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崔良材的提議,張東峰說道:“其他的位置,都不是當務(wù)之急,我看還是先放一放,等組織部研究出一個全面的方案后再討論吧。畢竟現(xiàn)在調(diào)整海山縣的領(lǐng)導干部只是一個預案,萬一這個預案無法實施,就不會涉及到太多的人。”</br> 崔良材見好就收,也就沒有再堅持。</br> 第二天,周潛龍隨著張東峰進入市委大樓,將急件整理好,送給張東峰,便下樓來到李玉河的辦公室,去拿張東峰今天的日程安排表。</br> 李玉河說完日程后,周潛龍正準備離去,前者說道:“你等一下。”</br> 周潛龍覺得李玉河今天的語氣有點怪,竟然不叫他周秘書或者小周,甚至連稱呼都省略了,說明李玉河看到周潛龍的專職秘書位置越做越穩(wěn),在私下場合已經(jīng)完全不待見他了。</br> 不過,周潛龍還是十分謙恭地問道:“秘書長,還有事嗎?”</br> 李玉河直接問道:“昨天的小范圍會議,都討論了一些什么議題?”</br> 周潛龍根本沒有料到李玉河居然會問這樣的一個問題。作為秘書長,他應(yīng)該知道,別說向任何人透露這種小范圍會議內(nèi)容是嚴重違紀,就是他自己過問此事,都是不應(yīng)該的。</br> 不該做的事,李玉河現(xiàn)在卻做了,顯然又想給周潛龍設(shè)一個陷阱。</br> 周潛龍如果不說,那就表明他對李玉河極度的不信任,二個人的關(guān)系會更加惡化。相反,周潛龍如果說了,李玉河則可以抓住此事大做文章,說自己只不過是想考驗周潛龍,沒料到他居然會如此輕易泄密。</br> 所以,無論周潛龍怎樣做,結(jié)局都是錯。</br> 好在周潛龍的腦子轉(zhuǎn)動得特別快,他決定不走李玉河指定兩條路中的任何一條,而是另辟蹊徑,此時說道:“領(lǐng)導還等著我去匯報日程安排,我先去一下,再來向您匯報。”</br> 李玉河只好陰沉著臉,揮了揮手,讓張東峰離開。</br> 當然,二個人的關(guān)系就差點公開撕破臉了。</br> 過了幾天,省委組織部的電話打給張東峰。</br> 張東峰此時的私人手機,剛好在周潛龍的手里。</br> 知道這個手機號碼的人并不多,而且,都是一些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會打電話的人。</br> 即使如此,周潛龍還是例行公事地多問了一句。</br> 畢竟,現(xiàn)在打錯電話或者騷擾電話的很多。對方說,我是省委組織部的老呂,請東峰同志聽電話。</br> 上次來義東市考察徐華暉的時候,呂處長是成員之一,周潛龍雖然沒有直接接觸過此人,卻也知道其大名。</br> 周潛龍多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即將電話交給張東峰。</br> 此時,張東峰正在視察一個建筑工地。</br> 接聽完電話后,張東峰對周潛龍說道,你給華池同志和玉河同志打個電話,叫他們中午吃過飯,到我的辦公室碰個頭。</br> 周潛龍心里有一種預感,但為了進行證實,他還是多問了一句:“領(lǐng)導,他們?nèi)绻儐柺鞘裁词拢以趺凑f?”</br> 周潛龍其實心里知道,一把手通知人來辦公室碰頭,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對方一般不會多問。</br> 張東峰大概此時心情不錯,并不計較周潛龍此時的沒規(guī)矩,回應(yīng)道:“徐華暉的事情定了。”停了停,張東峰想到了什么,進行提醒:“你暫時還是不要擴散這個消息為好。”</br> 徐華暉的什么事情定了?自然是擔任義東市統(tǒng)戰(zhàn)部門一把手和成為義東市班子成員的事情定了。。</br> 周潛龍走到一旁,給鐘華池和李玉河打電話。鐘華池倒是一句話沒說,李玉河卻異常關(guān)注,反復詢問周潛龍,可能涉及什么事情。</br> 由于關(guān)系已經(jīng)搞偪,周潛龍只用一句話便進行打發(fā)了,領(lǐng)導只是讓他進行通知,并沒有說什么事情。</br> 張東峰考慮到下午要參加全省防汛工作視頻會議,便從建筑工地視察結(jié)束后,趕回來在市委小食堂吃了午餐,回到辦公室時,鐘華池和李玉河已經(jīng)到了。</br> 此時,鐘華池已經(jīng)接到了省委組織部的通知,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李玉河還不清楚。</br> 張東峰要開這個碰頭會,主要有兩個目的。</br> 一是通報此事,并且由市里安排一個人陪徐華暉到省城接受任職談話。這個人確定為市委組織部副職領(lǐng)導向星海。</br> 二是讓李玉河準備召開義東市班子成員會議,議題是徐華暉擔任新職后,討論決定海山縣一把手人選。</br> 最近一段時間,雨水突然多起來,整個曲江省,一連十幾天不見晴,防汛形勢陡然嚴峻。</br> 下午,省里召開防汛減災總動員大會,省里對這個會議非常重視,要求市縣乃至鄉(xiāng)鎮(zhèn)一把手親自參加。</br> 那些防汛重點區(qū)域,必須由一把手帶隊參加會議,個別防汛任務(wù)不是那么重的地區(qū),可以由二把手帶隊參加會議。</br> 每年的防汛工作,是曲江省的頭等大事。雖說不是一票否決,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一旦出了問題,誰都無法向上面和老百姓交待。</br> 所以,下午的會議,義東市班子成員和市府副職領(lǐng)導都認真與會,絲毫不敢馬虎。</br> 二天后,周潛龍通過非正常渠道得到了一封舉報信。</br> 以前,他也曾收到過很多這樣的信件。</br> 最初收到這類信件的時候,他十分謹慎,幾乎都呈給了張東峰進行處理。</br> 后來張東峰對他說,遇到這類信件,有兩個處理原則。</br> 第一、有沒有署實名。如果是實名舉報,可以先進行調(diào)查,搞清楚基本情況。</br> 如果確實有證據(jù),再交給他來處理。</br> 第二、如果是匿名舉報,那要仔細看看舉報的內(nèi)容。如果只是籠而統(tǒng)之、含糊其詞,那就直接進行歸檔。只有那些雖然是匿名,卻有真實依據(jù)的舉報信,再交給他處理。</br> 今天這封舉報信舉報的是義東市府副職領(lǐng)導嚴紹輝,雖然是一封匿名舉報信,卻列出了兩個事實。</br> 一是義東市環(huán)城高速公路招標的時候,嚴紹輝替明江公司說情,明江公司送給他了一筆錢以及一個叫樂婷美的美女作為回報。</br> 二是修建義東市圖書館時,嚴紹輝又收取了明江公司一筆錢。</br> 看到這封舉報信,周潛龍認定,這些舉報材料應(yīng)該是真實的,舉報人掌握了非常機密的資料。他甚至還認為,此事很可能與明江公司高層的權(quán)力爭奪有關(guān),否則的話,舉報人很難列出具體的金額。</br> 之所以說渠道非正常,是因為這封舉報信并沒有走流程,而是由綜合一處的副處長馬正豪悄悄送給周潛龍。</br> 馬正豪作為綜合一處主持工作的副處長,所有需要呈報給張東峰的文件,都要在他這里處理一次,然后再送給李玉河。</br> 李玉河看過之后,決定呈給張東峰還是退還綜合一處,這就是流程。</br> 當然,只有張東峰有權(quán)閱讀的文件,并不用走這個流程,而是會有專門的機要員親自送達,張東峰閱讀后,機要員還當場負責收回。</br> 馬正豪通過非正常渠道來處理這封信,本身就說明很不正常。</br> 周潛龍向張東峰遞呈待處理文件的時候,特別提到了這封信。</br> 張東峰聽說后,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立即作出了回應(yīng):“信在哪里?你交給我。”</br> 張東峰拿過這封信,并沒有立即看,而是轉(zhuǎn)過頭看著周潛龍。</br> 周潛龍明白張東峰的意思,這封信并不是原件,而是復印件。而且,按照規(guī)定,所有遞呈張東峰的文件,前面都應(yīng)該有一個文件處理簽,上面對于誰簽收的文件,什么時候簽收,經(jīng)歷了哪些部門,哪些領(lǐng)導看過,均有記錄。</br> 可是這封舉報信,并沒有附上處理簽,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走程序。</br> 馬正豪告訴周潛龍這份舉報信在一個月前就收到了。</br> 在當時,綜合一處確實走了流程,只是送到李玉河那里,再沒有下文,到底卡在了哪個環(huán)節(jié),誰都不清楚。</br> 周潛龍明白馬正豪的意思,他之所以一個月后,再一次將這份舉報信拿出來,說明他相信,文件并沒有傳到張東峰的手里,最有可能卡住這封舉報信的是秘書長李玉河。</br> 周潛龍明白,一是嚴紹輝與李玉河關(guān)系不錯。二是李玉河認為自己對辦公廳的控制很緊,壓下這份舉報信根本不可能引起麻煩。退一步說,就算引起了麻煩,李玉河也可以推說這是一封匿名信,他按一般匿名信進行處理了。</br> 馬正豪為什么在一個月后將這封舉報信悄悄地塞給周潛龍?這件事背后的信息非常多。</br> 比如馬正豪是不是已經(jīng)認清了形勢,正在向張東峰靠攏,此舉甚至可以認為他在向周潛龍表示善意。</br> 還可以表明,市委辦公廳內(nèi)部的控制正在松動,張東峰的威信在悄然增長。</br> 拿到這封舉報信,周潛龍立即知道,這是自己報仇的好機會。不過,他不能將矛頭直接指向李玉河。</br> 任何形式的越級,都顯示了越級者的無規(guī)和無理,除非他能將事情處理得滴水不漏,否則,他寧愿不做。</br> 周潛龍得想個合適的辦法,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