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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死刑犯的兒子

    面對吳家銘的詢問,黃勇志說道:“吳局,你別誤會,方文杰是你的兵,我并沒說要你調動他的工作。”</br>  “不過,工作調動是很平常的事,我不好干涉反貪局的內部事務,是不是?方文杰呢,他目前在干什么?”</br>  吳家銘說道:“他不是翻車住院了嘛,這次他摔得不輕。方文杰命大,可惜李婷婷同志死了,她才二十幾歲,還沒結婚。”</br>  黃勇志點上一支煙,說道:“李婷婷的死,也要算在方文杰的賬上。吳局,方文杰的錯誤在性質上、后果上、不良影響上,都是非常嚴重的。”</br>  “你回去拿個處理方文杰的意見出來,三人小組要專門討論方文杰的問題。”</br>  從王志遠辦公室出來,吳家銘的心情沉重,黃勇志這是在逼他拿方文杰開刀。</br>  溫華市第一醫院的特護病房里,已經基本恢復健康的方文杰目作主張地進行體能訓練,他正趴在地上做俯臥撐。</br>  鄰床的病員也是一名檢察官,他靠在床頭數著次數:“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br>  方文杰雙手打顫,撐起時非常艱難。</br>  “六十九,方文杰別硬撐了,護士會罵你的。”這名檢察官勸道。</br>  方文杰繼續撐著,說道:“你接著數。撐足一百下,我就出院。”</br>  那個檢察官繼續開始數數:“七十二、七十三。”</br>  年輕的女護士走進來,叫道:“方文杰,你敢違反醫生的規定!”</br>  方文杰不得不停止運動,笑道:“對木起,我稍微活動一下。”</br>  年輕護士生氣地說道:“你這樣一活動,就把我的獎金扣沒了!快洗手!”</br>  “好,對不起。”方文杰走到窗前的洗手盆洗手。</br>  年輕護土遞給他一條毛巾,說道:“方文杰,有個人非要進來看你,我說不到探視時間不能進,他說有緊急情況要說。”</br>  方文杰警覺地問道:“是誰?”</br>  “他說他叫盧天輝,脾氣很大。”</br>  “他?”</br>  方文杰拿起一支煙,放在鼻子下用力聞了聞,心想,他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不過,還是說道:“請他進來吧。”</br>  年輕護士出去后,那個檢察官關切地問道:“你的朋友?”</br>  方文杰進行解釋:“去年,我曾借到檢察院辦理刑事案件。他是我處理過的一個犯人的兒子,調查時跟他有過接觸,他的父親被判了死刑。”</br>  檢察官勸道:“不會有什么事吧?我們做檢察工作,要隨時提防別人報復。”</br>  方文杰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他父親執行死刑后,我一直沒見過他。”</br>  盧天輝,三十多歲,濃眉大眼。此時雄赳赳地走進病房,解開風衣扣,手伸向懷里。</br>  那個檢察官以為盧天輝要掏槍,緊張地叫道:“你要干什么?”</br>  盧天輝的手停在懷里不動,輕蔑地說道:“害怕了?你們也有害怕的時候,以為我會掏出一把槍,是不是?”</br>  最終,他掏出一個精致的小花圈:“我沒有槍,我是給方文杰檢察官獻花來了。我本來以為,能趕上你的追悼會,所以準備了花圈。沒想到你命大,花圈我留著也沒有用,就提前給你送來了。”</br>  那個檢察官氣得臉色蒼白,他指著盧天輝,大聲說道:“你太猖狂了!是你在剎車上做的手腳?”</br>  盧天輝毫不膽怯,面帶微笑。</br>  方文杰接過花圈放在床頭柜上,神色平靜地說道:“謝謝。能睜著眼睛看人送花圈,是人生難得的機會。這次沒用上、留著下次再用。請坐吧,盧天輝。”</br>  方文杰拉過一把椅子,盧天輝坦然坐好,用挑釁的口吻說道:“方檢察官,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br>  那個檢察官拿起另一個床頭柜上的電話。</br>  盧天輝瞥了一眼,說道:“你要報警?請便。”</br>  方文杰攔住了檢察官的手,淡然地說道:“聽聽盧天輝有什么話要說,你說今天是什么日子?”</br>  盧天輝說道:“今天是我父親被你送上斷頭臺的一周年,所以我要找你聊聊。”</br>  方文杰擺弄著小花圈,平靜地說道:“你父親犯了故意殺人罪,證據確鑿,他供認不諱,你應當還記得,他放棄了上訴的權利。”</br>  “對!我父親是過失殺人,至于你為什么堅持他是故意殺人,你心里應該比誰都明白。”</br>  “你父親執行死刑前,我專門去監獄和他談了兩個小時,我對他印象不錯。”</br>  “但是,你還是把他槍斃了。”</br>  方文杰最不愿回憶的就是盧再元這件命案,他眼前浮現出將赴刑場的盧再元老人蒼涼的神態。</br>  盧再元靜靜地抽著方文杰給他點燃的煙,慢悠悠地說道:“方檢察官,謝謝你能來送我上路,你是我活著談話的最后一個人。這段日子,我們合作還算愉快吧?”</br>  方文杰說道:“是的,你的態度老實,我在起訴書里特別提到這一點,這個你也聽到了。今天的結果,是你早應該想到的。你還有什么要求嗎?”</br>  盧再元說道:“我已囑咐我的兒子,等我的著作出版時,一定要送你一本,請不吝賜教。我給社會添了許多麻煩,真不好意思。”</br>  方文杰的眼圈紅了,努力抑制著將要流出的淚水。</br>  法警把犯人帶走。</br>  方文杰在空無一人的牢房里沉思良久。</br>  今天,方文杰竟然面對盧再元的兒子。</br>  盧天輝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父親多老實的一個人。一輩子沒跟人家吵過架,甚至沒大聲說過話……”</br>  方文杰突然想到了什么,說道:“盧天輝,你來的正好,提醒了我一件事,當初調查你父親時,他說曾經找過盧雨行告狀,你知道這件事嗎?”</br>  盧天輝說道:“哼,我聽說盧雨行自殺了,這個人,早就應該死。知識分子樓就是他批的項目,其實是打著關心知識分子的招牌,營私舞弊。我父親是去找過他。”</br>  盧天輝雖然對方文杰有看法,但還是向后者講了父親去找盧雨行的過程與結果。</br>  說到最后,他說道:“方檢察官,我不是來找你打架。你是反貪局的干部,雖然只打蒼蠅、不打老虎,但有這樣一個機關,那些貪官污吏也不能不收斂點,要不他們怎么會對你下毒手!”</br>  “我今天來,是了卻父親的心愿。他死前專門吩咐我,如果出了書,一定要送給你一本。我帶來了,請你收下吧。”</br>  盧天輝站起來,雙手遞過一本書。</br>  方文杰雙手接過。</br>  盧天輝打開封面,拿出夾著的一張紙。,說道:“這是父親臨刑前寫的字、簽的名,他說,可惜不能親筆寫在扉頁上。”</br>  方文杰接過紙細看:民惟邦本、本圖邦寧,腐敗不除、國無寧日。方文杰檢察官指正盧再元于行刑前。</br>  盧天輝扣上風衣扣子,說道:“方檢察官,我走了。這個花圈,我帶走了。”</br>  方文杰擺了擺手,說道:“不,花圈我收下了。這是你對我的鼓勵,說不定哪天用得著。”</br>  盧天輝轉身,邁著堅定的步子離開了病房。</br>  病房里的氣氛有些沉重。</br>  方文杰翻著書頁說道:“寫得真好。”</br>  那個檢察官說道:“盧天輝說我們只打蒼蠅、不打老虎,羞得我的臉沒地方放。”</br>  方文杰把書恭敬地擺在枕頭旁,說道:“我這張臉反正是破了。你還別說,自從破了相,我還從來沒臉紅過。一張破臉,還怕人家說三道四嗎?”</br>  “你還真能給自己找寬心丸吃。”</br>  “不然又能怎么樣?我們是人微言輕!”</br>  楊舒東提著一只塑料袋出現在病房門口。</br>  方文杰快步迎上,說道:“楊叔?真沒想到你會來!”</br>  那個檢察官拉過一把椅子,熱情地說道:“領導,您請坐。”</br>  “謝謝。方文杰,我給你帶點棗,補補血。”</br>  “謝謝。楊叔,外環公路進展順利吧?”</br>  “還行,也不盡如人意。由于資金不到位,馬上就會陷入停工的局面,現在已經放慢了速度。”</br>  “資金緊張?”</br>  “……”楊舒東欲言又止。</br>  那個檢察官不想干擾他們談話,站起來說道:“領導,你們談吧,我去散散步。”</br>  “你看,給你造成不方便了。</br>  那個檢察官笑著離開病房。</br>  楊舒東見四下沒人,才說道:“還有一億元的資金沒有到位,但這一億元資金,去年就備齊了,注明專款專用。不知為什么,一億元突然沒有了,你說怪不怪?”“我懷疑這筆資金被挪用,但目前沒什么頭緒,我為此專門找了財政局長了解情況,他含糊其辭,說要問就去問盧雨行。現在盧雨行自殺了,我上哪里去找他?”</br>  方文杰下意識地說道:“有意思。”</br>  “工程快停工了,你還說有意思。”</br>  “楊叔,有意思,在我們這個行業里,就是有問題。”</br>  楊舒東攤開雙手,說道:“由于公路更改設計,資金本來就緊張。現在居然連原先的資金都沒有了,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想的。”</br>  方文杰說道:“要是不保密的話,我倒是很想聽您把情況說得細致點。”</br>  楊舒東笑道:“你是反貪局的,而且已經對盧雨行立案偵查了,我看有些情況對你說說也沒什么不可以。”</br>  “國家早有文件規定,不再批準城區豪華別墅建設,但國家的指示到了我們這里就好像不那么靈了,不但非要建,還要占高速公路的用地。”</br>  說著,他講起兩年前的一件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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