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峰問道:“王主任,我們總得讓能干活的人得到上級組織的認可,享受到應有的待遇,是吧。”</br> 王志強激動地回應道:“張縣長,我擔任辦公室主任都六年多了。在第三年,我就找過縣長,縣長說我還年輕,以后再考慮。”</br> “到了李縣長這里。李縣長說辦公室的事情離不開我,總得幫我一陣子,到時候給我想辦法,只是到了李縣長晉升離開了,也沒有幫我進行安排。哎……”</br> 張東峰知道王志強在想什么,不再多言,起身說道:“王主任,我知道了。走吧!”</br> 接待完省中小企業局陳局長,張東峰頭已經有些暈,照例步行回古林縣招待所。剛到招待所門口,正要進去,只聽后面一個人喊道:“張縣長……”</br> 張東峰停下,轉身后愣了一下,覺得有些面熟,但就是叫不上名字。</br> 那個年輕人也看出張東峰不記得他了,于是自我介紹道:“張縣長,我是趙玉臺,是盧書記……”</br> 張東峰便笑道:“趙鎮長!這么晚了,你在等人?”</br> 趙玉臺彎著腰說道:“張縣長,我等您!”</br> 說到盧道林,張東峰就知道趙玉臺想來干什么,便笑著說道:“走,到房間里說話。”</br> 來到房間里坐下,張東峰給趙玉臺倒茶,后者利索地上前從張東峰手里接過茶杯,“張縣長,您坐,我來。”他說著先放下茶杯,把張東峰的茶杯倒滿了水,然后又給自己倒。</br> 張東峰坐在沙發上問道:“趙鎮長在明寧鎮干了幾年?”</br> 趙玉臺正端著杯子過來,一聽張東峰發問,手有些發抖,回應道:“副鎮長干了三年。”</br> 副鎮長已經做了三年,確定到了可以提拔的時候,現在趙玉臺來找張東峰,目的非常清楚。</br> 張東峰說道:“我上次去明寧鎮調研,記得你們那個鎮這些年發展得不錯!”</br> “是的,這些年礦山企業不斷增多,也帶動了農民增收的路子。我們鼓勵農民轉變種植結構,現在家家都有溫棚,月月都有收入,農民的確富裕了不少……”趙玉臺一說起工作來,先前的緊張便變成了一種自豪,如數家珍般地給張東峰講了起來。</br> 張東峰聽著,僅從趙玉臺心里記的這些賬,就能看出這是一個稱職的副鎮長。</br> 他上次去一些鄉鎮調研,有些鎮長照著講稿匯報工作,居然還會把某些數據念錯。可見他們心里根本就沒譜,秘書寫成什么他就念成什么。</br> 不過,張東峰轉念一想,也許趙玉臺就是為了今晚在他面前留個好印象,可能在家里早就提前將準備好的稿子背了下來,完全有備而來。</br> 這段時間,張東峰趁葉元秋不在,抽空到沒去過的幾個鄉鎮轉了一圈,記住了很多富有特色的東西,也發現了一些急需解決的問題。</br> 此時,他雖然沒翻筆記本,但對明寧鎮的調研情況仍然熟記在心。</br> 明寧鎮因煤礦事故給他的印象實在太深,所以對明寧鎮的很多情況他都記在了心里。</br> 看到趙玉臺的表現,張東峰便打斷他的話:“聽說明寧鎮葡萄種植規模很大,但出現了瓶頸問題,是不是現在影響到了老百姓的種植積極性?”</br> 趙玉臺一臉驚愕,愣了一會兒,說道:“張縣長,你來古林縣這么短時間,居然把我們一個鎮里存在的問題都給抓住了。”</br> 張東峰笑了笑,扔給趙玉臺一支煙,自己點了起來:“說說你的想法。”</br> 趙玉臺把煙夾在指縫里,并沒有點上,繼續說道:“張縣長,瓶頸問題,目前已經有了解決方向,準確地說是上周已經有了初步意向。”</br> 張東峰眼前一亮,特別想聽聽他們是如何來解決這個問題。</br> “張縣長,過去,明寧鎮農民種的葡萄都是賣到本地市場,現在種植規模擴大后,本地市場已經飽和,外地市場需求量又太小,葡萄就開始跌價。”</br>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走訪了外市一些葡萄種植大縣,受到了啟發。我們打算在明寧鎮創辦一家葡萄深加工企業,這樣,我們的葡萄就不愁銷不出去。”</br> “上周,廣省妙好酒業集團已經來明寧鎮考察過了,投資的初步意向已經達成,等到酒廠投產后,還將開發其他附產品。”</br> “這是好事啊!”張東峰說道,“我怎么沒聽說。”</br> “現在明寧鎮正在著手準備材料,還沒有報上來。”趙玉臺笑道,“張縣長,此事還是京城的某位大佬從中牽線,否則的話,一家省級集團,怎么會跑到一個鄉鎮來辦廠?”</br> 張東峰一聽京城的大佬,便聯想起葉書記擔憂的事情,于是便問道:“究竟怎么一回事?”</br> 趙玉臺解釋道:“張縣長,在上周,羅鎮長突然給我打電話,讓我帶上所有關于打造葡萄基地的材料,跟他一起去京城,說是進行招商引資。”</br> “當時,我心里還很納悶,去京城招商引資?怎么可能?再說也要帶一些人一起去,怎么只是二個人去?”</br> “我們來到古林縣駐京城辦事處,我見到了葉書記。”</br> “龍鎮長讓我在辦事處等著,他先到外面辦點事情。我就在辦事處整整等了一天,羅鎮長很晚才回來,他看起來很興奮。”</br> “我詢問招商引資的事情,他說不用招了,讓我把材料留下明天就可以回去了。我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去,又迷迷糊糊地回來。”</br> “我回來沒幾天,羅鎮長就帶著考察團一起來到明寧鎮。”</br> 張東峰笑了笑,心想葉元秋果然去了京城。</br> 不過,葉元秋怎么可能在古林縣駐京辦事處與羅天良邂逅?</br> 不過,這個問題并不能問,于是他說道:“趙鎮長,你回去后,結合明寧鎮的實際,整理一份關于發展特色產業的材料,從專業化布局、產業化經營、標準化生產和技能化培訓這些方面來進行考慮。整理好了你拿過來給我。”</br> 趙玉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br> 趙玉臺離開后,張東峰關門發現了沙發拐角處放著的手提袋,他突然想起那是沈啟明上次送來的東西。</br> 本來打算第二天就打電話讓他把東西拿走,可第二天一忙就把這事給耽擱了。他馬上打電話給林興,讓沈啟明到他房間來一下。</br> 沈啟明接到電話后心想,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br> 看來,還是那張卡上的十萬元錢起了作用。要不,這么晚了張東峰能讓他去自己的房間?</br> 沈啟明本來在“云霧山莊”跟秦方澤在一起,接到電話后,秦方澤讓他馬上去一趟,說不定張東峰鉆進套里了。</br> 沈啟明一踩汽車的油門很快就來到古林縣招待所,沒想到一進門,張東峰就提起那個手提袋笑著說道:“沈總,上次你來時放下的東西,這幾天沒顧上還你,今天你把它帶上!”</br> “你看,張縣長,一點兒小意思,不成敬意!你再讓我帶回去,我成什么人了?”沈啟明嬉皮笑臉地推辭著。</br> 張東峰怎么說他都不接,最后只好拉下臉說道:“沈總,你要是不拿,我只能天亮了交給區紀委。”</br> 沈啟明一聽張東峰油鹽不進,便說道:“既然張縣長不給兄弟面子,那我只能拿回去了。”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br> 葉元秋回來古林縣,立即召開縣委常委會。</br> 在開常委會之前,葉元秋召集張東峰和秦方澤先開了一個碰頭會,算是書記辦公會。</br> 葉元秋看起來氣色很好,說話也比去省城之前底氣足多了。</br> 他說明寧煤礦事故過去有段時間了,省委省府主要領導一提起這件事故,就非常惱火。</br> 他說,我們不光要記住血的教訓,更重要的是要通過這起事故,提高我們的執政能力、提高我們的安全意識。對那些無所作為的人,需要調整的就調整、需要處分的就處分,絕不手軟。</br> 張東峰進行表態:“我完全同意葉書記的提議。我也發現,我們有些部門軟弱無力,工作得過且過。如果沒有嚴肅的紀律、沒有強烈的責任感,難免會發生新的問題。借這次礦難事故,我覺得應該進行大力整治。”</br> 秦方澤則說道:“處理是應該處理,關鍵是怎么進行處理?處理的范圍多少大?”</br> 葉元秋問道:“東峰,說說你的想法。”</br> 張東峰看了一眼秦方澤,說道:“明寧鎮在事故發生后,除了礦主許佳軍被刑事拘留,已經免去了縣安監局長一職,現在李局長已經因涉嫌受賄被檢察院依法起訴。”</br> “現在就是明寧鎮鎮長羅天良的問題,按照國家和省里要求,關于鎮府一把手對安全事故負總責的精神,在這起事故中,羅天良負有重大的領導責任,當然還有主管安全生產的副鎮長洪機。”</br> 等到張東峰說完,秦方澤馬上進行反駁:“我不同意張縣長的觀點。縣安監局長自然難逃其咎,應該受到行政和法律制裁,可鎮長有什么錯,全鎮那么大一攤子,鎮長就是有三頭六臂也顧不過來。”</br> “再說了,明寧煤礦發生事故,省市聯合調查組早已做出結論,是意外的透水事件。如果再處理了鎮長,那跟不分青紅皂白,有理沒理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有何區別?”</br> “話再說回來,如果一步一步往上追究,是不是還要撤了縣長的職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