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俊能解釋道:“這就叫死馬當作活馬醫。如果她們不鬧,反正已經是這樣的結果。如果鬧得好,說不定能夠爭取一個更好的結果。”</br> “任何人在這個時候都會鬧。如果真的有領導迫于壓力把洪景輝放了出來,他們不是獲得了最大利益?”</br> “再說縣委縣府的意見分歧很大,也給她們繼續鬧事提供了便利。”</br> 周潛龍說道:“縣委縣府領導為什么不和義東市公安局取得聯系?如果義東市公安局專案組有確鑿的證據證實戴建義的女兒打著戴建義的名義收受錢物,或者參與了洪景輝犯罪活動,你們還擔心什么?直接抓起來就行了。”</br> 汪俊能搖了搖頭:“這恐怕需要義東市紀委、甚至是省紀委或者義東市公安局拿出具體意見才行。”</br> 周潛龍擺了擺手:“戴建義是領導干部,需要履行一定的程序,而他女兒又不是。清元縣公安分局、檢察院都有權處理此事。如果一個部門處理不了,完全可以多個部門聯合辦案。”</br> “在以前,戴建義是縣一把手,你們或許會擔心什么。現在他已經死了,影響不存在了,為什么還不采取行動?”</br> 汪俊能無奈地進行解釋:“清元縣與其它縣不太一樣,縣委縣府的領導干部,絕大多數都是丁俊良提起來的,和戴建義的淵源也非常深。”</br> “現在丁俊良和戴建義都出事了,這些人人人自危、個個膽寒,誰都不清楚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誰還敢在這件事情上面伸頭?”</br> “再說,他們誰都不希望這件事情繼續查下去,還希望她們鬧一鬧。鬧大了,上面領導覺得不好收場了,不得不妥協,有些人的日子就會好過得多。”</br> 周潛龍說道:“在這種時候,你就應該站出來。你畢竟是縣委副職領導。”</br> 汪俊能嘆了一口氣,說道:“周秘書,你逗我玩吧?我只是一個掛職的干部,就算在別的地方,掛職也算是實習生,有職無權,說話沒用放屁不響。”</br> “何況在清元縣這種地方,權力控制密不透風。別人別說想插一腳,就是插一根針進去都難。掛職干部,更是廢人一個。說句話,人家想聽就聽,不想聽和沒說差不多。”</br> 周潛龍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你說的情況,但現在是非常時期,非常時期就要采取非常辦法。”</br> “目前清元縣的情況已經非常嚴峻,同時,也可以說是一次機會。在這種時候,最考驗一個干部的領導能力。汪兄,你如果聽我一句話,這時候一定要站出來,拼力一爭。你任何顧忌都不要有。”</br> 汪俊能說道:“問題是我應該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br> 周潛龍想了想,說道:“我給你說個方法,你可以和市紀委的陳雪青進行聯系,有可能的話,把她請出來。”</br> 汪俊能接話道:“陳雪青應該還在清元縣。昨天,我還見到她。丁俊良的案子,還在繼續審查。”</br> 周潛龍進行提議:“你親自去拜訪她,和她一起拿出一個方案來。她的辦法多,而且是市紀委副職領導和市監察委一把手,清元縣的許多領導肯定會賣她的面子。”</br> 汪俊能拍了拍腦袋,笑道:“對,我怎么早沒想到這一招?”</br> 周潛龍叮囑道:“我來清元縣這件事情,你對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對陳雪青也不要說。”</br> 汪俊能疑惑地問道:“為什么?”</br> 周潛龍擺了擺手:“你聽我的準沒錯,以后你就會知道。”</br> 七號早晨,周潛龍和梅梓璐悄悄地離開清元縣回義東市區。</br> 八號張東峰要從省城回來,周潛龍既要提前做些準備工作,還要去接站。</br> 返程的路上,周潛龍接到了汪俊能的電話。</br> 汪俊能說他在前一天晚上去賓館拜訪了陳雪青。</br> 他本人和陳雪青并不熟悉,只是見過一次,直接去入住的賓館去拜訪她,顯得有些突兀,但為了眼前的事情,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只得到賓館去找她。</br> 對于汪俊能的求見,陳雪青雖然感到有些突然,但還是很熱情地和他見了面。</br> 陳雪青非常務實,也非常誠懇,汪俊能說明來意后,陳雪青當即表示,這件事情可以由她出面。</br> 第二天一早,清元縣班子成員仍然聚在一起商量處理辦法,正當各方爭論不下的時候,陳雪青不請自到。</br> 義東市委派了秘書長李玉河前來處理相關問題,可李玉河到了清元縣,卻當了甩手掌柜,自己住在賓館里,根本不到清元縣委來了解情況和開會商議,有什么事情,等著清元縣委縣府領導去向他匯報。</br> 清元縣委縣府領導明白,李玉河其實不想插手這些事情,想依靠李玉河來解決問題,那是癡人說夢,什么實際問題都解決不了。</br> 現在陳雪青不請自到,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想切實解決問題,她大概也不會來。</br> 陳雪青坐下后并沒有涉及戴建義的任何話題,她說聽說你們清元縣委在召開班子成員會議,我代表市紀委來向你們通報與洪景輝相關的案情。</br> 陳雪青說,經初步查明,洪景輝涉及兩大類犯罪。</br> 一類是組織犯罪團伙從事犯罪活動,他和丁俊良的兒子戴君浩一起組織了一個嚴密的犯罪團伙,在清元縣以及周邊地區,進行瘋狂的犯罪活動。</br> 這個案子,義東市公安部門仍然在調查中,目前還有很多問題沒有查清。</br> 另外,洪景輝還涉及另一類犯罪,那就是打著戴建義的名義,與他的妻子也就是戴建義的大女兒戴雪柳收受錢物。</br> 一個小時后,清元縣檢察院反貪局正式傳訊戴雪柳。</br> 戴雪柳在外面叫得很厲害,可一進反貪局,頓時嚇尿了褲子。</br> 清元縣班子成員討論這件事的時候,有人還擔心戴建義的老婆李玉芳會鬧得更兇。事實上,清元縣反貪局傳訊戴雪柳的時候,有意當著李玉芳的面,她當時嚇得臉色蒼白,身子一軟,坐到了地上。</br> 十月八日的清晨,義東市區下了一場大暴雨。</br> 周潛龍因為要去車站接張東峰,七點就起床了。起床后,發現天還是黑沉沉的,讓人覺得很奇怪。</br> 周潛龍坐上車時開始電閃雷鳴,開出沒多少遠的路,便有巨大的雨點落下來。</br> 在這樣的時節,下這么大的雨,在義東市非常難見。</br> 周潛龍的心里禁不住想到這場雨是不是預示了義東市官場上的一場驟風暴雨?</br> 此時上班的高峰期還沒有到來,街上人流車流都不是太多,開車十分順暢。</br> 周潛龍將車開到省委門口,專職司機駕駛的一號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他。</br> 周潛龍上了車,對司機說道:“我們走吧。“</br> 專職司機搖了搖頭,進行解釋:“周秘書,還要再等等,李秘書長還沒到。”</br> 周潛龍疑惑地說道:“領導不是叫秘書長不用去接嗎?”</br> 專職司機回應道:“李秘書長剛才給我打電話,和我約好了時間,我說在大門口等。”</br> 盡管張東峰已經吩咐過幾次,叫李玉河不要再去車站接人。</br> 畢竟李玉河是義東市班子成員,每次都去車站接一把手,態度是恭敬了,但顯得過于隆重。或許,張東峰也會覺得有些壓力吧?</br> 不過,可李玉河就是這么一個人,當面功夫一定要做到,背后小動作也一定要搞。等了一會兒,李玉河的汽車冒雨開了過來,張東峰的專職司機立即啟動汽車,開在前面。</br> 二十分鐘后,三個人來到站臺。站臺是有頂棚的,頂棚的邊沿,向下飄著雨,雨還下的很大,嘩啦嘩啦弄出極大的響動。</br> 列車還沒有進站,三個人便等在站臺上等待。李玉河拿出煙來抽,遞了一根給張東峰的專職司機,又要給周潛龍。</br> 周潛龍擺了擺手,說道:“秘書長,我現在不抽。”</br> 于是李玉河就自己點了煙,抽了一口后,詢問周潛龍:“這個假期怎么過的?”周潛龍回應道:“秘書長,我前段時間睡眠不足,這幾天補覺,睡得天昏地暗。”</br> 李玉河感慨道:“這個假期,義東市很不平靜。”</br> 周潛龍不好裝不知道,便問道:“秘書長,你是指清元縣的事?我聽說了一點點,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李玉河提高了語氣說道:“怎么回事?還能是怎么回事?戴建義光房子就有十幾套,女人據說也有好幾個。這個人,真沒想到。唉,都是教訓,慘痛的教訓。”周潛龍接話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要那樣做,大家也沒辦法。”</br> 李玉河氣憤地繼續說道:“戴建義自殺了,一了百了,可清元縣的班子怎么辦?整個垮了嘛。”</br> 周潛龍回應道:“有這么嚴重嗎?”</br> 李玉河繼續說道:“你以為他的錢從哪里來的?那是拿帽子換的。”</br> 就在此時,列車鳴笛進站,雨竟然突然變小了。等到列車完全停穩,雨已經完全停了。</br> 張東峰提著一只小型行李箱和一只皮包從列車上下來,專職司機立即上前接過行李箱。周潛龍從另一面接過張東峰手中的皮包。</br> 李玉河直接走到張東峰面前,握住了后者的手,動情地說道:“領導,可把你盼回來了。”</br> 張東峰顯然沒料到李玉河會如此激動,稍微愣了愣,疑惑地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