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雪情繼續說道:“這就好比你要讓省里重用提拔你,如果你能找到京城關系,京城再把招呼打到省里,效果比你直接找省里領導來得更快更顯著。”</br> 張東峰看了看孫雪晴,笑道:“經驗之談,實用、好用?!?lt;/br> 孫雪晴不為意地說道:“這是常識,又不是什么機密,大家都知道。”</br> 張東峰問道:“周主任這么熱情地把我請到方興鎮來,是不是為了他這位親弟弟?”</br> 孫雪晴回應道:“你現在才悟出這其中的奧妙?你要知道,人家跟你們領導打交道,都是有用意、有預謀的,說不定知道你要下來,人家已經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br> “那你呢?”張東峰笑著問道,“你有幾個晚上沒睡著了?”</br> 孫雪晴笑了笑:“不瞞你說,我要提副主任之前的那段時間,我跟你又不熟,不知如何才能搭上你這條線,確實好幾個晚上都沒睡著?!?lt;/br> 前面的道路慢慢地寬起來,他們來到一處稍微開闊的地方,見一塊大石頭聳立在岸邊,將河水攔成一處深潭,那如銀的月亮則靜靜地浸在水里。</br> 那塊大石頭上面還有一處不窄的平臺,至少可以坐三四個人。</br> 張東峰想到上面去聽聽水聲、賞賞月色,更何況此時還有美人在側,人生能有幾回這樣的好事?</br> 這么想著時,孫雪晴已經輕巧地爬了上去。</br> 張東峰上去和她并排坐下。</br> 看著如銀的潭水、幽深的山色,似有似無的夜霧,還有天上和水里兩個月亮,真的是所謂的良辰美景、賞心樂事了。</br> 就在欣賞風景時,孫雪晴忽然用手肘支了支張東峰,說道:“你喜歡天上的月亮,還是水里的月亮?”</br> 張東峰笑道:“天上的月亮和水里的月亮我都喜歡,但我更喜歡身邊的月亮?!睂O雪晴哼一聲,嗔怪道:“領導就是會說話。”</br> 說完,她雙手后撐,身子斜躺,抬頭仰望著天上的月亮,姿態十分優雅和撩人。</br> 如果只是欣賞風景,她此時的樣子就是優雅;如果心存非分之想,她此時的樣子就是撩人。</br> 張東峰現在完全是在欣賞風景。</br> 他一路走來,明爭暗爭不少。工作非常繁忙、壓力也非常大,很少有這樣平靜欣賞風景的機會,</br> 在此時,他完全放下了工作上的那種爭斗,心情平和了不少。</br> 二個人說了一些閑話,頭上的圓月已上中天,但兩人依然沒有去意。</br> 孫雪晴說道:“多好的月亮、多好的風景,今晚我們就不回去了吧?”</br> 張東峰搖了搖頭:“我們兩個人同時失蹤,方興鎮還不要被周愛民他們翻個底朝天?”</br> 孫雪晴嘆了一口氣:“集體下鄉真是沒勁,下回我們單獨行動怎么樣?”</br> 張東峰笑道:“好,我赴約?!?lt;/br> 孫雪晴回了一句:“到時反悔是小狗?!?lt;/br> 這時孫雪晴的手觸到了一塊小石子,她就抓起來,扔了出去。</br> 水潭里立即一聲響,水中那寧靜的月亮,就像摔到地上的鏡子一樣破碎了。</br> 過了好一會兒,水面才平靜下來,那個月亮才又破鏡重圓。</br> 孫雪晴被水中的動靜所感染,對張東峰說道:“現代人都弱智了,如果是古人,面對這樣的良辰美景,早已文思泉涌、詩興大發了。”</br> 張東峰鼓勵道:“你若有詩興,可以現場做一首詩,我當你的聽眾?!?lt;/br> 孫雪晴搖了搖頭:“我哪里會做詩,唱個歌還差不多,可惜這里沒有伴奏音樂。”張東峰不為意地說道:“要什么伴奏音樂,大自然的天籟之音為你伴奏?!?lt;/br> 孫雪晴想了想,說道:“那我就唱一首蘇東坡的《水調歌頭》?!?lt;/br> 張東峰點了點頭,從事婦女工作的人,應該都是能歌善舞的。</br> 孫雪晴望著水中月亮,深情而又略含憂郁地唱了起來。</br>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br> 孫雪晴清麗的歌聲似乎有一種磁性,悄悄吸咐著張東峰的感覺。</br> 孫雪晴已經唱完了,張東峰還微合著雙眼,似乎還沒有從那份感覺里出來。</br> 過了一會兒,張東峰看向身旁的孫雪晴,輕聲說道:“夏夜的月、東坡的詞、孫雪晴的歌,真是一組美妙的組合。”</br> 孫雪晴抬頭望著月色下迷蒙的山影,緩緩說道:“多年前,我第一次讀到這首詞時,就認定蘇東坡這是專門為我們女人寫的詞。詞里的每一個字詞、每一節韻律,都浸泡著女人的心情?!?lt;/br> 張東峰接話道:“蘇東坡作為一代才子,不僅為女人寫過《水調歌頭》,也為男人寫過《念奴嬌》?!?lt;/br> 孫雪晴回應道:“是那首大家都知道的赤壁懷古吧?”接著便輕聲朗誦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br> 張東峰笑道:“我看你挺偏愛蘇東坡的詞?!?lt;/br> 兩個人對蘇東坡的詩詞討論了好久,張東峰文學功底不錯,這么多年來,雖然紅顏知己有好幾個,但能一起談論詩詞的女人可能只有孫雪晴。</br> 這時孫雪晴又突發奇想,說要到水里游一游。</br> 張東峰連忙進行阻止:“雖說現在是夏天,但晚上山里的氣溫低,你不要頭腦發熱去夜游,等到感冒了就麻煩了?!?lt;/br> 孫雪晴擺了擺手:“我才沒有這么嬌貴,我每年洗冷水浴都要洗到十二月份?!睆垨|峰繼續找理由進行阻止:“你又沒帶泳裝,怎么游?”</br> 孫雪晴笑道:“怎么游?這里現在又沒有外人,我脫光了游,來一回真正的天體運動?!?lt;/br> 張東峰吃驚地看了看孫雪晴,心想,單身女人怎么會如此大膽、如此開放?臉色驚訝地問道:“你真敢?”</br> 孫雪晴不為意地說道:“有什么不敢的?這里現在又不會有人來。不過你要躲遠一點,給我站好崗、放好哨,而且不能朝這邊偷看?!?lt;/br> 張東峰開始拿出撒手锏:“你真要游泳,那我只好先回了。”</br> 孫雪晴擺了擺手,不為意地笑道:“我無所謂?!?lt;/br> 張東峰于是離開那塊大石頭,往后退了幾米,眼睛望著山外的夜空,但他的耳朵卻沒法不去搜索石頭上的動靜。</br> 只聽那里正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肯定是連衣裙正從一副迷人的身體上滑落。</br> 此時張東峰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現場,才不會讓自己胡思亂想。</br> 但是真的把孫雪晴一個人扔在這里,張東峰肯定不敢。萬一出點事情,根本就說不清楚。</br> 就在張東峰胡思亂想的時候,水潭那邊卟通響了一聲。</br> 一定是孫雪晴已經進入水中。</br> 旋即就聽孫雪晴喊道,領導你可以過來了,我已經藏到了水里。</br> 張東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沒有離開?再說這里的水很清澈,幾乎是透明的?!睂O雪晴回應道:“現在是半夜,領導,你的眼睛還沒有這么大的穿透力?!?lt;/br> 想想也是,張東峰于是就回到了水潭邊。</br> 他只看見潭里晃動著一個幽白而縹緲的影子,不知是被孫雪晴攪碎了的月色,還是孫雪晴自己的身體。</br> 張東峰問道:“水深不深?你要小心,我可沒有英雄救美的想法?!?lt;/br> 孫雪晴回應道:“誰叫你英雄救美?我大江大河經歷多了,這個小潭算什么?”張東峰開玩笑道:“那你是不給我機會了?!?lt;/br> 孫雪晴回應道:“機會是主動爭取的,也可以自己創造機會?!?lt;/br> 話說的這么明顯,讓張東峰的心里燥動不已。</br> 當然,張東峰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畢竟是龍觀市一把手,如果被人看到他和孫雪晴不穿衣服在水潭里游泳,那事情就大條了。</br>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真的只有這個賊心,還沒這個賊膽。</br> 孫雪晴又在水里游了幾個來回。</br> 張東峰說道:“時間不早了,也該上岸了。我們再不回去,周愛民可能要急死了?!闭f著,他便往后退去,意思是給孫雪晴上岸穿衣服的機會。</br> 孫雪晴在水里撲騰了一陣子,才慢慢地游近那塊大石頭。但她卻還在水里泡著,好一會兒沒上去。</br> 張東峰喊道:“你上來了沒有?”</br> 孫雪晴:“我上不去了,這塊大石頭下面全是青苔,根本踩不穩?!?lt;/br> 張東峰:“那你找個沒青苔的地方?!?lt;/br> 孫雪晴:“我找了,到處都是青苔。”</br> 張東峰:“你從上游上岸吧,那邊不高?!?lt;/br> 孫雪晴:“不、不。我的衣服都放在石頭上?!?lt;/br> 張東峰:“那你就在水里繼續泡著吧,我走了。”</br> 孫雪晴:“你來拉我?!?lt;/br> 張東峰猶豫著沒有動。</br> 此時孫雪晴開始大喊:“不好了,我的腿要抽筋了,快拉我上去?!?lt;/br> 張東峰知道在水里腿抽筋的后果很嚴重,便立即伸手去拉孫雪晴。</br> 孫雪晴那雪白的身體就從水里慢慢浮上來了。</br> 張東峰根本不敢多看,手上用著力,孫雪晴最終回到了大石頭上。</br> 水淋淋的孫雪晴在張東峰面前稍作停頓,就一頭撲進他的懷里,嘴里喃喃道:“好冷、好冷,抱緊點再緊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