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國富同志,案件可以查,但不可以擴大化。經(jīng)濟發(fā)展是第一要務,而干部隊伍的穩(wěn)定,則是經(jīng)濟發(fā)展的必要保證。”宋德勝用手拉了下垂柳的枝條,然后又放開。</br> 枝條在清面上立即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br> 張東峰撿了個小石子,向著波紋砸過去,嘴上說道:“查就查吧!國富同志從省里下來,他會把握住分寸的。”</br> “但愿如此!我也同尹明同志交換了一下意見,他也是……”</br> 尹明是省紀委的另一名副書記,現(xiàn)在的平江區(qū)開江鎮(zhèn)新書記尹凌杰的叔叔。看來,宋德勝已經(jīng)很快用上了這個關系。</br> 太陽越升越高,兩個人便往回走。</br> 宋德勝突然笑著問道:“嚴青回京城了吧?”</br> “應該……應該回了吧。”張東峰愣了一下,才進行回應。</br> 宋德勝笑了笑:“東峰,算算你到平江區(qū)來掛職,整整一年了!時間真的過的很快。主要是你自己不愿意,不然的話,我倒真想把你留在平江,我們搭檔工作,一定會很不錯。”</br> “是啊,已經(jīng)一年了。這一年來,事實上都是在宋書記的帶領下做了一些事情。”停了停,張東峰繼續(xù)說道:“何況平江區(qū)人才濟濟,宋書記也不會一直待在平江嘛。當然,宋書記要是真的上去了,對平江區(qū)也是一件大好事!”</br> 上午,張東峰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就到區(qū)委宣傳部參加宣傳工作的年終考評。副書記去參加會議,無非是提高會議的規(guī)格。</br> 他看了看部里為他準備的講話稿,覺得太空洞了,也沒有什么新的內容,就脫稿講了二十分鐘。</br> 他自已擔任過秘書,同時也做過宣傳部長,對宣傳業(yè)務本身就熟悉,講起來自然頭頭是道。</br> 剛講完,就接到姚丹主任的電話,說市委書記陸備軍正好路過平江區(qū),中午在平江山莊,宋書記請張書記一定要參加接待工作。</br> 張東峰說道:“好,會議結束后,我就過去。”</br> 剛才在講話之前,張東峰正在看內參。</br> 其中有篇文章,他反復看了好幾遍。</br> 這篇文章是一個小建議,說現(xiàn)在各地都在評十佳公仆,這是好事。但是,作者認為,如果從提高公仆意識,激勵公仆精神這方面來看,不妨評評“十差公仆”。張東峰看著,眼前一亮,心里突然有一種特別的意識。這是一個好的點,不僅好,而且是有創(chuàng)新意識的好。</br> 他考慮一會兒后,就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十差公仆”考評幾個字。</br> 如果在平江區(qū)推行“十差公仆”考評工作,也許對平江區(qū)對張東峰本人,可能又是一次機遇……</br> 不過,這樣的考評工作,只要一出爐,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因此,必須考慮得十分嚴謹,一點也馬虎不得。</br> 散會后,張東峰直接來到平江山莊。</br> 陸備軍書記已經(jīng)到了,正在和宋德勝單獨談話。林遠輝也來了,看見張東峰,笑道:“張書記最近更瀟灑了啊!”</br> “是嗎?再瀟灑還能比得過林區(qū)長?你可是平江區(qū)的形象!”張東峰揶揄道。</br> 林遠輝并沒有生氣,而是四處看了看,問張東峰:“趙書記呢?沒在?”</br> “不清楚。”張東峰擺了擺手,說道,“我也是剛才才接到通知。陸書記要搞微服私訪了!”</br> “是啊。是不是為市里班子的事情?”</br> “我不知道。”</br> 姚丹主任走過來,說陸備軍書記只有一個人,連秘書也沒帶。</br> 說是路過平江區(qū),看樣子不太像。</br> 不過,聽陸書記的司機說,中飯后,陸書記要到省城去,接著要去京城,聽說是為了建設城際鐵路的事情,想再爭取一下,盡量從平江這邊過。</br> 這樣的話,對將來全市的經(jīng)濟發(fā)展,也是有利的。</br> 林遠輝又問道:“趙書記呢?”</br> 姚丹說道:“好像身體不太舒服,昨天就給辦公室說了。最近,趙書記到醫(yī)院檢查了一下,血脂居然升到了九點多。”</br> “他自己也說有時候會手指發(fā)顫。人到了一定年齡,唉!什么毛病都出來了,沒辦法!”</br> “你也嘆氣?你多年輕。”林遠輝說道,“你才四十多一點,我都快五十了。”</br> “這話不確切。準確地說,應該說我們是同一個年代的人,是吧。”姚丹狡辯著。</br> 張東峰插話道:“姚主任可不能這么想。年齡小是好事!雖然同一個年代,可年齡差遠了。”</br> “就是、就是。說起年齡,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小說,叫做《減去十歲》。要是真的能減去十歲,那該多好!也許很多的路就可以重走了,或者不再這么走。可是,人生就是不能回頭!”林遠輝感嘆著。</br>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不可改正,這是一位哲人說的。有道理。”張東峰正說著,梁國富走過來。</br> 林遠輝說道:“梁書記最近很忙吧?剛來,事情多。”</br> “還行吧。”梁國富眉毛擰著,一看就是個喜歡破釜沉舟的人。</br> 林遠輝哈哈一笑:“紀委書記不忙,這是好事!這說明平江區(qū)風正氣清!張書記,是吧?”</br> “當然是。”張東峰笑道。</br> 梁國富也笑了,張東峰說道:“不過,說實在話,梁書記到平江來,也還真得有一段時間的適應。”</br> “區(qū)里跟省里完全不一樣!上面干工作,每樣每件,都是清清楚楚的,你只要按照規(guī)范來處理,就問題不大。而到了區(qū)一級,特別是更下面,再按照規(guī)范來運作,就很機械了。說白了,就是怎樣把握‘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度。”</br> “張書記體會深刻!”梁國富應了一句。</br> 此時宋德勝已經(jīng)過來了,臉上神情與往常沒有什么變化,招呼著林遠輝,讓他過去,陸備軍書記有話要與他談。</br> 林遠輝過去后,姚丹說道:“陸書記也是……搞突然襲擊!”</br> “不要亂說,只是一般性的談話而已。”宋德勝遮掩道。</br> 張東峰心想,宋德勝這么說,其實說明了問題并不僅僅是一般談話而已。</br> 一個市委書記,專程來區(qū)里找班子成員分別談話,能是一般的談話?</br> 他分析,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涉及人事。市里要調整一些領導干部。二是涉及齊高明案件。</br> 現(xiàn)在看宋德勝的反映,似乎不是齊高明的案件,最大的可能還是人事調整,并且,張東峰感到,宋德勝雖然外表還是鎮(zhèn)定的,可內心里不見得有多大的快活。</br> 宋德勝坐在沙發(fā)上,喝了口茶,然后問梁國富:“尹明書記說過來,定了嗎?”</br> “還沒定,估計還有幾天。”</br> “要準備好相應的工作。一要看我們的反腐倡廉成果,二要看我們的經(jīng)濟建設成就。”宋德勝用手捋了捋頭發(fā),繼續(xù)說道,“這事我已經(jīng)讓一達同志負責,你具體抓,有什么情況及時告訴我,一定要搞好接待,不能……”</br> “這個請宋書記放心。”梁國富說道,“尹書記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平江整體情況,作為黨風廉政建設的年度調研。”</br> “因此匯報材料這一塊一定要準備好。出來后,我先看看。”宋德勝把頭轉向張東峰,說道,“土地那邊的工作已經(jīng)在做了,是不是讓聞總他們來具體運作?這種事情相關部門不宜出面,企業(yè)化進行運作,老百姓可能更容易接受。”</br> “宋書記,我和聞總說了,她下周過來。然后召開征地農(nóng)民會議,跟農(nóng)民具體談合作。”</br> “一定要跟農(nóng)民當面談。我們關鍵是做好服務工作,但是不能再介入了。”宋德勝有點憂心,“這件事情,再不能讓老干部們上訪了。上訪,加上……影響平江的形象!”</br> 張東峰說道:“形象現(xiàn)在是我們招商引資的根本。信息化時代,人家上網(wǎng)一查,什么都出來了。唉!不過,我這次看了天江集團的方案,還是相當有新意和可操作性,重點就是規(guī)避了矛盾。”</br> 宋德勝點了點頭。</br> 林遠輝出來后,張東峰看見他的臉通紅得就像喝了酒一般。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沒有根據(jù)嘛!怎么又興整人風了?”</br> 張東峰沒有答理,就進了陸備軍書記的房間。</br> 陸備軍書記正倚靠在沙發(fā)上,笑著說道:“坐吧,東峰同志,到平江快一年了吧?”</br> “陸書記,正好一年。”</br> “今天我路過平江,同班子里的同志分別交流一下。主要想聽聽你對平江整個班子和宋德勝同志的評價。當然,這只是聽聽而已。有則說,不要有負擔。”</br> “那好。”張東峰說道,“雖然我是掛職干部,但是一年來,對平江區(qū)整個班子的情況,特別是對宋德勝同志個人,我還是了解一些。”</br> “班子這一塊,從整體上看,還是團結的。當然也可能存在一些矛盾,但不是實質性矛盾。”</br> “班子整體能力強,特別是對經(jīng)濟工作的把握,還是很到位的。在處理一些重大問題上,比如,在反腐倡廉上,班子成員的態(tài)度是一致的,也是堅決的。至于宋德勝同志個人的情況……”</br> 陸備軍笑笑,示意張東峰繼續(xù)說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