即握著老板的手，晃了幾下，就松開手，大步流星地進了酒店。</br> 幾分鐘后，敲開了張東峰的房間，笑道：“張部長，我來了。”</br> 張東峰笑著握住對方的手：“馬市長，果然名不虛傳，是個搞經濟的行家里手。”</br> 馬承平被張東峰的熱情所感染，便放低身段，客氣地說道：“不敢當，張部長，言重了！”</br> “坐吧！”張東峰笑了笑，把馬承平讓到沙發上，隨即坐到他的旁邊，茶幾上已經擺上了幾樣小菜，兩瓶酒。</br> 除了餐具外，就是一堆材料。</br> 張東峰把這些材料擺在茶幾上，當然是有用意的。</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