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然推門進來，快步來到辦公桌邊，恭敬地說道：“領導，有事？”</br> 衛平把檔案袋放在辦公桌上，有些疲憊地說道：“黃然，把這份資料給張東峰送過去。”</br> “好的。”黃然拿起沉甸甸的檔案袋，卻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皺著眉頭說道：“領導，您的氣色不太好，是不是需要休息？”</br> 衛平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說道：“沒什么，昨晚睡得太遲，精神有些不濟。黃然，你坐下，我們聊幾句。”</br> 黃然“嗯”了一聲，拉開椅子坐下：“領導，懷秋功已經從省里回來，外面的謠言不攻自破，這幾天安靜多了。您不必擔心，相信情況很快會好轉。”</br> 衛平擺了擺手，嘴角浮現一絲苦笑：“不談這些事情了。黃然，你在我身邊工作已經有四年時間了，一直都很辛苦，說起來，還真要感謝你。”</br> 黃然臉色微微一怔，有些茫然地說道：“領導，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br> 衛平輕輕搖頭把身體向后仰去，搖動著轉椅，微笑道：“上午，我已經和組織部打過招呼。周三上午，就讓副部長帶你去縣里報道，那里環境艱苦，情況也比較復雜，要提前做好準備。”</br> 黃然笑了笑，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領導。”</br> 衛平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好一會兒，他才感慨道：“我也要走了，東興這邊的事情，再也不管了，以后有什么難處，你可以去找張東峰，他會照顧你。”</br> 黃然怔怔地看著衛平，低聲問道：“領導，上面有消息了？”</br> 衛平點了點頭，黯然說道：“黃然，你是知道的，婚禮那天，我沒有去參加。衛剛已經被子琴阿姨寵壞了。”</br> 黃然轉過頭，看著墻上的一幅字畫，艱難地說道：“領導，其實，我沒有怪衛剛，而且，李青雪和衛剛在一起，應該會很幸福。”</br> 衛平嘆了了口氣：“你不用安慰我。他們兩個人根本就不合適。一個還沒回來，一個就已經走了，這種捉迷藏的游戲，玩不了多久。衛剛這孩子，就是不聽勸告，一意孤行，結果害了三個人。”</br> 黃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手搓了搓臉，苦笑道：“此事也怪我。不過事情已經過去那么久了，領導，您也不必耿耿于懷，一切向前看吧。”</br> 衛平擺了擺手，輕聲說道：“你到了縣里，記得好好干，不要讓人看笑話。”</br> “放心吧，領導。”黃然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檔案袋，轉身走了出去。</br> 離開辦公大樓，黃然站在臺階上，只覺得陽光有些刺眼，竟然有些不適應，他只好用手遮住臉，搖了搖頭，向后院走去。</br> 幾分鐘后，黃然敲開張東峰的辦公室，微笑道：“領導，您好，大領導讓我把這份資料送過來。”</br> 張東峰笑著招手：“黃秘書，快過來坐。”</br> 黃然連忙走了過來，將檔案袋用雙手遞過去，輕聲說道：“最近幾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把手的心情非常不好。”</br> 張東峰嘆息道：“他是東興市一把手，事情很多，忙起來肯定會影響心情，可以理解。黃然，聽說你要到下面做領導了，什么時候走？”</br> 黃然恭敬地坐在椅子上，笑道：“下周三，和副部長一起去縣里報道。”</br> 張東峰關切地問道：“分管哪方面，定了嗎？”</br> 黃然回應道：“我是去做常務職，負責國土資源、財稅、發展改革、市場監督管理等工作。當然，還要看分工是否調整。”</br> 張東峰點了點頭，笑道：“分管的口子還不錯。下去以后，注意和縣里的同志們搞好關系，多到基層轉轉，早日把工作熟悉起來。有什么問題，可以及時和我溝通。”</br> 黃然的心情有些復雜，深深地看了看張東峰，說道：“領導，以后還要請您多關照。”</br> 張東峰笑著搖了搖頭：“關照談不上，有什么難處，盡管打電話。過段時間，市里的事情安排好了，我可能要到寧姚縣轉轉，到時候，還請你做向導。”</br> 黃然眼睛一亮，心情也變得明朗起來，笑道：“領導，那是最好不過了。”</br> 張東峰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檔案袋，解開封口的白繩，把厚厚的文件抽出來，目光落在那張寫滿鋼筆字的紙上，看完后，感嘆道：“衛領導很不容易，他是真想把東興的工作搞上去。”</br> 黃然點了點頭，解釋道：“老城區是大領導的一塊心病，本來對岳獨峰寄予厚望，沒想到，竟然搞出了那樣的事情。”</br> “大領導深受打擊，情緒非常低落，煙抽得也更兇了。”</br> 張東峰把材料整理好，放在旁邊，語重心長地說道：“老岳的教訓很深刻，應該引起我們的注意。”</br> “黃然，在這方面，你尤其要注意，絕對不能以權謀私，更不能貪戀女色，這是兩條紅線，踩了任何一條，都會斷送你的前程。”</br> 黃然表情嚴肅地說道：“領導，請放心，我一定會嚴格要求自己。”</br> 張東峰伸了衛個懶腰，笑道：“那就好，不瞞你說，我這邊還有幾封關于你的舉報信，都是和一位開白色奔馳車的女士有關。”</br> “以前想和你提個醒，可每次見了面，總是忘到腦后，你能這樣表態，我就放心了。”</br> 黃然苦笑道：“領導，那位開白色奔馳車的女士，就是李青雪，她是大領導的兒媳婦。您說，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可能去招惹她。”</br> 張東峰睜大了眼睛，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那可能是誤會了，沒辦法，在我們這個位置上，一舉一動都要格外小心，否則，很容易造成不良影響，讓自己變得非常被動。”</br> “是啊，人言可畏，真是人言可畏……”黃然感慨了一會兒，抬手看了看手表，連忙起身說道：“領導，那先回去了。”</br> 張東峰站起來，把黃然送到門外，看到后者下了樓梯，才輕輕關上房門，回到辦公桌后，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接通后笑道：“李青雪，剛才，你的初戀男朋友來過了。”</br> 已經在國外的李青雪愣了愣，隨即笑罵道：“什么叫我的初戀男朋友，你把話說清楚！”</br> 張東峰笑道：“就是在你出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照顧好的人。”</br> 李青雪好奇地問道：“黃然來找你做什么？”</br> 張東峰說道：“他要到縣里工作了，下周三就走，去寧姚縣擔任常務副職。”</br> 李青雪撇了撇嘴，大聲嚷道：“寧姚縣太偏了，公公也真是，好歹人家跟了他四年多，跟個太監似的，鞍前馬后伺候著，沒有功勞還有苦勞，怎么給發配到那么個破地方！居然還是副職！”</br> 本來的話，黃然作為東興市一把手的專職秘書，進行外放的話，一般擔任縣里的一把手，差一點也是二把手。</br> 現在黃然只是常務副職，算是四把手，看來雖然形勢發生了變化，但衛平的權力已經被嚴重削弱，甚至已經被架空了。</br> 下班后，張東峰夾著公文包，和韓雨萱一起下了樓，兩人來到汽車邊，又聊了幾句，各自坐進汽車，離開辦公大樓。</br> 經過最近幾天的調查，紀委調查組初步掌握了一些線索，只要順藤摸瓜，或許會洛西門的一些事情調查清楚。</br> 雖然目前東興市需要穩定，不宜再搞出太大的動靜，但王思宇張東峰還是下了決心，讓調查組繼續進行調查，在證據充足的情況下，將案子移交到省紀委，至于應該如何處理，就由上面來決定。</br>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依照主持工作的胡國輝的性格，洛西門的仕途之路，怕是要走到頭了。</br> 柳宜從省城回來，便直接來找張東峰。</br> 坐在會客沙發上，她悄聲說道：“東峰，剛得到消息，錢部長要來東興市，他會和每個市領導進行談話，談話結果非常重要，可能會影響到市委班子的調整。”</br> 張東峰淡淡地說道：“我也得到了消息，就等你回來進行商量。柳姐，你有什么想法？”</br> 柳宜表情凝重地說道：“我和省領導交流時，他的意思雖然很委婉，但其實希望東興市的一把手從上面派下來。”</br> 張東峰微微地皺了皺眉頭，說道：“柳姐，我覺得，還是原地提拔最好，這樣大家都有了往上走的動力，不至于壓得太狠，搞得班子成員都有怨氣，不利于團結。”柳宜嘆了一口氣：“是啊，我當時和領導提議，并且強調了，衛平之所以會被動，就是因為幾個舊領導都塞在這里，看不到上升的希望，這才引起了不滿情緒。”</br> “不過，我聽這位省領導的意思，東興市一把手非同小可，干了幾年之后，很可能直接進入省委班子。這樣的人選，還是從上面進行調派相對合理。”</br> 張東峰笑了笑，輕聲問道：“柳姐，你的那位省領導是不是有屬意的人選？”</br> 柳宜輕輕地點了點頭，語氣舒緩地說道：“只要能從上面派人，他和另外的省領導推薦的人選就有希望。”</br> 張東峰拿出一根煙點上，皺齤著眉頭吸了一口，苦笑道：“柳姐，我覺得這樣做不太合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