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戰繼續問道：“領導，不是我大驚小怪，我認為這次調查既然是常規工作，就應該同市委打聲招呼！您看，直到現在，既不與我們通氣，又不與我們聯系，這種做法讓我們的工作很被動。”</br> “領導，請您設身處地替我們想一想，東興市的領導干部對市委會怎么看？”</br> 簡自在解釋道：“不打招呼自然有不打招呼的道理。上級黨委的工作不一定每一件都要與下級黨委說明。重要的是我們應該以一顆平常心對待這次調查，你大可不必想東想西，完全沒有必要！”</br> 簡自在的話說得既原則又含糊，鐵戰聽起來卻感到陣陣寒意。</br> “領導，這次調查對您不見得有利。尤其在這個時候，眼看您就要再進一步，我想您應該要慎重，應該多想想。”鐵戰終于挺不住了，不得不拿出最后一招。</br> 簡自在擺了擺手，說道：“你說的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你不必在這個問題上為我擔心。”</br> 鐵戰與簡自在的交談進行了僅半小時，幸虧鐵戰事先已有了心理準備，不然，他那根快要崩潰的神經會當場折斷。</br> 鐵戰從簡自在那里回來便一頭倒在床上，再也振作不起來，幾天里一直呆在家里抱病休息。</br> 簡自在的態度對他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原有的一絲希望、一點僥幸已化為泡影。以往的事情像過電影似的在鐵戰腦子中翻騰。</br> 當初建設東江大廈時，就不該聽凌友軍的鼓惑，可凌友軍拍著胸脯保證決不會出問題，現在還是出事了！</br> 在吳東江的事情上本該罷手，可又沒能把握住，結果是凌友軍、葉齊二個人一起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出問題！可沒過幾天，殺害吳東江的事就讓人給盯上了。</br> 不僅被盯上了，而且是窮追不舍、死抓不放，為此又搞出了李小元案，簡直是一案接一案，沒完沒了。</br> 這天，柳云煙剛剛睡下，房間里的電話響了，她連忙起身抓起電話，里面傳出一個讓她討厭的聲音：“柳云煙，你這下該滿意了吧？張東峰把我給毀了。我嘛，失敗了，這回我真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罪犯，慘吶！真慘。”</br> 柳云煙驚出了一身冷汗，她怎么也想不到會是葉齊打來電話。</br> 她原以為葉齊已經被捕了，可他卻像一個鬼魂似的鉆了出來。她覺得應該盡快給張東峰報信。</br> 柳云煙說道：“你想說什么就快點講，我沒閑心聽你這些亂七八糟的鬼話！你也知道，我最討厭你這副陰不陰、陽不陽的腔調。”</br> 柳云煙努力控制著緊張不安的心緒，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br> “我想見見你。”葉齊沒有再說什么，卻提出了一個要求。</br> “可以，明天再說。”柳云煙一口答應，語調卻是強硬的。</br> “不管怎么說，咱們倆也有過一段共同生活的經歷，對那段經歷我一直很留戀。人生在世轉瞬即逝，那可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美好時光。”葉齊的這席話，好像是在回憶著魂牽夢繞的往事，竭盡全力抒發著追悔莫及的情感。</br> “那段時光再好也已經是昨日黃花，現在說這些你不覺得太無聊了嗎？有事明天再說，我要休息了。”柳云煙提高了聲音。</br> “好一個明天！明天是你們的，不是我的！誰知道明天我會怎么樣，對我來說反正是過一天算一天。”葉齊大聲喊道。</br> 柳云煙語氣清冷地說道：“該說的話，我以前都和你談過，而且是苦口婆心地勸過你。現在我可以問心無愧地告訴你，我對你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今天你走到了這一步就怪不得我。”</br> “不過，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再奉勸你一句，盡快去投案自首，爭取得到寬大處理。”</br> 葉齊說道：“自不自首我在考慮，但是要與你見了面再決定。我的汽車就停在對面的馬路上。考慮到安全，我只能給你三分鐘，時間一到我就不等了。”</br> 看到葉齊一直在糾纏，柳云煙沒有別的退路，惟一的辦法就是拖住他，“三分鐘？我還來不及穿衣服，我總不能光著身子出去吧？”</br> “那就五分鐘。”葉齊好像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出這句話。</br> “好吧，你等著，我這就穿衣服。”柳云煙急忙打出一個電話，“張東峰，葉齊在我的樓下，他要我出去同他見面，你看怎么辦？”</br> 張東峰明確說道：“云煙，你現在不能同他見面，否則會有危險。你要想辦法拖住他，我現在就安排人過去。”</br> 只是，在柳云煙與張東峰通話時，葉齊撥打柳云煙的手機，反饋的聲音嚇了他一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候再撥。”</br> 葉齊估計柳云煙可能是在報警，急忙駕車離去。</br> 柳云煙放下手機，發現葉齊的那輛汽車沒了，她立即向張東峰通報了情況：“葉齊跑了。”</br> “跑了？他不是要見你嗎？”</br> “我也搞不清，也許他擔心我會報警。”</br> “云煙，我估計近幾天葉齊還會與你聯系，你要特別注意！有情況及時通知我。還有一點你要注意，在上下班的路上要多留神，晚上盡量早點回家。”</br> 幾天來葉齊再也沒同柳云煙聯系，無聲無息如同消失了一般。</br> 第五天晚上十點鐘，柳云煙加完班離開電視臺，攔了一臺出租車打開前門坐了進去：“到關愛小區。”</br> 她向司機通報了住址，便靠在座位上盡量放松自己，緩解一天來的疲憊。</br> 柳云煙不知不覺打了一個盹，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br> 這種心跳的感覺把她從沉睡中“叫”醒。透過車窗，柳云煙看到的已不再是街頭兩旁明亮的燈光，而是籠罩在月光和星光下的黑夜：“司機，我說的是關愛小區，你怎么把車開到這里啦？你走錯了路怎么不問一聲？”</br> “錯不了，你住的地方我知道。”司機不慌不忙地說道。</br> 這聲音讓柳云煙聽起來很耳熟，尤其是這個司機能準確地說出自己住宅的門牌號碼，讓柳云煙大吃一驚。</br> “你是誰，想干什么？”柳云煙幾乎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br> 司機把假發和胡須摘掉，“看來，我的演技還不錯，連老朋友也認不出來。”</br> “葉齊，你想怎么樣？”柳云煙倒吸了一口涼氣。</br> “想怎么樣？你說呢？”葉齊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br> “我看，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樣！”柳云煙終于從葉齊那張似笑非笑的面孔上捕捉到了難以掩飾的恐慌，發現葉齊臉部的肌肉在微微跳動，說明葉齊的精神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br> 柳云煙有了一些底氣，說出話來帶著幾分震懾力。</br> “你真的不怕死，不怕我殺了你？”葉齊說這話時臉部的肌肉又跳了幾下。</br> “只怕你沒這個膽量！”柳云煙漫不經心地說道。</br> 出租車停在路邊一片荒地上，葉齊下車打開車門吼道：“我就是要讓你看看，我葉齊有沒有這個膽量！”隨即掏出手槍對準柳云煙。</br> 柳云煙第一次面對槍，心里當然害怕，不過，畢竟是節目主持人，心理素質不錯，此時她還是努力保持鎮靜地說道：“葉齊，沒想到你也玩起這東西，我告訴你，槍可不是誰都可以玩的。你看，你的手在發抖不是？”</br> 葉齊的手確實顫抖著，但他并沒有就此退卻，反而把槍口抵到柳云煙的太陽穴上。</br> 面對涼颼颼的槍口，柳云煙心里感到一陣陣的恐懼，可是她又決不能軟下來，她深知自己一旦膽怯了，就會誘發葉齊的殺機。</br> 她清楚葉齊現在是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如果她真的挺不住了，她會在葉齊面前變得一錢不值，而葉齊就會輕而易舉地把她殺掉。</br> 柳云煙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能讓步！</br> “今天我就是要讓你看看，這玩意我玩得了還是玩不了，這玩意能不能打死你。”葉齊用槍口朝柳云煙的太陽穴上點了兩下，大聲威脅道。</br> “你當然能，可你一個大男人對付一個女人還用得著舞槍弄棒嗎？我真替你害臊，有本事你對付張東峰試試，對付李敢當試試。只怕你給人家提鞋人家也不會要你。”柳云煙壯著膽子同葉齊進行著唇槍舌劍的較量，一步步把葉齊的氣焰給壓了下去。</br> 葉齊收回槍說道：“柳云煙，我把你弄出來不是和你閑扯的，你給我聽清楚了，我要讓你死！我倒是想領教張東峰有多大本事，他不是喜歡你嗎？他不是你的守護神嗎？怕是他有天大的能耐也來不了！怎么樣？你到底沒能逃過我的手吧？”“你說，是他有本事還是我有本事？你給我說！”</br> 柳云煙閉著兩眼好像睡著了。</br> 葉齊喊叫了幾聲便不再喊了，似乎是泄了氣，停了一會兒問道：“柳云煙！你為什么總要和我過不去？非要置我于死地？”</br> 柳云煙睜開眼睛，平靜地說道：“你應該記得，我們從認識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提醒你，總擔心你會迷失了自己。記不清，我說過多少次，可是你卻不當回事，直到走到今天。”</br> “葉齊，我勸你還是去自首吧！你已經沒有別的路了。”</br> 葉齊搖了搖頭，說道：“我認為已經沒這個必要了，自首也好、不自首也罷，對我都毫無意義。一名副檢察長一下子變成了階下囚，我難道會承受得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