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遠的解釋是這三本教材的內容是健康向上的，出發點也是好的，同時考慮到龍觀市經濟發展水平不高，市級和縣級財政困難，無力承擔這三本地方課程教材費用，才提議由市教育局發文向學生們收取書本費，現在看來是考慮不周、做法粗暴，損害了廣大老百姓的利益，特別是生活貧困群眾的利益。</br> 當然，關鍵是穆青遠一直否認拿過錢，而樂興德也沒有承認向前者送過錢。</br> 穆青遠是馬子微的妻弟，馬子微對穆青遠做了比別人更嚴厲的批評。</br> 姜書遠批判了穆青遠，檢查和反省了自己。</br> 張東峰當然懷疑穆青遠居然沒有拿過樂興德的錢，同時也疑惑于戚秋月和謝靈清為什么會如此袒護樂興德。</br> 樂興德分錢的證據在哪里？</br> 后來，張東峰了解到這些人在向學生收取書費時，全部使用現金，向學校領導支付的發行費用也是用現金支付。</br> 而各個學校以鄉鎮為單位，同樣集中向明日圖書公司支付現金，并沒有進行銀行轉賬或通過支票形式，為此明日圖書公司的帳戶上根本沒有這三本書的任何往來款。</br> 張東峰猜測樂興德給穆青遠、戚秋月、謝靈清的分成，也全部送了現金。</br> 這樣的話，就算是相關人員出面作證，調查人員根本拿不到任何有效的證據。</br> 在目前的形勢下，由于謝靈清事先做好了相關工作，為了自保，除了損失錢外，沒有人會愿意出面做證，也在最大程度上保護了相關人員。</br> 張東峰對此也沒有更好的查處辦法，只能感覺遺憾。不過，總算讓這些人把非法所得全部交了出來，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白忙活一場。</br> 鐘九歌最終大手一揮，進行總結發言：“有些人層層不把關，最后還讓我來題字。本著對教育重視的態度，我在沒有了解具體情況下，隨意題寫了書名，等于是給非法出版物發行亮了綠燈，工也要進行自我檢查。”</br> 既然鐘九歌表示自己要進行檢查，那么這樣的表態當然也要寫進向省委領導匯報的材料里。</br> 張東峰為了防止這筆巨額錢財被挪用，甚至換個名義又回到這些人手里，他便進行提議：“為了更好地執行省委主要領導的指示，接下來，我們應該盡快召開一個退款大會，將所有書款如數退到每個學生手里。大會的規模要大，報紙和電視要大張旗鼓地進行報道。”</br> “一是對所有人進行警示，以后不能再出現類似事情。二是向省委主要領導表明我們查處此事的決心和執行力。”</br> 說實話，鐘九歌知道這三本教材居然有如此高的利潤后，對于戚秋月收下的這筆巨額錢款有些心動，而現在卻要全部退出，讓他覺得非常心疼。</br> 對于張東峰完全堵死了這筆錢款的退路，沒有任何的操作余地，鐘九歌心里很不高興，但他又不得不公開表示支持。</br> 接下來，張東峰把精力放到寧曙縣擠掉上報數據水分這件事情上。</br> 這件事情如果做成功了，對于打擊鐘九歌的威信、樹立正確的成績觀、真實反映龍觀市發展水平具有重要意義。</br> 當然，張東峰事先就覺得這個事件遇到的阻力會非常大。</br> 張東峰在辦公室詢問寧曙縣委副書記吳建元的工作進展。</br> 吳建元嘆了一口氣，開始倒苦水：“領導，我向一些部門抽調人員，他們都找各種理由進行推脫。就算好不容易來了一些人，也是以工作繁忙為由，三天兩頭請假，數據清查工作根本沒有辦法開展下去。”</br> “另外，我們去各個鄉鎮、各個企業、各個部門核查數據，要么推說資料不全、要么是相關人員出差、生病請假等等。”</br> “我懷疑有人在暗中打了招呼，就是要千方百計阻撓我們對各項數據真實性的清查。”</br> 張東峰遞給吳建元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支煙，示意后者繼續說下去。</br> 吳建元自己點上煙，抽了一口，有些無奈地說道：“據我初步估計，全縣有些經濟指標，水分估計達百分之三十四十。但是按照目前的清查形勢，領導，我最多給你擠出百分之三四。”</br> 張東峰笑道：“老吳，你不要灰心，也不要強求，能擠多少算多少。只要能擠出水分來就算勝利。我從來沒有說過，一定要擠出多少的水分。”</br> “老吳，寧曙縣補發教師工資的工作做的如何？”</br> 吳建元明顯輕松地說道：“由于此事事先宣傳的多，而且關系到一大批教師，同時這些教師后面有一批學生家長，他們擔心不辦好此事會引發嚴重的群體事件。”</br> “另外，對于一個縣來說，只要在某方面緊一緊，補發教師工資還是容易辦到。”</br> 張東峰感慨道：“明明知道能夠解決問題卻一直拖著不辦，讓一部分教師失去工作積極性，也誤了一些學生的正常學習，真是罪過。”</br> 吳建元安慰道：“領導，這件事情現在畢竟在解決了，這是好事，也算是一個勝利。”</br> 等到吳建元離開，向坐在一邊旁聽的陳少白問道：“陳主任，有什么想法？“</br> 陳少白苦笑道：“這是在打這些領導干部的臉面，甚至是在摘一些人的帽子，大家不抗拒才怪。”</br> 張東峰搖了搖頭：“我也不想這樣做，只是數據作假的行為如果不進行打擊，情況會越來越嚴重，到最后，就是數據出干部、紙面上造數據，根本不會有人真正地考慮如何來發展經濟、來提升老百姓的生活水平。”</br> “更可怕的是，上面坐著的某些領導干部，也會相信這些虛報的數據，心安理得地拿工資獎金。”</br> “我現在給人的感覺好象是到處找人的麻煩。我到龍觀來任職，確實發現這里的許多領導干部存在著作風浮夸、貪圖享受、不思進取等問題，這些問題不解決，要談發展很難。”</br> “我呢，對一些人先緊緊，再對另一些人緊緊，反正是找機會就緊一些人。有些人能緊起來，有些人卻會被緊斷了。”</br> 陳少白笑道：“領導，你這是全局推進、局部著手。每一步都在打算花最少的力取得最大效果。”</br> 張東峰接話道：“我也是沒辦法才這樣做，如果龍觀市領導干部不改變做事的作風，我都無法整體推進工作。這段時間我基本上跑遍了整個龍觀市，發現與其它地級市距離確實有些大。”</br> “老百姓都看著我們，如果以后不想被人在背后罵，我們還是要努力、努力、再努力。”</br> “不說了，話說多了，容易感慨，陳主任，麻煩你親自跑一趟，把孫天縱叫來。”</br> 孫天縱來到辦公室后，張東峰并沒有留下陳少白，而是打算與孫天縱單獨交談。</br> 張東峰給孫天縱一支煙，自己再掏出一支煙，點上，抽了一口，說道：“老孫，上次你說單獨與我匯報事情，一直沒有時間，今天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否則無法向那二個外地老板進行交待。”</br> 孫天縱說道：“那兩個做商業地產的外地老板要求我們創設平等的投資競爭環境，涉及的主要人員是鐘夜華。老市區那一塊黃金地段，那二個外地老板想進行拆遷，建設辦公樓與商業中心。鐘夜華同樣打算在那里建設高檔購物中心，二人撞到一起了。”</br> 張東峰說道：“聽說那二個外地老板已經把相關手續辦好一大半，可是現在有關部門又都推翻收回，要他們重辦，如果事情屬實，這是明顯的違法亂紀行為。”</br> 孫天縱皺了皺了眉頭，說道：“詳細情況我不是很清楚。你如果想了解，我可以先去掌握情況。”</br> 當然，孫天縱沒有向張東峰講起，自己早就已經在幫助鐘夜華搞銀行貸款。</br> 張東峰疑惑地問道：“鐘夜華能在他老頭子眼皮底下做生意？難道不知道回避政策？”</br> 孫天縱擺了擺手，說道：“鐘夜華的那家公司的法人用的是他朋友的名字，而且他又不在那家公司占有任何股份，相關部門就算要查，根本找不到確切的證據。”m.</br> “當然，龍觀市內，許多人都知道那家公司其實是鐘夜華的，龍觀市的相關部門工作人員和領導干部都會給其一些面子。”</br> 張東峰笑道：“你已經講清楚了里面的情況，但我們面對二位外地老板的問題反映，我們如何進行解釋？如果我們連主動前來投資的老板都留不住，還談什么招商引資。”</br> “老孫，你分管這項工作，此事就交給你來處理。”</br> “另外，我從事紀檢委工作多年，覺得真的要講廉潔奉公。廉潔就是廉潔、奉公就是工作。”</br> “我覺得提拔和考察干部就看這兩條。你沒有意見吧？”</br> 孫天縱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當然沒有意見。”</br> 張東峰之所以這樣說，主要是他一到龍觀市，就聽說孫天縱比較貪。</br> 他和妻子二個人，或明或暗、或多或少地收受龍觀市許多人的送物送錢。</br> 孫天縱有個原則，小事收小錢、大事收大錢。</br> 只要找他辦事，都要送錢送物。</br> 不過，孫天縱對于自己的收錢收物，有一個原則和一些辦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