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案子比當初想像的要復雜。”張東峰感覺李元朗今天要同他專門談案子。</br> 李元朗問道:“遇到阻力了吧?”</br> “阻力很大。”張東峰回應道,“近幾天我接觸了兩個人,我認為這兩個人如果能突破,就能很快查到吳東江的死因。”</br> “盡量說的具體一些。”李元朗看了看手表,說道,“馬上就到下班時間,不會有人來,今天晚上的談話不受時間限制。”</br> 張東峰說道:“我接觸的這兩個人,是吳東江的老婆和市公安局看守所的所長劉偉。”</br> 李元朗更感興趣地說道:“那好,一個一個談,盡量說詳細。”</br> 張東峰說道:“與吳東江的老婆接觸過程中,我覺察到她有可能也參與到謀害吳東江的事件中。”</br> “有這個可能?”李元朗流露出驚訝的神情,畢竟這個消息實在太勁爆。</br> 張東峰說道:“第一、她一口咬定吳東江生前有心臟病史,當我要她提供就診資料時,她卻說火化時一同燒掉了。”</br> “燒掉病歷資料?為什么要燒?”李元朗疑惑地問道。</br> 張東峰回應道:“是呀!我也是這么想。領導,您看這件事是不是挺奇怪?”</br> 李元朗想了想,說道:“是有些蹊蹺!不過,死者用品隨葬也是東興市的一種習俗,只憑這一點還構不成線索。可以算是一個疑點。”</br> 張東峰繼續說道:“第二、我讓她提供吳東江就診過的醫院名稱,她卻始終回避。要么說記不清了,要么說吳東江看病時她從來沒有陪同過。”</br> “吳東江死亡鑒定上明確寫明患有嚴重的心臟病,這樣的病人,難道老婆會不清楚他在哪里看過病?”</br> “她的這個謊撒得太不可思議!即便是死者生前用品有隨葬一說,怎么會燒得這么干凈?我認為吳東江的老婆隱瞞了真相。”</br> “有道理,這條線索非常重要。”李元朗站起身,圍著辦公室轉了一圈,又重新回到會客沙發上,說道,“東峰,你看,是不是可以這么認為,吳東江老婆說謊的目的是為了隱瞞丈夫死亡的真相。”</br> “而她要進行隱瞞的原因有二個:一是她受到了脅迫;二是她得到了某些人的許諾,讓人用金錢給收買了。”</br> 張東峰點了點頭,說道:“領導,您談的這兩點原因都可能存在,也就是說她不僅受到了脅迫,也被人用金錢控制了。”</br> “說說下一個人。”李元朗說道。</br> 張東峰接著講起劉偉:“在我與劉偉的幾次交談中,憑直覺感到這個人手里已經掌握了吳東江與李小元遇害的情況,我考慮他對吳東江的死因很清楚。”</br> “把握有多大?你能肯定?”李元朗臉色凝重地問道。</br> “起碼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張東峰回答得很干脆。“我請他吃了頓飯,一邊喝一邊聊。沒想到聊著聊著他就哭了,可能是他喝得多了點,借著酒勁發泄了一通。”</br> “他翻來覆去念叨著李小元。一會兒說自己沒能把李小元照顧好,一會兒說李小元死得太冤,一會兒又囑咐我要多加小心,別讓人給算計了。后來竟然莫名其妙地破口大罵。”</br> 說到這里,張東峰看著李元朗忍不住笑了起來。“領導,劉偉罵起人來可真狠,膽子也真大,誰都敢罵,連您也給捎帶進去!”</br> “一個小小的看守所所長竟敢罵市委書記,看起來這人有膽量!你說說他是怎么罵的?”李元朗跟著笑起來。</br> 張東峰說道:“劉偉說您是東興市的腐敗分子頭頭,還說您保護了一批腐敗分子。”</br> 李元朗感慨道:“劉偉沒有全說錯。你想想,我擔任東興市一把手兩年多了,東興市還有這么多深層次的問題沒有解決,特別是群眾反映強烈的腐敗問題得不到根治,東江大廈和吳東江的案子就是例子。”</br> “作為一把手,擔當不起打擊腐敗的重任,在客觀上已經充當了腐敗分子的保護者。”</br> 張東峰接話道:“劉偉同我談起李小元時,說李小元死得冤,可當我策略地引導他往深里談時,他卻岔開了話題。從劉偉的神情中我覺察出他心里藏著秘密。”</br> “當然,他也在觀察我,看我究竟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一句話,我們之間還有距離,暫時達不到默契。”</br> 李元朗幽默地說道:“看起來劉偉倒是很有頭腦,不光會罵人。他是要看清楚誰愿意真心查案才愿意說!”</br> “別看劉偉的性格直爽,我覺得這個人心中很有數,心計多得很!”</br> “劉偉說李小元死得冤,冤情很深,我覺得值得深思。我是這么考慮,對于冤案和冤情,從司法角度去理解,應該視為執法者褻瀆了法律的公正性。”</br> “冤案與冤情的產生是法律所不允許,必須糾正!可是李小元案件至今還沒有結果!怎么能談李小元有冤情?又如何去確定李小元的死是司法意義上制造的一起冤案?”</br> “我感覺劉偉既然認為李小元有冤情,就足以說明他清楚李小元案件的制造者有能力左右司法工作。”</br> “劉偉正是看到了這種情況才感到李小元的遇害已經不可能搞明白原因,我看這就是他所說的李小元冤情很深的緣故!”</br> 此時,張東峰感覺李元朗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便勸道:“領導,您還是馬上到醫院看看。”</br> 李元朗擺了擺手,說道:“一點小毛病,不必緊張。東峰,今天一定要談完這件事情。你知道的,明天省紀委的調查人員就要到東興市。我為什么堅持抓住今天晚上的時間與你碰頭,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br> 張東峰當然知道李元朗所說的意思,說道“領導,我明白!”</br> 李元朗認真地進行交待:“有關吳東江的事情仍然不得公開,另外,與你一起抽出來的還有葉齊,我記得他是吳東江案件的專案人員。”</br> 東興市公安局接到網上通報:三年前的持槍殺人案犯在大華市出現。過了一會兒,大華市也發來了相同內容的信息,要求東興市公安機關速派警力前往大華市,協同抓捕案犯。</br> 前幾天,大華市發生一起歹徒持槍搶劫銀行的案件。</br> 晚上五點鐘,一家銀行儲蓄所同平日一樣,準備將當日存款送到停在門前的運鈔車上,三名持槍經警一前一后守護著運鈔車。</br> 正在這時,兩名持槍的歹徒,從不同方向沖了出來,當場打死沒有來得及反擊的兩名經警和運鈔車司機,另一名經警在混亂中被子彈擊中胸部,在送往醫院途中死亡。</br> 兩名銀行工作人員也被歹徒打死,隨后兩名歹徒打死一名出租車司機,劫車逃竄,另一名在遠處望風的歹徒案發當時就逃離了現場。</br> 大華市警方出動了千余名警力進行追捕,其中這名望風的歹徒,在警方通緝令發出不久投案自首。</br> 這起銀行搶劫案,歹徒雖然沒搶到錢,卻打死六個人,屬于重大刑事案件。</br> 據自首的案犯交待,另兩名逃犯中有一名叫丁無傷,曾于三年前在東興市持槍殺死三人。</br> 李敢當迅速向張東峰通報了這個情況。</br> 張東峰指示必須認真配合大華市警方行動。</br> 顧長武帶著兩名偵查員飛往大華市,先對參與搶劫銀行的自首案犯進行審訊。</br> 案犯叫宋缺,身材瘦小,戴著一副高度近視眼鏡,倒像個文化人。</br> 看著面前的這個人,顧長武怎么也難以想像這個人會與這起驚天搶劫銀行案連在一起。</br> “姓名?”</br> “宋缺。”</br> “年齡?”</br> “32歲,是周歲。”</br> “職業?”顧長武問到這個問題有些想笑,但他還是克制住了。</br> 宋缺想了想回答:“沒什么正當職業,18歲離開家,一直在江湖上飄泊。后來就沾染上了白色的東西,剛開始是吸,接著便是以販養吸。要說職業嘛,哪有什么正當職業,算是個體戶。”</br> “販賣白色的東西是違法的,嚴重的要被殺頭!你知道嗎?”</br> “我明白、我知道。”</br> “你同丁無傷是什么時候認識的?”</br> “半年前,對!是半年前。我的一個朋友介紹的。我記得當天晚上,丁無傷請我們幾個人吃飯。”</br> “丁無傷為什么請你們吃飯?”</br> “丁無傷想販賣白色東西,不同我交朋友行嗎?請吃飯算什么,我搞白色東西出道早有門路,丁無傷也想搞,可他一沒經驗、二沒門道,他就得拜師學習。”</br> “丁無傷三年前在東興市殺過人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br> “有一次喝酒,丁無傷喝醉時講的。那次他談起他的身世,說他這些年什么事都干過。”</br> “他開始做小生意賠了,就給人家看場子、當打手。后來在東興市出了點事,坐了一年牢,出獄后干起走私汽車。”</br> “他說干走私太操心,沒門路沒背景不好做,覺得沒勁就放棄了。以后他就開始干搶劫殺人的勾當。”</br> “他說他搶過賭場、搶過珠寶店,還搶過一個領導干部的家,那次搶到手的現金和美元折合人民幣有四十多萬元。”</br> “后來,他還給那個領導干部打電話詢問有沒有報案,那個領導干部可倒好,不但沒報案,又給了他十萬元。”</br> 宋缺說起這些事情時,神情自若、侃侃而談,好像不是在接受審訊,一問一答像是在接受記者的采訪。</br> 顧長武沒有打斷他,耐著性子聽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