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鐵戰打來的,他問道:“正道,怎么樣,路上還順利嗎?”</br> “領導,我已經到了機場,但我發現顧長武準備乘中午的班機去大華市,他提前行動沒同我打招呼。”陸正道說到這里把手機遞給了顧長武,“領導要你接電話。”</br> 鐵戰在電話里大聲說道:“顧長武!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第一,陸正道和你交待過沒有,這次行動是由你們倆共同去執行?第二,你清不清楚這次任務的重要性?”</br> “丁無傷是通緝要犯,我想這一點你應該清楚!第三,你為什么要單獨行動?是經過誰的批準?誰給你這個權力?這樣做的后果你想過嗎?”</br> “由于你擅自行動打亂了抓捕計劃,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br> 對于鐵戰的一連串質問,顧長武有些招架不住,“我是奉省廳的指示……”</br> 沒等顧長武緩過氣來,鐵戰在電話里大聲說道:“我代表市委取消你這次行動的資格,現在你就回來!”</br> 鐵戰根本沒有給顧長武說話的機會,就把電話直接掛斷了。</br> 不過,就在顧長武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記悶棍打得暈頭轉向時,他的手機響了,“顧長武,你讓陸正道聽電話。”</br> 這個電話是張東峰打來的。</br> “好、好的。”顧長武像從睡夢中驚醒,連忙把手機交給陸正道,“張東峰書記的電話,讓你接。”</br> “陸正道同志,去大華市執行抓捕任務是我親自安排的,這是市委的決定,就由你和顧長武同志一起去執行吧。”</br> 陸正道點了點頭:“好,我執行市委的決定。”</br> 兩天后,大華市傳來消息,丁無傷秘密被抓捕。</br> 張東峰要求顧長武和陸正道立即開展審訊工作,同時要求必須保密。</br> 夜色籠罩下的市委大樓,幾扇窗戶還透著燈光,李元朗和張東峰正在研究專案組的下一步工作。</br> 張東峰說道:“領導,我敢保證鐵戰就是策劃李小元案件背后的大老板。”</br> 李元朗問道:“你能這么肯定?”</br> 張東峰語氣肯定地說道:“我已經把這個想法向胡國輝書記談過了。”</br> 李元朗問道:“他的意見是?”</br> 張東峰解釋道:“胡國輝認為揭開東興問題的突破口應選擇在恒發集團。一切跡象表明凌友軍可能就是李小元案件的雇兇者,他應該是操縱這起案件的二老板,而藏在他背后的那個人就是鐵戰。”</br> 李元朗繼續問道:“你手中有多少證據?如果證據不足,想拿下他們會非常困難。”</br> 李元朗的擔心張東峰也清楚,李元朗既想到了證據,也想到了簡自在。如果得不到省委主要領導的支持,想揭開東興市的蓋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張東峰說道:“扳倒凌友軍的辦法我想好了,就看您敢不敢下這個決心。只要您敢下,我就敢做!”</br> 李元朗看了看張東峰,語氣平和地說道:“談談。”</br> 張江峰說道:“依我的想法,我們就從東苑飯店著手。凌友軍購買東苑飯店已經觸犯了法律,僅收購資產這一項,流入他腰包的就不下四個億。”</br> “拋開相關部門為他操作的兩個億貸款不算,就這四個多億足以把凌友軍給扳倒。這件事就由我牽頭,組織司法和行業管理部門開展調查取證。”</br> “我大致估算,最多不會超過十天,就可以讓凌友軍進看守所。到那時候一切就由不得他,他那個保護殼就是鋼筋混凝土也無濟于事。”</br> 李元朗大手一揮,說道:“好,我全力支持你!突破口就選在恒發集團,攻擊點是東苑飯店。”</br> 不過,就在李元朗與張東峰談話后的第二天,省電視臺播報了兩項決定:</br> “東興市委市府產業結構調整方案經省委省府批示,被正式列入全省經濟工作改革創新工程。省委省府決定把東興市作為全省國有經濟改制的試點城市。”</br> “省委要求各地學習東興市的改革經驗,充分借鑒東興市國有經濟體制改革和資源結構調整的做法,積極探索公有制多種實現形式,進一步完善市場經濟體制……”</br> “經省體改委、省經委和省企業家協會推薦,省委省府審議決定:授予恒發集團全省企業制度創新明星稱號;授予恒發集團董事長、總經理、省十大杰出青年企業家凌友軍全省創新工程優秀企業家稱號。”</br> 東興市的產業結構調整被借題發揮了,省里的兩項決定改變了產業結構調整的初衷。</br> 由此,東興市這個調整方案同省委兩年改變東江的既定方針,恰如其分地“融”為一體。</br> 張東峰擔心李元朗承受不住壓力,說道:“領導,查處恒發集團,關鍵不在于誰支持不支持,更不在于哪位領導的一孔之見,我們沒有必要去看某些人的臉色!”</br> “重要的是要看恒發集團存不存在問題、有沒有觸犯法律。只要恒發集團觸犯了法律,就必須查!在這件事情上誰說了也不算數,惟一能說了算的就是法律。”</br> “誰犯了法就該查誰,別說是張三李四,就是天王老子下指示也沒用!我認為要對恒發集團的問題進行嚴查!”</br> “為了改造國有企業,國家提出國有資本有序從競爭行業退出,是不是意味著民間資本參與國企改革就不受約束了?既然是有序,退出也好引進也罷,是不是都應該遵守市場游戲規則?”</br> “有沒有必要在保證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原則下,在國家利益不受損害的前提下進行?”</br> “我已經找過東苑飯店原負責人,他說原先的東苑飯店經濟效益不錯,但是不知為什么,上級領導卻把這樣一個有潛力、有市場競爭力的企業劃為下三流。”</br> “在沒有履行合法手續,不執行市場操作規程,不經過審計評估,僅僅憑著某些領導的一句話,便把東苑飯店轉讓給了恒發集團。”</br> 不過,這一次,李元朗最終沒有下定決心去查處恒發集團,他不敢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下,進行冒險。</br> 張東峰理解李元朗的顧慮,不得不先放棄。</br> 一天后,在省城一家酒店的客房里,聚集著三個人:高世喜、張東峰和顧長武。</br> 張東峰從李小元案件談起,把吳東江死亡疑點作為主線,深入分析了幾起案件的相關細節,使案件幕后人物清楚地顯現了出來。</br> 他說道:“從目前來看,這三起案件的直接兇手為丁無傷,前兩起案件的雇兇者為凌友軍,但是要想找出凌友軍作案的證據還很困難。”</br> “從前一段偵查的情況看,關于東興大廈有用的資料一份也沒有留下,看來早已讓凌友軍給銷毀了,所以,我的想法是應該立刻轉移偵查方位。”</br> “下一步要集中力量盡快突破吳東江死亡疑點,查找吳東江被害證據,不能把精力消耗在這幾起刑事案件上。”</br> 張東峰講到這里看了看高世喜,見高世喜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認為對這幾起案件的偵查,沒有必要投入更多的精力。”</br> 高世喜說道:“我同意把吳東江案子作為突破口,我也認為這個口子選得好。但是對另外幾起刑事案件的偵查不能放棄。不但不能放棄,而且還要加強。”</br> “吳東江給國家紀委的那封舉報信里反映了東江大廈建設期間至少有兩億多元資金流入到一些領導干部手中。”</br> “如果算上股份流失這一塊,足夠再建一座東苑飯店。你們看看這個。”</br> 說完,高世喜隨手從文件包里拿出幾頁紙遞給張東峰。</br> 每頁的目錄中標有各種幾何圖案,有五邊形、正方形、三角形、長方形和平行四邊形。</br> 同各種圖案對應的橫格內記錄著金額不等的款項,其中五邊形的金額最高;其次是正方形;再次是三角形。</br> 依次類推,不同的圖案記錄的款額大小不等,紙上每一欄的備注中還詳細地標有東興大廈立項開工以來各項交易費的明細。</br> 張東峰粗略估算不下一個億,便疑惑地問道:“高廳長,這份資料太重要了,您是怎么搞到的?”</br> “怎么搞到的?肯定是不會飛來的!當然是偵查到的。”</br> “什么人能把這么機密的資料給搞到手?”</br> “張東峰,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你在東興市的調查行動逃不過我的眼睛,盡在我的掌握之中。”高世喜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br> 張東峰繼續說道:“吳東江的貪污問題從審理到提起公訴時間非常短。從時間和程序上考慮,顯然不合時宜,看得出有人等不及了,想馬上判處吳東江死刑。”</br> “當時專案組內形成兩種意見。一方堅持做進一步調查,一方主張盡快提起訴訟。東江大廈由國家控股變為港商控股,省市紀委要求進一步查實國;而東興市檢察院認為東江大廈股份的變更,是中方違約導致了對港商的經濟賠嘗,無需繼續查下去。”</br> “最后在鐵戰和葉齊的堅持下,紀委方面尊重了檢察院和反貪局的意見。這件事,李元朗知道后建議專案組繼續查,同時,他也向時任省委副書記簡自在談了看法,卻沒能得到后者的支持,估計鐵戰事前已做好了工作。”</br> “不過,吳東江的死因確實讓人感到疑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