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峰說道:“我現在是來調查了解情況,如果這樣都看不到真實的數據,我來干嘛?再說數據摻假了,農民的真實收入能提高嗎?要這種摻水分的數據有什么用?”</br> “今天我把話放在這里,如果你們還是進行欺瞞,不要怪我心狠,我肯定會搞掉你們頭上的帽子。”</br> 在張東峰強硬態度下,凌志學擦了擦頭上被嚇出來的汗水,開口說道:“領導,上報數據摻水分,應該是普遍現象。”</br> 張東峰接著問道:“各個行政村把已經摻水的各項數據報上來,你們再進行加工,再加上鄉鎮企業的那些數字,最后報到縣里。你們在加工數據時,摻了多少水分?”</br> 這些數據其實應該是鄉長最為熟悉,為此沈雪峰解釋道:“領導,我們在各村和各鄉鎮企業上報的基礎上,確實進行了一些加工,最后報到縣里的各項指標都有一定的水分。不同指標根據不同鄉鎮的實際情況,摻水的比例有所不同。”</br> 張東峰嘲笑道:“看來把功夫和時間都用到這方面了,數據作假已經很專業了,只是假的就是假的,很容易穿幫,無論手段如何高明。”</br> “你們說實話,為什么要對上報的所有數據進行作假?到底有什么好處?”</br> 凌志學和沈雪峰互相看了看,猶豫了一會兒,凌志學最終說道:“領導,說實話,各個鄉鎮的情況都差不多。各個鄉鎮的基礎差、底子薄,如果數據不摻水,數據很會很難看,縣里肯定通不過。”</br> 張東峰接著說道:“數據層層摻水,農民的實際收入并沒有增加,同時還要減弱從省里、國家層面的財政轉移支付的力度,這樣作假行為完全是吃力不討好。”</br> 凌志學無奈地說道:“領導,我們也不想動腦筋搞數據摻水,只是如果不這樣做,后果很嚴重。”</br> “比如原來我們縣的一把手吳建元,由于強調據實上報數據,造成所有指標在全市墊底,有領導認為其工作能力不行,被降為有職無權的第四把手。”</br> 張東峰轉頭向陳少白說道:“第二天上午的會議,讓吳建元也參加。”</br> 接著,張東峰繼續進行詢問:“全鄉有多少教師欠發工資?欠發總數有多少?”</br> 沈雪峰接話道:“領導,教師是事業單位中人數最多的群體,幾年下來,應該拖欠了不少錢,確切的數據,確實需要回去進行核查。”</br> “領導,教師的人事關系其實是由縣教育局統一管理,教師的工資獎金最好也由縣財政統一承擔。”</br> 張東峰擺了擺手:“在我原先工作的地方,城區學校教師的工資與獎金由縣級財政統一支付,鄉鎮學校教師的工資獎金還是由鄉鎮來承擔。”</br> “不管哪個機制和體制,既然教師的工資獎金由財政提供,至少不應該拖欠好幾年教師的工資與獎金,是不是覺得老師好欺負,再加上整個鄉鎮教師的工資獎金總額比較可觀,被你們挪用了?”</br> “按照支付規定,事業單位的正式員工的工資和獎金全部由縣級財政負擔,春山鄉雖然實施二級財政,但是教師工資與獎金的差額部分由鄉財政進行補充,就算你們鄉財政緊張,也不至于拖欠教師好幾年的工資。”</br> “體制機制理順問題以后再說,肯定要進行相應的改革。教育是百年大計,也是鄉村孩子改變自身命運最重要的途徑,以后絕對不能再出現拖欠教師工資的問題。”</br> “不過,這些拖欠工資問題,是歷史遺留下來的,你們需要馬上解決好。春山鄉的辦公大樓應該是春山鄉最好的建筑吧,超標改造和裝修的錢,是從哪里來的?”</br> “我看你們二個人各自坐了一輛公務車過來。想想春山鄉應該還擁有好幾輛公務車吧?公車改革后,這么多的公務車為什么還能保留?難道真的全部為了公務需要?”</br> “現在我實話告訴你們,在半個月內,必須全部解決好整個鄉拖欠教師工資與獎金問題,不行的話,可以把這些公務車進行拍賣。”</br> “如果到時間辦不到,我將以非法挪用資金、玩忽職守等名義給你們進行問責。”</br> 離早上九點鐘還有十分鐘,寧曙縣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已經趕到東門村。</br> 陳少白通知他們到達的時間是上午九點鐘,二個人寧可早到幾分鐘,也不想遲到后被張東峰找理由進行批評。</br> 寧曙縣一把手叫趙飛鵬,理著板寸頭,體格強壯。二把手叫陶鴻遠,長的清瘦,頭發濃密、梳得光亮。</br> 二人站在一起,身材對比過于強烈,讓張東峰也覺得有些好笑。</br> 趙飛鵬和陶鴻遠熱情地與張東峰打招呼,張東峰直接說道:“今天上午我找你們過來,主要談兩件事情。”m.</br> “第一件事情是擠掉上報數據的水分。我在調查了解過程中,已經發現東門村和春山鄉上報的各項數據嚴重摻水。”</br> “現在我要你們二個人說實話,你們上報給市里的各項數據有沒有摻水?摻了多少?”</br> 趙飛鵬和陶鴻遠互相看了看,最終還是趙飛鵬開口說道:“領導,春山鄉存在的情況既不能說明其它的鄉鎮都是這樣,也不能說明其它的鄉鎮并不是這樣做。”</br> 張東峰直接打斷趙飛鵬的話:“你這樣說還不如不說。我再說一遍,縣里上報的數據有沒有摻水分?”</br> 趙飛鵬回應道:“領導,寧曙縣有十八個鄉鎮,匯總起來的數據非常多,我們不可能一一去進行核對。我們回去后,會根據領導的指示,認真進行核對。”</br> 張東峰擺了擺手,說道:“如果沒有你們主要領導的授意,東門村和春山鄉為什么要對上報數據摻水分?”</br> “作為一個縣的主要領導,如果對全縣主要的指標與數據不清楚,如何來規劃今后的發展?”</br> 趙飛鵬和陶鴻遠互相看了看,不再接話,主要是他們覺得自己無論怎么說,都說不過張東峰。反正今天是來挨批的,干脆就不解釋了。</br> 張東峰自然不能對趙飛鵬和陶鴻遠過于指責,這些事情是發生在他任職以前,現在他主要是要了解清楚各項數據到底摻了多少水分。</br> 當然,他也不能隨便放過趙飛鵬和陶鴻遠,否則他到其它縣就無法繼續做事了。</br> 于是他說道:“二位領導,今天龍觀日報和龍觀電視臺記者都在,你們當著他們的面進行表態,愿意對所有上報數據進行清查和擠水分,行不行?”</br> 對于張東峰提議,趙飛鵬和陶鴻遠顯得有些猶豫,在龍觀日報和龍觀電視臺記者的鏡頭面前進行表態,就是表明沒有了退路。</br> 不過,面對張東峰面無表情的神色,趙飛鵬終于在記者鏡頭面前進行表態。</br> 張東峰繼續提議:“希望你們回去后,立即開會進行部署,指定專人負責。考慮到你們二個人平時比較忙,對上報的各項數據也是非常清楚,我提議,就由縣委副書記、也就是你們所說的第四把手吳建元來負責此事。”</br> “我聽說吳建元一直要求各項數據真實、準確,為此數據核查、擠水分的事情,不如交給他來做,人盡其材嘛。”</br> 趙飛鵬想到吳建元原先是寧曙縣一把手,正因為吳建元被降職處分,自己才有機會成為一把手。</br> 現在張東峰想讓吳建元牽頭核查各項數據,明顯是想打自己的臉面,于是便問道:“領導,您的提議能代表市委的意見嗎?”</br> 張東峰冷笑道:“各項數據進行統計是縣府、市府的工作,我作為龍觀市府一把手,難道沒有權力決定核查寧曙縣各項數據的準確性?”</br> “趙飛鵬,你問這話是什么意思?”</br> 看到張東峰開始生氣了,趙飛鵬連忙說道:“領導,我沒有什么意思,我們回去馬上召開常委會研究此事。”</br> 張東峰聽出趙飛鵬不甘心的意思,想用常委會集體討論研究來糊弄自己,便打算給其下個猛藥,讓他有所顧忌:“第二件事,我打算在寧曙縣召開解決義務段教師工資拖欠問題。”</br> “上次在明海縣召開解決上訪問題現場會,明海縣的許多做法不錯。這一次就看寧曙縣解決拖欠教師多年工資問題的決心和力度。”</br> 趙飛鵬插話問道:“領導,現場會參加人員的范圍是?”</br> 張東峰對于趙飛鵬不關心縣里存在的拖欠教師多年工資問題的嚴重性,而是先關心與會人員的級別與規模,心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還是進行說明:“寧曙縣所有鄉鎮的一把手、二把手及分管教科文衛的副鄉長參加。縣級部門的發改委、財政局、教育局、人社局等凡是與教育相關的單位的一把手、二把手參加。其它縣的一把手、二把手和分管文教工作的副書記、副縣長參加這個現場會。”</br> 說完,又對站在自己身邊的陳少白說道:“陳主任,通知姜書遠參加這個現場會,還有市教育局的正職和副職領導要參加這個會議,另外,再通知孫天縱。”</br> 趙飛鵬繼續問道:“領導,現場會的時間定在什么時候?地點放在哪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