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菲說道:“你說人寫字有筆跡、打印機也有筆跡,是不是?”</br> 陸行舟明確回復:“是的。過去老牌打字機都是用鉛字打印,不同打印機鉛字有差異,個別字個別標點磨損不同,都能暴露出打字機的特征。”</br> “現在電腦打印了,不同的打印機因為型號款式新舊程度不同,在技術上還能分辨出細微差異來。只不過龍觀市的技術條件不具備,真要進行分析,可能要到京城。”</br> 蘇菲菲提議:“那只要調查打印機的筆跡就可以了?!?lt;/br> 陸行舟搖了搖頭:“鐘夜華公司的打印機不是三部五部,而且他又完全可能在公司以外的地方進行操作。再說,目前我無法對他立案,你知道最大的阻力在哪里。”</br> 蘇菲菲說道:“如果有人匿名舉報鐘九歌,鐘九歌斷定是誣告信,他要指令你們對某些嫌疑人立案偵察,你們查嗎?”</br> 陸行舟說道:“那當然要查?!?lt;/br> 蘇菲菲進行質問:“為什么舉報鐘九歌的信件,鐘九歌就能下令檢查?而舉報張東峰的信件,張東峰就不能下令檢查?”</br> 陸行舟無奈地笑道:“所以我說,在龍觀市只有解決了鐘九歌和張東峰二者關系,才能真正解決問題?!?lt;/br> 蘇菲菲說道:“那我自己調查了?!?lt;/br> 陸行舟立即進行勸說:“蘇記者,你膽子太大了。你陷得那么深,不怕嗎?”</br> 蘇菲菲回應道:“我怕什么?”</br> 陸行舟笑道:“你倒很適合干公安工作?!?lt;/br> 蘇菲菲接話道:“我小時候崇拜那些知名偵探,現在對這個不感興趣。”說著起身告辭。</br> 她邊走邊對陸行舟說道:“據可靠消息,趙飛鵬的上訴被省高院駁回,他的死刑被最高院核準了。”</br> 陸行舟回應道:“對,很快就會宣布,他現在還不知道?!?lt;/br> 蘇菲菲問道:“我想到看守所采訪趙飛鵬,你能不能幫我安排?”</br> 陸行舟點了點頭。</br> 蘇菲菲開著汽車來到龍觀市看守所。</br> 趙飛鵬戴著死刑犯的手銬腳鐐出現在蘇菲菲面前。</br> 兩人隔著鐵欄桿說話。</br> 趙飛鵬一見蘇菲菲,便笑道:“我們已經算是熟人。上次我給你捏完胳膊,是不是徹底好了?”</br> 蘇菲菲點了點頭:“徹底好了。”</br> 這個體格健壯的男人自然不像在縣委大院見到的那樣神采奕奕了,進看守所后剃的光頭已長有寸長,胡子拉茬、神色疲憊,只是硬撐著。</br> 他對蘇菲菲說道:“我已經上訴,估計這兩天省高院就會批下來,我肯定死不了。我一分錢都沒花,等于變相為社會集資,何罪之有?”</br> 蘇菲菲對于這個死到臨頭還心存幻想的趙飛鵬多少有些惻隱:“你坐下說吧?!壁w飛鵬搖了搖頭:“我習慣站著說話?!?lt;/br> 蘇菲菲繼續問道:“省高院萬一駁回你的上訴,你有何感想?”</br> 趙飛鵬居然大笑:“沒有可能的事,我何必多想?!苯又终f道:“被關兩個月,我把東方娛樂健康城設計了一二十個方案,我都讓他們交給鐘九歌了。你可以要來看看,很多構想非常精采?!?lt;/br> 蘇菲菲只能說道:“如果改判你不死,你有何打算?”</br> 趙飛鵬回應道:“我就爭取減刑,早日出去建好東方娛樂健康城?!?lt;/br> 蘇菲菲一出看守所就給林雨月打電話。</br> 她對林雨月說,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分派她去做。林雨月詢問什么事情?</br> 蘇菲菲說道:“揭發誣告張東峰的那封匿名信?!?lt;/br> 林雨月說道,她正在龍觀市第八中學采訪蘇縱橫,蘇縱橫準備把這所全市最破舊的學校改造成龍觀設備一流的私立中學。</br> 蘇菲菲一聽,覺得這個新聞不錯,說道:“那好,我現在也去第八中學?!?lt;/br> 蘇菲菲開著車路過一個地方,看見康雨華領著一大群人在街邊嘈雜,周圍停著七八輛汽車。</br> 蘇菲菲停下車走了過去。</br> 康雨華穿著一件灰色短袖T恤,雙手抱肘,橫眉怒眼地站在那里叫罵,看見蘇菲菲過來,抬眼看了看。</br> 簇擁他的人群也都看著蘇菲菲。蘇菲菲主動問道:“康總在搞什么街頭新聞發布會?”</br> 蘇菲菲在龍觀市和各色人物打過交道,康雨華當然不例外。</br> 康雨華指向路邊的一片高大廠房,大聲說道:“這是我買斷的產權,是合法建筑,不是違章建筑,聽說張東峰又要下令進行拆除?!?lt;/br> 周圍的一群人鬧鬧嚷嚷:“這個張東峰還真是橫行霸道。”</br> 康雨華接著說道:“他拆我那片歌舞廳的賬還沒算?!?lt;/br> 蘇菲菲指著街道說道:“你這片廠房是合法建筑,但不是合理建筑。你看整條街路邊都空著地搞綠化,這片廠房擠在路邊,影響了城市的整體規劃?!?lt;/br> 康雨華生氣地打斷道:“產權是我的,不能拆了白拆?!?lt;/br> 蘇菲菲疑惑地問道:“什么時候說合法建筑拆了白拆了?我知道張東峰早就講過,合法建筑和違章建筑拆除政策不一樣?!眒.</br> “違章的建筑拆了白拆。你這片廠房不是違章建筑,讓你拆遷,可以給你一塊地皮,要把你的廠房和那塊地皮做價相抵。”</br> 康雨華倒是沒有想到這些情況,過了一會兒說道:“抵不過來怎么辦?”</br> 蘇菲菲回應道:“虧多少、補你多少?!?lt;/br> 康雨華看了看蘇菲菲,又看了看周圍的人,輕聲問道:“消息可靠嗎?”</br> 蘇菲菲笑道:“你在龍觀也是四通八達的人物,怎么信息這么不靈?”</br> 康雨華繼續說道:“我拆遷還有費用?!?lt;/br> 蘇菲菲繼續進行解釋:“張東峰不是說了嗎,虧你多少補多少,應該包括這個??伤舱f了,你不能漫天要價。”</br> 康雨華揮了揮手,有帶人撤離的意思:“行,他能把賬和我扯平,就算互不拖欠。他要是和我扯不平,我就沒完?!?lt;/br> 停了停,他又進行強調:“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我不欠誰、誰也別欠我。”</br> 說完,他一擺手領人上車走了。</br> 蘇菲菲開著汽車來到龍觀市第八中學。</br> 蘇縱橫正同一些人在校園里四處指點。學校已經顯得很破舊。</br> 與他一起巡視的人,有市教育局和城區分管教育的干部、學校的校長。</br> 林雨月正帶著一臺攝像機采訪。</br> 蘇菲菲一到,蘇縱橫立刻迎上兩步伸出手,笑道:“蘇記者,你可真是我的保護神,我做什么項目,都勞您大駕光臨?!?lt;/br> 蘇菲菲笑著回應:“蘇老板,是你干得好,值得進行報道?!?lt;/br> 蘇縱橫要把蘇菲菲介紹給周圍的人,那些領導干部笑道:“蘇老板,不用介紹我們都認識,蘇記者是龍觀市風云人物。”</br> 蘇菲菲的感覺非常好。</br> 蘇縱橫指著校園對蘇菲菲說道:“這所破爛學校,要讓龍觀市級財政拿錢改造,肯定不是一個小數字?!?lt;/br> “于是我提了一個方案,我來投資,把學校進行重建,分期分批施工,不影響在校學生學習,我要把它建成龍觀市硬件最現代化的學校?!?lt;/br> 蘇菲菲提了一個敏感問題:“蘇老板,如果搞成私立學校,收費是不是要高很多?”蘇縱橫指著圍在身邊的領導干部和校長,進行解釋:“龍觀市第八中學是高中,不屬于義務教育,可以放開收費標準。”</br> “我剛才和他們談了,只會略高一點,他們說完全能夠接受。而且這里有市場規律,你收費不合理,就沒有人愿意來讀書?!?lt;/br> 蘇菲菲繼續問道:“經濟上能操作嗎?”</br> 蘇縱橫笑了:“賠錢的事我怎么會干?只不過這是個長線項目,錢不是立即能收回來。只要市里批準我這樣做,我準備接連改造好幾所學校。我帶這個頭,其他企業家也就會跟上?!?lt;/br> 蘇菲菲問道:“那么縣里、鄉里呢?”</br> 蘇縱橫說道:“各個縣城都能操作。鄉里村里有些困難,經濟太不發達。只要我們把龍觀市和各縣城的一批危房比例最高的破舊學校改造了,市級財政就會少了好大一塊負擔,那么可以集中財力來改造鄉里、村里學校危房?!?lt;/br> 采訪結束后,蘇菲菲和林雨月出了校門說話。</br> 蘇菲菲說道:“這事我只告訴你,你任何人都不要講?!?lt;/br> 林雨月幾個月來早已成了蘇菲菲跑前跑后的小姐妹,她點了點頭。</br> 蘇菲菲將自己和陸行舟的談話告訴了她。</br> 林雨月說道:“你讓我干什么,打入鐘夜華公司內部?我可沒那么機敏?!?lt;/br> 蘇菲菲擺了擺手:“不要你做太復雜的事情,你只要想辦法把他們公司的打印材料拿到一些就行了。是各種各樣的材料,越多越好?!?lt;/br> 林雨月說道:“這個我倒是能夠辦到。鐘夜華的公司請我給他們拍過幾次廣告,和他們比較熟。他們有一個副總叫李小年。”</br> 蘇菲菲問道:“就是自稱小諸葛亮的李小年?”</br> 林雨月笑道:“是的,還和我好過一陣子?!?lt;/br> 蘇菲菲笑著問道:“李小年是不是想追求你?”</br> 林雨月點了點頭:“可以這么說吧,只是我沒看上他?!?lt;/br> 蘇菲菲開玩笑道:“那好,我們就搞美人計,打入內部。”</br> 鐘九歌最先從內部得知省委要派調查組來龍觀市調查舉報張東峰一事。</br> 鐘九歌白天將呂香梅叫到辦公室進行個別談話。</br> 晚上,鐘九歌又將傅志澤叫到家中進行個別談話。</br> 六月下旬出現匿名信,七月下旬省委才派出調查組,其中意味耐人尋味。</br> 張東峰也預先得到了消息,他便立即打電話給省紀委胡國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