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潛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不久，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中年男人，身材高大，穿西裝、蓄平頭，看上去風度翩翩。</br> 周潛龍已經看過今天張東峰的日程安排，知道后者在什么時間段接見什么人。</br> 為此雖然周潛龍不認識此人，也能猜測出這個人是義東市經濟排名第二的義江縣一把手馬弘偉。</br> 周潛龍的辦公室布置有些特別，他坐在辦公桌前，眼角的余光恰好可以看到門外走道來人的方向。</br> 馬弘偉過來的時候，周潛龍實際已經看到了，但是他故意裝作埋頭工作，完全不理會外面的情況。</br> 其實是周潛龍故意這樣做。</br> 經過打聽，周潛龍知道聶華容的專職秘書廖光熙居然也是從曲江大學畢業的。</br> 由于廖光熙為人謹慎，從不利用職權謀取私利，聶華容出事后，前者只是被安排到市文化廣播新聞旅游局擔任排名最后的副局長。</br> 周潛龍便在雙休日特意跑去向他進行請教。</br> 看在校友的份上，同樣也是好奇張東峰為什么會選中周潛龍擔任專職秘書，當然也為了結個善緣，不至于自己的工作過于被排擠，廖光熙向周潛龍傳授了一些擔任領導干部專職秘書的秘訣。</br> 秘訣之一，就是如何應對前來找張東峰的各類人員。</br> 除了省級領導、義東市級領導外，廖光熙告訴周潛龍沒有必要主動去迎接每一個人。</br> 可以裝著認真工作，有人進來甚至等來人走近，周潛龍再裝成剛發現動靜，抬起頭來和人家打招呼。</br> 要知道，張東峰如果在辦公室，每天要接見的人員很多。如果每個人都是熱情迎接，周潛龍可能會累個半死，從而沒有精力去做好自己應該做好的工作。</br> 現在周潛龍聽到有人進來并且向自己打招呼，他抬起頭時，馬弘偉已經到了辦公室的中間。</br> 此時，周潛龍站起來，很熱情地做出要迎過去的樣子，馬弘偉已經搶先幾步走到了他的側面，兩人握手致意。</br> 周潛龍請馬弘偉坐下，便省了離開辦公桌的那道手續。廖光熙告訴過周潛龍，別小看這幾步，一天下來，可以少走很多路，節省很多體力。</br> 二人聊了幾句閑話，旁邊有腳步聲傳來。周潛龍和馬弘偉都站了起來，看到李玉河走了過來。</br> 馬弘偉主動地、熱情地打招呼：“秘書長好。”</br> 李玉河點了點頭，笑著問道：“弘偉，什么時候來的？”</br> 馬弘偉回應道：“剛到，正準備和領導談完事，再去拜訪秘書長。”</br> 周潛龍則來到張東峰的辦公室，告訴后者，義江縣一把手馬弘偉來了。</br> 張東峰沒有抬頭，而是直接說道，讓弘偉同志進來。</br> 馬弘偉去找張東峰后，李玉河并沒有離開周潛龍的辦公室，而是與后者安排下個星期張東峰進行調研的方案。</br> 一天忙下來，周潛龍發現專職秘書看似什么事情也沒有做，但感覺忙忙碌碌，如果不是聽從了廖光熙的一些建議，今天他可能會累趴。</br> 下班后，周潛龍陪張東峰回家。</br> 張東峰沒有住在市委家屬樓，而是暫時住在義東賓館。</br> 由于義東市經濟發達不差錢，義東賓館除了普通的客房外，還建設一個別墅群。</br> 這個別墅群，對外有個統一的名稱，叫九號樓。</br> 國家或省領導來義東市視察、指導、檢查工作時，往往會安排住在這些別墅里。</br> 外來任職的幾個義東市主要領導，在這里各有一幢別墅。</br> 另外，義東賓館有后門與義東市委大樓相連，還有側門與義東公園相通。</br> 所以說，義東市委市府辦公大樓的地理位置是相當優越，張東峰覺得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都非常方便。</br> 義東賓館隸屬于義東市機關事務管理局。</br> 為了照顧好張東峰的日常生活，義東賓館專門給張東峰安排了一名服務員。</br> 這個名叫方香露的服務員，今年二十二歲，身高一米六五，身材前凸后翹、容貌精致。</br> 張東峰雖然感覺養顏，有助于愉悅心情，但心里感到歐陽海燕遠在省城，別墅里每天住著一個美女，是不是有人特意想讓自己犯生活作風問題？</br> 為了避嫌，同時考慮到周潛龍目前是單身，張東峰便以早上一起鍛煉為名，讓周潛龍直接住在別墅里。</br> 原先張東峰早上起的不是很早，現在已經近四十歲，開始有了發福的跡象，為了保持良好身材，同時為了讓周潛龍有住在別墅的理由，張東峰便每天堅持早鍛煉。</br> 只要不下雨，張東峰與周潛龍每天會沿著義東公園里的人工湖跑二圈，再一起打十幾分鐘的太極拳，接著回到別墅，洗過澡，和周潛龍一起吃早餐。</br> 因為住的地方離辦公室很近，吃完早餐后，便由周潛龍陪同，張東峰穿過后門，步行進入市委大院。</br> 一個星期后，張東峰將去下面的縣區進行調研。</br> 方香露提著行李包下樓。周潛龍立即上前接過，來到一樓，將行李包放在沙發上。方香露進行提醒：“周哥，我給領導帶了一個星期的衣服。里面有幾只塑料袋，領導更換下來的臟衣服，你就放在塑料袋里，上衣、內衣和襪子記得分開放，不要合在一起。”</br> 張東峰穿好外套，從臥室里出來，剛好聽到方香露如此吩咐周潛龍，心里覺得這樣一個漂亮女孩，竟然這么細心。</br> 如果她不是某些人特意安排在自己身邊，以后不妨給她安排一個好工作，讓她有個好歸宿。</br> 現在他走到樓梯中間時問道：“小周，汽車什么時候來？”</br> 周潛龍立即進行回應：“領導，我已經給俞鴻志打過電話，他說已經離開市委大院，應該快到了。”</br>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汽車聲。市委辦公廳安排的中巴車已經停在了別墅門口。</br> 張東峰走在最前面，后面跟著提著行李的周潛龍和方香露。</br> 讓周潛龍感到驚訝的是，他居然沒有看到秘書長李玉河，也沒有看到他事先與李玉河商議的那些陪同人員，而是更換了另外一批人。</br> 這是怎么回事？什么時候變的？為什么會變？</br> 就在周潛龍感到疑惑的時候，張東峰詢問市委副秘書長邱和同：“人都到齊了嗎？</br> 邱和同陪笑著回應：“領導，人都到齊了。”</br> 張東峰揮了揮手：“那我們早點走吧。”</br> 周潛龍坐在張東峰后面的一個座位上，方便后者隨時吩咐事情。</br> 他還沒有想清楚為什么會更換陪同人員的問題，又發現了這輛中巴車的行進方向也不對。</br> 作為當地人，周潛龍當然知道義東市十一個縣（市、區）的大致路線。</br> 原先李玉河秘書長安排調研的第一站是大元縣，現在卻是前往義江縣。</br> 周潛龍畢竟高材生，又在體制內工作多年，想來想去，立即想通了，應該是張東峰不相信李玉河，對于他制定的調研方案不滿意。</br> 同時為了讓李玉河難看，張東峰應該是在昨天晚上、甚至是今天早上臨時更改調研路線和陪同人員。</br> 在一般情況下，領導往往按照事先制定的調研方案來進行，畢竟要事先通知調研的單位和部門、事先準備匯報的材料、安排調研的路線和考察點。</br> 現在張東峰臨時進行更換，應該不是想為了了解真實情況而進行突然襲擊，周潛龍聯想到前幾天義江縣一把手馬弘偉前來拜見張東峰，是不是當時二人就商量好了？</br> 長期的開會、視察、檢查、調研等繁忙的公務活動，讓張東峰養成了一種好習慣，就是抓緊一切時間休息。</br> 象這種有一二個小時車程的旅途，張東峰當然會抓緊時間進行休息，畢竟在行車途中，有司機和專職秘書來負責安全事宜，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br> 市委辦公廳安排的中巴車，當然是安全性能好的高檔車，再加上道路不錯，一路行駛非常平穩，讓周潛龍都差不多要睡著了。</br> 就在他利用各種手段努力保持清醒的時候，中巴車來到了義江縣高速公路出口。</br> 作為義東市新上任的一把手，張東峰明白自己調研的第一站、第二站具有非常重要的象征意義。</br> 自己本想再給李玉河一個機會，讓他給自己制定調研方案，結果方案報上來后，讓張東峰深感失望。</br> 周潛龍雖然是自己的專職秘書，但在制定調研方案時，肯定是由李玉河在主導。</br> 張東峰已經暗示過李玉河，但李玉河卻沒有聽懂自己的暗示，或者是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的暗示放在眼里，卻是在聽從崔良材的安排。</br> 既然這樣的話，張東峰便不準備再給李玉河過多的面子。</br> 張東峰是從龍觀市來義東市任職，目前力量單薄，現在他需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員，組成一股屬于自己的力量。</br> 中巴車離開義江縣高速路口，張東峰準時醒來。</br> 出口處停著七輛車，六輛中檔小汽車、一輛警務開道車。義江縣的四套班子成員，在一把手馬弘偉、二把手鐘子真率領下，站在出口迎接。</br> 這樣高規格的歡迎儀式，讓張東峰的心里很不高興。</br> 要知道自己是來搞調研的，事先已經讓李玉河下發了調研通知，不準任何人開展高速公路口的迎接活動，也不能讓四套班子成員進行集體迎接，是他們沒有收到通知，還是李玉河根本就沒有進行通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