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入電梯,黃勇志與袁紫煙就被兩名陪同的彪形大漢戴上眼罩。</br> 袁紫煙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見趙叔,知道這是外人晉見趙叔的老規矩,所以心里還比較踏實。</br> 黃勇志在眼罩蒙上的一剎那,精神幾乎崩潰,恥辱感緊緊抓住了他習慣于居高臨下的自尊。</br> 他突然領悟到過去自己之所以強大,強大到讓趙叔給他擦皮鞋也不會被拒絕,并非是自己的個人能力,乃是出于原先的地位和職務。</br> 如今失去了這種資格,他就什么也不是。如果趙叔讓他擦皮鞋,他也只能咽下這口惡氣。m.</br> 黃勇志憑感覺知道電梯在疾速上升,但無法判斷已經升到多少層。</br> 突然,他被推出電梯,進了另一間電梯,憑感覺他知道電梯又迅速下降,忽然又停下;再次被推出電梯,進入了又一間高速上升的電梯。</br> 經過多次反復折騰,黃勇志已經完全失去了方位感和時間感。</br> 直到他們被領進一個二百多平方米的大房間,摘下眼罩,黃勇志的心跳才趨于平靜。</br> 房間里的燈光很暗,空無一物,只有墻角有一張特大的老板桌,一盞綠色的臺燈,依稀可見燈影下有個模糊的腦袋。</br> 綠色臺燈下清晰傳來經功放器傳來的聲音,雖然很輕,卻就像在身邊說話一樣,“歡迎。黃先生,紫女士,請坐。”</br> 黑影里有人搬過兩把椅子。黃勇志和袁紫煙坐下。</br> “黃先生,你來的目的我已經清楚,不必再講。你只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會給你保護。”</br> “我愿意聽聽你的條件,只要不是當特務。”</br> “你還是沒有放下你的架子,這是我最為你擔心的。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請你牢牢記住這點。”</br> 停了停,聲音繼續響起:“我的條件很簡單,從今天以后,溫華市委辦公廳副主任黃勇志已經從地球上消失。你是另一個人,一個絕對服從我的人。”</br> “就這個條件?”</br> “對,很簡單,你接受嗎?”</br> “我接受這個條件。”</br> “那很好。內地你是回不去了,香江對于你也不安全。你去拉美吧。護照、汽車駕照、出生證等全部材料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br> “當然,都是新的名字、新的國籍。你要習慣新的身份,否則你將無法生存。一旦你試圖重新當黃勇志,你就活到了頭。”</br> “我明白。謝謝你,趙先生。”</br> “不用謝我,這是生意的一部分。從此以后,忘記你妻子、忘記你的孩子、忘記你的家庭、忘記你在內地的一切,絕對不許往內地打電話,不許和任何人接觸。如果你做不到,現在回內地投案自首,還來得及。”</br> “我會照您的要求去做,趙先生。”</br> “很好。現在你可以接一個最后從內地打來的電話。”</br> 黃勇志急切地接過彪形大漢遞過的無線電話。趙叔在五十米外拿起另一個電話監聽。</br> “我是黃勇志,你是誰?”</br> “我是光華。我首先祝賀你獲得了新的身份。”</br> “你這么快就知道了?”</br> “黃叔,你這一跑,事先連我也不知道,搞得大家都很被動。事已至此,再抱怨你也沒有用。”</br> “黃叔,你要立刻做一件事,給溫華市委寫一封信,該寫的你都寫出來,能承擔的現任,你都擔起來。怎么措詞,你心里有數。寫完后交給趙叔,你就能拿到你的新身份,離開香江。”</br> “好吧,我馬上寫。”</br> “黃叔,你走了也好,反正我在海外需要人。多虧了趙叔拔刀相助,以后趙叔是你的家長,這一點非常重要。”</br> “我記住了。”</br> 電話掛斷。彪形大漢從怔怔發呆的黃勇志手中拿走電話。</br> “送客。”綠色的臺燈熄滅,大屋內漆黑一團。</br> 黃勇志和袁紫煙重新被戴上黑色眼罩,帶出房間,上了電梯。</br> 又經歷一番折騰,到了大廳,走出大廈。</br> 袁紫煙坐到司機座上,黃勇志坐在她旁邊。</br> 雨下得更大了,所有的建筑都消失在雨幕后面。汽車小心地進入雨幕中。袁紫煙傷感地說道:“臺風要登陸了。”</br> 半個小時后,雨已經停了,黃勇志站海邊石頭上,面向大海,心潮洶涌。</br> 袁紫煙離他有幾米遠。</br> 海邊空無一人,非常寂靜。</br> 黃勇志突然舉起雙拳咆哮:“我去拉美干什么?去種甘蔗,還是摘咖啡豆?”</br> 袁紫煙沉默不語。</br> 黃勇杰繼續吼道:“我成了一條狗,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我的兒子,他剛上初中,在國際數學奧林匹克大賽名列前三名。還有我的夫人,著名企業家,我永遠也不能見他們的面了,我把他們毀了!姓趙的,你這個流氓!混蛋!”</br> 袁紫煙走到黃勇志身旁,說道:“你罵吧,反正這里誰也沒有。”</br> 黃勇志忽然明白了什么,蹲下來,失聲痛哭。</br> 袁紫煙縮著脖子說道:“我們回去吧,臺風要來了,并不好玩。”</br> 姜世賢站在窗前,眺望遠處林立的樓群。</br> 香江媒體對盧雨行之死的廣泛報道使他非常狼狽,許多報紙指名道姓說他行賄盧雨行。</br> 丑聞傳出后,公司股票猛跌,公司的許多董事要求他作出解釋。</br> 女秘書進來,說道:“姜總,董事們到齊了,他們看上去一個個都很著急。”</br> 十幾名董事圍坐在長會議桌周圍,個個面色嚴峻。</br> 姜世賢神情沮喪地說道:“關于本公司在溫華市明江廣場的項目,最近媒體報道了許多,其中有許多不真實和夸大其詞的地方。現在,我愿意回答諸位的質詢。”“明江廣場事件的曝光,是否與盧雨行先生之死有聯系?”</br> “沒什么聯系,曝光是外國商人投訴到國際仲裁機構造成的。”</br> “外國商人國際仲裁機構請求仲裁,是否因為溫華市不合作造成的?這方面媒體報道了很多,請你作詳細說明。”</br> 姜世賢拿出一幅地圖釘在墻上,用一根木棍指點著進行解說:“明江廣場地處溫華市的繁華商業區,增值潛力極大。”</br> “只是在我買下這塊地皮的使用權之前,國外一家快餐店在這個黃金角已經開業三年了,快餐店與溫華市府簽了五十年的合同。”</br> “我買下的這塊地皮包括快餐店的位置。不拆除快餐店,明江廣場在整體設計和施工上都有困難,所以盡管我知道這里有麻煩,溫華市也知道有麻煩,但我與市府雙方還是簽署了包括快餐店所在位置的購買土地使用權的協議。”</br> “盧雨行、李之升為我們承擔著與國外快餐店撕毀合同的風險。溫華市府答應再撥一塊更好的位置給國外快餐店使用,但國外快餐店以已簽署了五十年合同為由拒絕搬遷,所以我們遲遲不能動工。”</br> “由于動工遙遙無期,我只好把明江廣場的土地使用權轉讓給西國環球旅游公司。環球公司發現了快餐店不能拆除后,就告我欺騙了他們。”</br> “現在的情況是國外快餐店到國際仲裁機構控告溫華市府違反合同,西國環球公司到香江控告我們在簽訂土地轉用權合同時隱瞞了真相,情況就是這樣。”</br> “姜總,您使我們公司蒙受了信譽上的損失。而且,您花在溫華市府的公關費用高達五千多萬元,對于雙重損失,您該負什么責任?”</br> “內地正在反腐敗,如果您使我們公司牽涉到腐敗案件中,行賄丑聞被報界揭露,公司的股票受到重大打擊,股東們的利益受到極大損失,請問您怎樣應付這種險惡的局面?”</br> 姜世賢擦著冷汗,不知所措地說道:“作為董事局總裁,我會盡可能地解決明江廣場的遺留問題。”</br> “不過,這不是我們單方面努力能夠奏效的,關鍵要看溫華市府對明江廣場采取什么立場。請諸位放心,我會盡快與主管城建的李之升先生進行聯系。”</br> 一輛奧迪車行駛在街道上。</br> 李之升用手機接聽姜世賢從香江打來的電話。</br> 聽了一會兒,李之升開始發脾氣,“姜老板,你使我很被動。你把明江廣場的使用權私下轉讓給西國環球旅游公司,連個招呼也沒打。現在鬧成了連環官司,你還問我怎么辦,我還要問你怎么辦!”</br> 姜世賢央求道:“李領導,在這個時候,我們更要同舟共濟。領導,你要體諒我的苦衷,關鍵是讓國外快餐店撤訴,并答應搬遷。”</br> “我希望你們能撥給他們一塊他們認為滿意的地方,那么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br> “你說得那么容易,國外快餐店有合同在手,他不搬,我有什么辦法?你們這些人就知道賺錢,一點也不考慮影響。就這樣吧,鐘向陽召開會議,討論這件事情。有什么結果。我再通知你。”說完,李之升掛斷了手機。</br> 看了一眼匯編小冊子的標題,鐘向陽的腦袋轟地炸開。</br> 明江廣場事件引起的國際風波資料匯編放在鐘向陽辦公室的寫字臺上。讓鐘向陽臉色慘白的是,明江廣場的幾個重要批件,都有他的“同意”和簽字。</br> 鐘向陽邊看邊在他認為重要的地方畫了紅線,用了兩個小時才看完了這些小冊子,總算理清了被海外報刊炒得火爆的明江廣場事件的來龍去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