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張東峰的詢問,賈光熙并沒有回答依據是什么,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說起整個案件:“領導,從費志明被搶走,以及數次逃出警察的搜捕,還與警方發生槍戰以及最后在四明山被槍殺,我們懷疑這是一個極其周密的計劃。每一步都是事前計劃好,環環相扣。”</br> 張東峰聽了這些話,顯然感到吃驚,但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示意繼續說下去。</br> 賈光熙繼續說道:“領導,我們一開始之所以一直被動,關鍵在于我們認為費志明被搶走的目的是營救或者保護。”</br> “有一點我們當時沒有引起太大重視,犯罪分子搶走費志明,其實一開始就是準備滅口。”</br> “有一種可能在海東區內時,他們一直想滅掉費志明,只不過由于種種原因,機會不是太好,安全系數不高。”</br> “于是他們精心策劃了一次外逃事件,甚至有可能精心策劃了一次開槍事件。也就是說,犯罪分子有意轉移我們的視線,將我們引向一個錯誤的方向。”</br> “我更懷疑這是犯罪分子的又一個陷阱,目的是讓我們去追蹤槍枝,而不是追查費志明為什么會被槍殺。”</br> 張東峰揮了揮手,說道:“這是你們專業范圍內的事情,說說你們的計劃。”</br> 賈光熙說道:“我們希望市委同意將現在許多個部門組成的專案組撤掉。”</br> 周潛龍心想,這種事情并不需要通過市委,由市政法委解決應該是最為恰當的。市委如果插手這件事情,就是越權,容易授人以柄。</br> 張東峰想了想,說道:“你們是不是給市政法委打個報告,抄送市委。我在你們的報告上進行批示。”</br> 周潛龍聽明白了。范德澤和賈光熙懷疑整個案件背后有人插手,這個人就在市政法委。所以他們想將案子從市政法委拿到市公安局。</br> 可這樣的想法通過市政法委根本無法實現,只得動用市委甚至是張東峰的力量。張東峰已經完全清楚他們的想法,又不好直接插手市政法委的工作,便要繞一下。</br> 那么,關鍵的問題來了,范德澤和賈光熙在懷疑誰?是不是林樂安?</br> 如果不是懷疑林樂安,也就沒有必要繞這么大一個圈,畢竟市政法委目前由林樂安負責。</br> 本來大家已經有所懷疑,再加上費志明老婆執著狀告林樂安,疑點便更多了。</br> 清元縣公安分局、清元縣委和義東市公安局雖然推來推去,根本原因有二個。一是林樂安的級別太高,下面任何一個部門都不敢接手處理。二是費志明老婆并沒有提供確切的證據。</br> 既然在前段時間有人把這個情況告訴了周潛龍,那么一定有人還告訴了其它人。</br> 賈光熙早已經準備好了請示報告,當場遞給張東峰。</br> 周潛龍意識到張東峰準備立即閱讀這份報告并進行批示,隨即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簽字筆。</br> 張東峰看完文件,接過周潛龍遞過來的簽字筆,進行批示:費志明被槍殺案的偵破工作仍需加強。此前組成多單位多部門協作的聯合專案組,出于費志明案性質考慮是正確的,同時取得了實效。</br> 現在費志明已死,仍保留聯合專案組似于案件無益,反倒在通報協調以及人員調配等方面增加阻力和成本,我認為可考慮市公安局意見撤銷專案組,相關參與單位各按其責自行工作。具體事宜請林樂安同志及政法委等同志研處。</br>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周潛龍看見外面暴雨如注,心里嚇了一大跳,意識到這樣的大雨肯定會引發一系列問題。剛開車出發,周潛龍便接到了李玉河的電話。</br> 李玉河問道:“小周,你在哪里?”</br> 周潛龍回應道:“秘書長,我正在路上。雨太大了,路上到處都是水,汽車不好開。”</br> 李玉河說道:“我和幾個班子成員都在張書記這里,你盡快趕來。”</br> 周潛龍也想盡快趕到,可是雨下的實在太大了。</br> 說實話,他長這么大,這么大的雨還是第一次見到。道路下水道根本排放不及,路面上已經積水。</br> 不知道誰將某個下水道的蓋子打開了,雨水便爭先恐后地往那里流,到了下水道的入口打著漩渦,如果一個人不小心掉進去,肯定會被卷沒影。</br> 所幸的是周潛龍今天開的是市公安局當初他擔任專項打擊行動聯絡員時為他配置的越野車,底盤很高。由于積水深,一般的小轎車已經無法在某些道路上行駛。</br> 反正路上開不快,周潛龍便給市氣象臺打電話。</br> 氣象臺負責人報告這次降雨是因為臺風影響,降雨量之大歷史罕見,重災區是古姚縣和義江縣。</br> 周潛龍又分別給古姚縣和義江縣打電話。</br> 古姚縣的情況顯然非常不妙,縣委縣府負責人全都去了基層緊急指揮疏散群眾。古姚縣的水位全線警報,至少有十幾個村莊被淹沒,大量的房屋倒塌,不少民眾被困。</br> 從昨晚開始,馬丹雪等領導便分工負責、分片包干,目前正乘坐沖鋒舟指揮營救被困群眾。</br> 古姚縣委相關負責人匯報目前還沒有具體的傷亡數字,估計這個數字不少。</br> 義江縣委辦公室主任匯報縣委一把手舒景同正組織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對策,具體情況目前還不太清楚。</br> 周潛龍知道他們不是不清楚具體情況,而是沒有得到舒景同的同意不敢輕易將情況上報。</br> 只是義江縣現在才召開緊急會議,可以想象救援工作不會好到哪里去。</br> 周潛龍出門比一般人要早,此時街上行人和車輛都少,一路暢通,他本來只需要半個小時便能趕到市委大院,今天的情況非常糟,周潛龍用了近一個小時才到達市委大院。</br> 市委大院門口停了好幾輛越野車,廣建明拿著一把大傘,站在門口的雨檐下。雨實在下的太大了,地上是一層積水,往一個方向快速地流著。</br> 廣建明穿著一雙深筒雨鞋,手里還提著一雙。看見周潛龍的越野車停過來,他便迎上幾步,走到車門邊,撐著傘,先將雨鞋遞上來。</br> 周潛龍在車里更換了雨鞋,將皮鞋提在手上。此時風也很大,廣建明用一只手根本撐不住傘,不得不用雙手。</br> 即使如此,傘還是無法完全撐穩。周潛龍跨下車,又鎖好車門。僅這點時間已經有很多雨點打在他的身上。</br> 上了臺階,周潛龍問道:“要出去嗎?”</br> 廣建明回應道:“領導好像要去義江縣。”</br> 省委已經發過幾份明傳電報,義東市委高度重視,幾次開會部署預防工作,昨天更是一連發出幾封明傳電報。</br> 實際上,這類工作并不是義東市委的日常工作,而張東峰又是一個講究各掃門前雪的人,對于義東市府的工作,他一般只是指導性地過問并不會插手。</br> 義東市防汛總指揮是崔良材,此事自然應該由他主抓。</br> 只是崔良材并沒有太重視此事,只是召開了一個電視電話會議。</br> 周潛龍猜測崔良材不重視此事,有一定的客觀原因,也有很強的主觀原因。</br> 客觀原因是義東市每年在臺風季節都會受到一定影響,可大面積的風災和雨災,近些年并沒有遇到過。</br> 人往往容易犯經驗主義錯誤,崔良材無論如何都不會料到此次風災和雨災會如此嚴重。</br> 主觀原因,應該崔良材沒有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br> 義東市府在這項工作上沒有下力氣主抓,各縣主要領導的能力和水平又參差不齊,對于此事的重視程度便完全不一樣。</br> 古姚縣對于義東市委的指示精神執行得最徹底,既因為馬丹雪的女性干部特點,凡事小心翼翼,又因為她知道自己正處于關鍵時刻,在任何一個細節上都不能出錯。</br> 東元縣的班子雖然不是很團結,但是王弘圖和卓浩言都是實干型干部,工作還是做得很扎實,抗臺防災工作做得不錯。</br> 現在最讓人擔心的地方,恰恰是義江縣。</br> 義江縣的班子是新搭建的,縣委一把手是舒景同,原常務副縣長江蘊和目前代理縣長。</br> 舒景同新來乍到想抓權,只是當地許多領導干部并不太愿意進行配合,于是縣委縣府班子顯得不太和諧。</br> 張東峰現在親自去義江縣,顯然是他對義江縣的班子成員不放心,對救災行動不放心。</br> 李玉河作為市委秘書長,需要坐鎮市委辦公廳匯總情況,隨時和張東峰等人保持聯絡,自然不可能陪張東峰去義江縣。</br> 市委辦公廳陪同張東峰去義江縣的人是副秘書長邱和同。</br> 此外,馬弘偉原先是義東縣委一把手,張東峰這次把他也叫上了。</br> 周潛龍陪馬弘偉坐在開道車上,邱和同陪張東峰坐在后面。</br> 張東峰召集部分班子成員召開緊急會議時,崔良材也在市府召開會議進行商議,議題當然是抗風救災。</br> 市府原計劃由幾個副職領導分赴災區指導防風救災,后來得知張東峰親赴義江縣,崔良材便決定自己前往古姚縣。</br> 古姚縣和義江縣是義東市的兩個重災區,書記和市長各去一處倒是正確的做法。</br> 一路上,周潛龍問起馬弘偉這幾個月的經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