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市委辦通知東興市建設局的姜祥、王沖、趙楷、朱聰四位副職領導到李元朗的辦公室,并要求他們通知建設局所有干部員工十點鐘到單位的大會議室開會。</br> 四個人接到通知,當然立即趕過來。</br> 一路上,他們都在琢磨東興市一把手突然召見的原由。</br> 王沖說道:“領導突然把我們四個人都叫過去,可能是為了什么事情,難道有人要提拔了?”</br> “沒聽說近期要調整干部。要提也是提你。”姜祥笑了笑,但他心里也在琢磨著。</br> 趙楷說道:“難道有人要調走了?”</br> 王沖回應道:“不對,真的是要調整干部,一般來說,把要提拔、要調走的人找來開會就是了,怎么會把我們四個一起叫來?”</br> 朱聰心里在考慮,難道是四個人同時調走?或者我要提拔了?</br> 在四個人當中,朱聰是最年輕的。</br> 只是,他們都沒有考慮到,為什么單位的一把手孔杰沒有來開會。</br> 等到他們各懷心事走進李元朗的辦公室,看到張東峰、黃成剛在場,明白肯定是有干部出問題了。</br> 李元朗先招呼他們坐下,然后向他們四個人宣布了決定:“今天把你們四位副職叫來,是有個事情要向你們宣布。”</br> “經市委同意,市紀委決定對孔杰同志進行立案檢查,按照相應規定和程序對其采取留置措施。”</br> “在孔杰同志接受調查期間,他的職務暫時停止,由姜祥同志主持全面工作。希望你們四位同志能團結協作,把全局工作抓緊抓實。”</br> “同時,積極配合調查組的調查,把相關問題弄清楚。稍后,張東峰和黃成剛二位領導會與你們一起到局里進行宣布。”</br> 姜祥四個人大吃一驚,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孔杰突然就被采取留置措施了?</br> 在東興市建設局全體工作人員大會上,張東峰宣布對孔杰進行立案檢查、采取留置措施的決定。</br> 黃成剛宣布在孔杰接受調查期間,由姜祥主持全面工作的決定。</br> 會后,張東峰和黃成剛又召集姜新四位副職專門進行交代,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社會上關于東興建設局的言論會比較多,要求他們做好所有工作人員的穩定工作。</br> 張東峰進行強調:“有些同志的情緒可能不夠穩定,特別是對孔杰的調查,很可能會牽涉到個別同志。”</br> “希望大家一定要放下思想包袱,積極配合組織調查,盡快把問題調查清楚。”</br> “另外,對各種傳聞尤其是各種謠言,你們要敢于制止、大膽解釋,千萬不可偏聽偏信,要帶領大家把工作做好。”</br> 姜新代表四個人進行表態:“我們一定要求大家積極配合調查工作。”</br> 黃成剛接著說道:“相信你們在這個非常時期,一樣能夠齊心協力、密切配合。”</br> 四位副職先后表示:“請領導放心,我們一定服從組織決定,相互配合把工作做好。”</br> 談話完畢,調查工作組就駐扎在東興市建設局,開始審查孔杰擔任一把手以來所有的財務票據。</br> 孔杰突然被采取留置措施,在單位內部引起了軒然大波,大家都在猜測原因。</br> “聽說一把手是因為接受特殊服務被抓了。”</br> “不對,在東興市,怎么可能因為特殊服務抓捕一把手?何況他弟弟就在公安系統工作,肯定是因為貪污、受賄被抓了。”</br> “說你不懂吧?怎么可能是因為貪污、受賄被抓?要是貪污受賄事前能不進行調查,能不找我們單位的人進行問話?肯定是突然發生的事情,在意想不到的時候被直接抓了。”</br> 各個辦公室的負責人和工作人員都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議論著這件事情。</br> 有的人開始悄悄地給親朋好友打電話:“我跟你說,我們單位的一把手被采取留置措施了。對,前天晚上,他在接受特殊服務時被抓了,張東峰剛來宣布決定。”</br> “嗨,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們單位的老大被采取留置措施了。什么原因?好像是前天晚上接受特殊服務時被抓,當天晚上就被采取措施了。”</br> 不到半天時間,孔杰因為接受特殊服務被采取留置措施的爆炸性新聞傳到了各個單位。</br> 東興市公安局的許多人覺得莫名其妙,他們根本沒有聽說前天晚上哪個部門去查處過提供特殊服務的場所。</br> 于是,他們內部還在相互打聽是誰負責抓捕了孔杰,在哪里被抓的?</br> 孔杰以為當天晚上就會接受問話。</br> 他已經作好了準備,干脆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或者否認全部事實,或者亂說一氣,隨他們核實去,給自己爭取時間。</br> 只是,這天晚上一點動靜也沒有。</br> 第二天,于洋拿來幾張白紙和一支筆,對孔杰說道:“你先自己好好想想,皮包里的這些東西都來自哪里,做什么用?除了皮包里的東西,你還想到了哪些問題,都寫下來吧。”</br> 一個上午,孔杰沒有動筆,白紙上一個字也沒寫。</br> 于洋看了看,沒說什么。</br> 到了午飯時間,孔杰與大家一起吃了飯,又回到桌子前面坐下。</br> 于洋提醒道:“我看你上午什么也沒寫,下午繼續寫吧。”</br> 下午,孔杰還是什么也沒有寫。</br> 兩個負責陪護的工作人員,孔杰并不認識,他也不知道這二個人從哪里抽調來的?</br> 兩個人只是坐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孔杰,一言不發。</br> 于洋有時候進來轉一轉,也不說話。</br> 孔杰本以為他們會以比較凌厲的問話來讓他承認什么東西,心里也作好了應對準備。</br> 可是,于洋除了讓他寫材料外,并沒有其它的動靜。</br> 吃過晚飯,孔杰就回到205室。</br> 陪護人員每8小時換一班,實施三班倒,他們就坐在床上看看書,也不說話。</br> 孔杰睡覺的時候,他們也只是坐在床上不睡覺。</br> 只要孔杰一有動靜,他們就看著他。</br> 孔杰起身去上廁所,后面也有人跟著。</br> 房間里還裝有自動監控系統。</br> 孔杰的腦子里全是自己皮包里的那些東西,金條、存折、現金、偉哥、避孕套、照片等等。</br> 這些東西怎么解釋?</br> 金條從哪兒來?存折上這么多現金從哪里來?偉哥和避孕套為什么會出現在隨身的皮包里?</br> 那些年輕女人的照片又是誰?她們都是做什么的?隨身帶這么多現金干什么?</br> 孔杰反復思考著,始終想不出一個有說服力的答案。</br> 全都推說不知道,那不可能。</br> 這個皮包是自己隨身攜帶的,這些問題沒有一個能避開。</br> 怎么辦?怎么辦?孔杰一遍遍地問自己,腦子一片混亂。</br> 想到一個答案,自己馬上就否決了。再想一個,再被否決。無論怎么想,他都想不出一個好的解釋來。</br> 一個聲音在腦子里說道:“算了,干脆實話實說吧。”</br> 另一個聲音馬上進行否定:“怎么能說實話?那樣的話,自己肯定就完蛋了,就得在牢里度過余生。”</br> 兩個聲音不斷地在腦子里打架、爭吵。</br> 房間里非常安靜,但是孔杰的心里卻無法安靜下來。</br> 見沒有人答理自己,孔杰忍不住地問道:“于主任去哪里了?”</br> “不知道。”</br> “你們打算采取什么方法對付我?”</br> “你是領導干部,怎么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我看你還是好好反思自己的錯誤吧。”</br> 只要孔杰問到的內容是關于案子的,這些陪護人員就說不知道。</br> 事實上,這三組陪護人員確實不知道詳情。</br> 第二天,還是沒有人來進行問話,房間里一直很安靜。</br> 孔杰的腦子里還是那幾個問題,怎么解釋,怎樣才能讓辦案人員相信自己?</br> 很多時候,孔杰也會感到后悔,為什么要舉辦婚宴?即使要舉辦也沒有必要這么張揚。</br> 在平時,自己都是很小心的,在這件事情上,怎么就大意了?</br> 難道自己缺錢花?其實并不缺。</br> 難道自己還不夠風光?應該也不是。</br> 作為東興市委委員、建設局一把手,孔杰在東興市算是風光了。</br> 自己真是犯糊涂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br> 孔杰很想找人說說話,可是沒有人陪他說話。</br> 寂寞、焦慮、壓抑、沮喪。</br> 第三天,孔杰實在沉不住氣了。</br> 以往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他何曾受過這等寂寞?!</br> 現在外面的情況一點也不知道,他完全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人。</br> 天天想著自己的問題,反復想著自己的結局。</br> 這幾個問題一天到晚在腦子里繞來繞去,使孔杰越來越焦慮。</br> 孔杰知道,辦案人員不會僅僅就皮包內發現的問題進行問話,一定會結合其它問題。</br> 也許現在他們正在做準備,但是,現在自己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他們調查了哪些問題,自己并不知道。</br> 自己在這里簡直就如同瞎子、聾子一樣,一種恐懼感襲上心頭。</br> 外圍的調查兵分兩路,高林帶領外調一組的工作人員正在找相關的建筑商了解情況。</br> 嚴恒帶領外調二組的工作人員對建設局的財務情況進行全面審查。</br> 市紀委辦公室辛長遠與市建設局的辦公室主任王義高來到孔杰的家里,向孔杰的家人,通報孔杰被采取留置措施的消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