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位京城大佬這次來到明寧鎮,不顧身體疲勞,徒步轉了好幾處他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一路上跟老百姓交談、說笑,心情特別好。</br> 這位京城大佬感慨地說道:“變化真是太大了!想當年,我們吃的什么穿的什么?現在又是什么?根本不能比!”</br> 接著又與隨行的人談了對農村經濟發展方面的看法,句句都說到點子上,很有見地。</br> 雖然大佬已經老了,可他的思想卻與當前的形勢相吻合,甚至還有許多新穎獨到的地方。</br> 尤其見到羅天良的大伯后,兩個人擁抱到了一起,熱淚盈眶。</br> 羅天良的大伯就按照事先排練好的臺詞,把葉元秋夸成了一朵花。</br> 葉元秋高興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br> 所到之處,葉元秋都給老人孩子們準備了紅包,大家都高高興興、開開心心。</br>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京城大佬舍不得走,還想在明寧鎮多待幾天,好好跟過去的朋友聊聊天。</br> 可是,隨行的保衛和醫生不允許他耽擱,大佬只好戀戀不舍地踏上了回古林城區的路。</br> 京城大佬在古林城區的活動,張東峰本來也是要參加的,可偏偏不湊巧,海天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報告,距離古林城區最遠的山區突發鼠疫。</br> 張東峰通過電話給葉元秋進行匯報后,立即帶領醫療、衛生監督等部門人員,第一時間趕赴現場開展應急處置工作。</br> 張東峰從山區處理好事情趕回古林城區時,京城大佬早就離開了。</br> 到葉元秋辦公室匯報鼠疫處置情況時,張東峰發現葉元秋的態度不冷不熱。</br> 葉元秋聽完匯報后,說道:“老首長對古林縣通過透支環境來發展經濟的做法很有意見。我看,企業污染問題一定要進行解決。”</br> 由于張東峰一直沒有與那位京城大佬接觸過,葉元秋也不好說什么,張東峰故作為難地說道:“好吧,就按葉書記說的辦!”</br> 從葉元秋的辦公室出來,張東峰心里一陣竊喜。</br> 其實,這個結果他早就知道了,在京城大佬離開古林縣的那天晚上,蘇菲菲就悄悄地給張東峰打了一個電話,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準備拿什么來感謝我?”</br> 張東峰知道事情成了,就笑著說道:“按照上次說的那個條件,有機會就兌現。”</br> “什么叫有機會?我限你在一個月之內送上門來。”說完,蘇菲菲在電話里笑了。</br> “好、好!”張東峰不得不先應承下來,接著問道:“老首長是不是批評葉書記了?”</br> 蘇菲菲笑著說道:“批評的人何止是葉書記,還把魏友明都批了一通。”</br> 接著,蘇菲菲模仿著那位京城大佬的口吻說道:“國家倡導節能減排,發展低碳經濟已經好幾年了!”</br> “你們居然還讓這樣的企業繼續存在,這不是挖子孫后代的墻角嗎?我就是死了,也不想再看到這種高能耗、高污染、低產能的企業繼續存在下去。”</br> “我現在看到了,給你們一些時間,解決好了,麻煩告訴我一聲。”</br> 張東峰在電話里樂得直笑。</br> 既然那位京城大佬發話了,魏友明都承受不住。</br> 為此對于那兩家企業,張東峰心里并不急。</br> 沒過幾天,姜國棟和沈啟明就主動跑到張東峰的辦公室,要求馬上簽署搬遷及轉產協議,并一改往日的威風:“以前是我們鼠目寸光,沒當回事,惹張縣長生氣了……以后我們企業的發展還需要得到張縣長的支持。”</br> 張東峰心里高興,表面上還是平靜地說道:“按國家政策執行縣府決議,是我的職責。我從來沒有針對過任何一個人。”</br> “古林經濟的發展,還得依靠你們這些企業家。此處不發財,自有發財處,也用不著在一個山頭上守一輩子。”</br> “你們好好干,有什么問題,直接來找我。只要是符合國家政策,符合古林人民利益的忙,我一定會幫的。”</br> 姜國棟和沈啟明像落架的鳳凰一樣,連連點頭稱是。</br> 張東峰當然知道,這是魏友明和秦方澤在背后起了作用,這二個人才會主動來找他。</br> 如果來晚了,超過了文件規定的期限,那么連搬遷補助和優惠都沒有了。</br> 協議簽訂的那一天,他讓林少白把環保局中層以上干部,還有那五家企業的老板,都叫來一起吃個便飯。</br> 這個舉動,張東峰是想為這場漫長而又艱巨的關閉活動取得勝利畫個句號。</br> 初秋的風很清涼,葉元秋心里卻暖暖的。</br> 葉元秋確定京城大佬在回京城前,跟孫鐵成有過長談,他相信這位大佬一定會在孫鐵成面前為他說了好話。</br> 現在,他要拿出點干勁來讓省委和市委的領導看看,他還不是“廉頗老矣”,還大有作為。</br> 琢磨了好久,他最終確定了明年的工作謀劃,他要在民生方面搞一個更大的政績工程。</br> 這樣想著,葉元秋的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喜悅</br> 秘書黃寬進來提醒:“葉書記,時間差不多了。”</br> 葉元秋收起笑容,仰起頭,步履從容地走出辦公室。</br> 這時,秦方澤也從辦公室里出來。</br> 這段時間,秦方澤感覺很倒霉。</br> 那位京城大佬說要去看企業,秦方澤就預感到事情有變,沒想果然怯處有狼、怕處有鬼。</br> 秦方澤的第一感覺就是張東峰從中動了手腳,可只是感覺,拿不出一點證據來。</br> 他眼睜睜地看著大佬去了那幾家企業。</br> 京城大佬離開后二天,魏友明就把電話打了過來,把秦方澤教訓了一通:“不能為了兩家破企業,把古林縣的后路給斷掉,馬上讓他們自行消失!”</br> 秦方澤知道魏友明所說的不能把古林縣的后路斷掉,其實指的就是他和秦方澤的后路。</br> 他輕嘆一聲,曾經的謀劃,現在看來完全是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br> 秦方澤此時剛出門,就看見葉元秋走了過來,便有意停了停,等葉元秋走到面前,尷尬地笑著打了聲招呼。</br> 葉元秋只是嗯了一聲,繼續往前走。</br> 秦方澤快步追了上去,錯開葉元秋半步,朝常委會議室走去。</br> 這次常委會,主要聽取古林縣選舉會議籌備工作。</br> 張東峰幾乎是和葉元秋、秦方澤同時來到會議室門口。</br> 三個人互相笑了笑,張東峰還讓了一步,讓葉元秋先進,然后又謙虛地說道:“秦書記請。”</br> 秦方澤正欲抬步,突然又停住,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張縣長先請!”</br> 張東峰再沒謙讓,他也不能再謙讓。</br> 剛才的話和動作,張東峰只是出于一種禮貌,沒想到秦方澤就差點兒擠在他的前面。</br> 秦方澤這個人,只要有針尖能穿過的縫隙,他都會擠的,不過瞬間他還是明智地把抬起的腳放下,說明秦方澤并不是不知道在古林縣誰是真正的二把手。</br> 往常,葉元秋只要一進會議室,所有的私聊都會馬上停下來。</br> 可是今天,葉元秋坐定后,還是有人在交頭接耳,議論著陸平的事情。</br> 昨天晚上快十二點的時候,海天市委書記的秘書方偉平已經給他打過電話,說是陸平正式被捕了。</br> 張東峰并不感到意外,因為此前在公安部工作的老同學發來的短信已經透露了信息。</br> 當然,方偉平能及時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自已并不能冷了人家的熱情,于是驚訝地問道:“方哥,陸平被捕了?什么時候的事?”</br> 方偉平就在電話里把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br> 葉元秋輕咳了一聲,好像對其他常委們的小聲議論無動于衷。</br> 常委開會,只要不牽涉干部調整,在大多數情況下氣氛都比較融洽。</br> 張東峰看了看秦方澤,后者木然地坐在那兒,似乎會議內容全然與他無關。</br> 秦方澤沒有了魏友明的明確支持,就沒有了任何依靠,而且現在他的一些人馬先后被調職、查辦,經濟基礎也受到了影響。</br> 為此他不得不裝低調。</br> 最后在傳達市委的會議精神時,不知因為說起什么事情,葉元秋突然抬高聲音說道:“……我以為,目前古林不是大家所說的形勢一片大好,而是在一定范圍內還存在著很多隱患。”</br> “我們不是在各種場合下都喊著要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嗎?大家捫心自問一下,是不是都落到了實處?”</br> “我看未必。人民群眾反映的熱點難點問題,能壓則壓、能哄則哄,瞞過了一時算一時。”</br> 火發完了,葉元秋又檢討了自己,說在過去的工作中只求大局穩定,忽視了細節突破,在一定程度上損害了老百姓的切身利益。</br> 年關將到,明年的工作要有大手筆、大動作,包括古林的干部隊伍,該動手術一定得動……</br> 葉元秋講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掃了一圈,說道:“下面大家都談談。”</br> 在既定的常委會的議程里,原先并沒有安排這項發言,現在葉元秋臨時讓大家談談,所有人都不知道葉元秋的具體所指。</br> 張東峰知道輪到他發言了,他清楚葉元秋已經把調子定好了,該說什么已經很明了。</br> 于是他開口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