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高逸看到王東來走過來,便提前給他推開車門。</br> 王東來坐進車里,笑著問道:“龍市長,怎么還驚動您親自來了?”</br> 龍高逸揮了揮手,說道:“我是被張書記派來的,東來,到底是怎么回事?連書記和市長都驚動了。”</br> 王東來嘆了一口氣說道:“是這些人太不講理。三年前就賠付征地款了,就因為一直閑置著,他們又回來種莊稼,還想再要一次賠付款。”</br> 龍高逸皺著眉頭說道:“毀苗的時候沒跟老百姓進行解釋嗎?”</br> 王東來回應道:“解釋了,就因為一戶人家沒找到,施工方就進場作業了,這戶人家就開始鬧。他一鬧,所有的人就跟著起哄。”</br> “現在群眾工作不好做。處理不好,很容易引發惡性群體事件。”</br> 龍高逸看了他一眼,心想,群眾工作不好做就不做了嗎?不過這話他并沒有說出來。</br> 如今這些縣委書記、縣長,個個都是手眼通天。他不得志了好幾年,被邊緣了好幾年,他的話早就不起什么作用了。</br> 這次市區拆違,如果不是張東峰出面表態堅決支持他的工作,他估計底下這些人就能把他拖死,根本不會有這么快的進展,也不會讓他重新揚眉吐氣一回。</br> 當然,他現在收斂了很多,不可能得到張東峰支持就開始對王東來這樣的縣級領導進行指責。</br> 想到這些,他問道:“梁縣長在里面嗎?”</br> 王東來:“是的。”</br> 龍高逸:“就她一個人嗎?”</br> 王東來:“我也是聽說后從外面趕過來的,里面具體還有誰,我并不清楚。”</br> 龍高逸:“打個電話問問情況?”</br> 王東來:“已經打了,只是打不通。”</br> 龍高逸:“是關機還是沒人接?”</br> 王東來說:“沒人接,估計是顧不上。”</br> 龍高逸:“梁縣長到你們這里時間不長,情況她都了解嗎?”</br> 王東來:“梁縣長雖然是個女人,但工作能力很強。潑辣、有闖勁、有魄力,敢于碰硬,工作中有想法。”</br> 龍高逸看了看王東來,總感覺他的話說得言不由衷,便提醒道:“既然如此,有些分寸還是需要你這個書記來掌控。”</br> 王東來搖了搖頭:“梁縣長一直在市級機關工作,跟著大領導學了不少東西,在基層稍加歷練,就會很出色。”</br> “我的為人您是了解的,別說是女縣長,就是男縣長我也不會對縣府工作干預太多。”</br> 龍高逸從王東來不溫不火的話語中,聽出后者對于梁君麗這個新搭檔并不完全是呵護幫助,甚至還有那么一點點不滿。</br> 鑒于以前的教訓,龍高逸現在尤其注意說話的分寸,認為絕不能讓人抓住把柄。</br> 為此,聽了王東來的話,他笑道:“老王,你說得沒錯,梁縣長在市級機關工作多年,的確有豐富的機關工作經驗,這是她的一大優勢。”</br> “但是客觀地說,對于縣府工作經驗還不能說很豐富,該把關的時候,你這個書記必須要把關。”</br> 王東來笑道:“謝謝龍市長抬舉,別看我工作多年,但是該有的魄力我卻沒有,這一點我真不如梁縣長。”</br> 這時,龍高逸的專職秘書回來了,他上了車,發現王東來坐在車里,并沒有立刻說話。</br> 領導的專職秘書必須保持足夠的謹慎,龍高逸見他沒有說話,就主動問道:“小高,你進去了嗎?”</br> 高天祿:“領導,我進去過了。”</br> 龍高逸:“里面情況怎么樣?看到什么就說什么。”</br> 高天祿:“領導,看情況里面的人已經把梁縣長控制住了,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幾圈,還有幾個村民代表圍著她,不讓她離開半步。”</br> “說是問題不解決,不讓她離開,也不讓她接打電話,要讓她當場落實補償款。”“梁縣長難以應付,她很生氣,但是嗓子已經啞了,已經說不出話來,這么熱的天,我擔心她支持不住……”</br> 情況緊急!不等高天祿說完,龍高逸馬上推開車門,說道:“老王,走,我們進去看看。”</br> 王東來下了車,跟在龍高逸后面朝人群走去,高天祿當然也是趕緊下車跟了上去。</br> 這時,王東來的秘書也從里面出來,看見領導這樣,什么話都沒說,也跟著往里面走去。</br> 外圍的老百姓看見來了當官模樣的人,立即就圍住了他們說道:“你們干什么?那邊有事,不能進去。”</br> 龍高逸一把推開近前的一個人,大步往里走。</br> 這時,有人認出王東來和龍高逸,大聲喊道:“鄉親們,來大官了,我們跟市領導反映情況。”</br> 里面的人一聽市領導來了,立即就將王東來與龍高逸圍在中間。</br> 這樣一來,圍在梁君麗周圍的人員立即減少了好多,她感到空氣也流動起來,剛才幾乎堅持不住了,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汗水早就濕透了衣褲。</br> 按照規定,領導的秘書必須是同性,為此梁君麗的專職秘書也是女人。她看到梁縣長要撐不住,就趕忙跑到跟前,攙住了她:“領導,您到車里休息一下。”</br> 專職秘書吃力地攙著梁君麗走到車邊,發現專職司機居然不在車里。</br> 原來,老百姓將梁君麗和專職秘書、專職司機分別圍住,使他們無法互相和對外聯系。</br> 等到大部分群眾去圍攏王東來和龍高逸后,專職司機才跑了過來,還沒等到他拉開車門,梁君麗就暈倒了。</br> “快叫120!”專職秘書用力抱住梁君麗,才沒讓她倒下去,同時沖著專職司機大聲喊道。</br> 專職司機立刻撥打了120。</br> 幾分鐘后,120疾馳而來。</br> 聽到120的聲音,龍高逸和王東來才知道梁君麗出事了。</br> 龍高逸跳到一塊石頭上,大聲吼道:“你們到底想不想解決問題?如果想解決問題,馬上跟我們回縣府。你們對縣長使用軟暴力,是犯法的。”</br> “梁縣長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在場的人,一個都跑不了。王東來,馬上讓你的人給我統計,都是什么人在這里無理取鬧!把他們都給我記下來。”</br> 這時,一個村民說道:“請龍市長注意自己的形象和用詞,我們是在維護自己的權益,不是無理取鬧!”</br> 龍高逸大聲吼道:“你們不是無理取鬧是什么?征地款項早就給你們了,你可以上網查查,國家哪項政策規定你們可以在已征的土地上種莊稼?反過來還想二次索賠青苗補償款?”</br> “你們這樣的行為說得過去嗎?這是敲詐行為!天水大橋是省里的重點工程,是經過國家備案的工程,是受法律保護的工程,你們沖擊工地,致使工地停工,這是犯法行為!”</br> “你們不顧大暑天,對前來解決問題的縣長進行圍攻,致使梁縣長昏了過去,你們這是暴力犯罪!”</br> “出了人命一個都跑不了!王東來,給公安局打電話,就說有領導干部受到不明真相人員的圍攻,請求支援!”</br> 龍高逸的這番話還真起了作用,靠前的一些人逐漸向后退去,沒有人再嚷嚷了。</br> 這時,一個老漢被后面的人推到前排。</br> 老漢哆哆嗦嗦地說道:“領導,我的確是生活困難。今年種的這些莊稼的種子都是向人借錢買的,就這么活生生給禍害了,我想討個說法,難道這也是犯罪嗎?”</br> 不等龍高逸說話,王東來說道:“大爺,您生活有困難可以跟街道和村委會申請困難補助,我們縣里每年都會發放一批扶困資金。”</br> “您不該用這種辦法,龍市長說得對,這是法律不允許的,這是犯罪行為。”</br> 老人疑惑地說道:“困難補助?我從來都沒聽說過,你們有誰聽說過嗎?”</br> 有人回應道:“聽說過,但是沒領過,都被那些領導干部假冒困難戶領走了。”</br> 王東來臉色凝重地說道:“這個問題你們可以跟縣信訪部門進行反應,一經查實,是誰的責任誰負責……”</br> 趁著王東來跟群眾對話的時機,龍高逸撥開人群,來到救護車旁邊。</br> 他看見醫護人員用擔架抬著梁君麗往車里放。</br> 龍高逸來到她的跟前,此時的梁君麗雖然已經恢復意識,但她牙關緊閉,臉色沒有一絲血色,他顧不上跟她說話,就大聲跟梁君麗的秘書說道:“你,跟著上車,快!”</br> 梁君麗的秘書連忙跳上車。隨后,救護車拉著警報揚塵而去。</br> 由于市領導和區委書記出面了,事態得到了控制,這些人不再那么激動,加之驕陽似火,曬得所有人都大汗淋漓。</br> 龍高逸揮了揮手說道:“大家都散了吧,有問題下午去縣里反應。”</br> 這時,幾輛警車呼嘯而來,大家見到這個陣勢,都心虛地悄悄往后退去。</br> 三十多名警察下車,跑步來到王東來和龍高逸面前,自動地形成一個保護圈,不準任何人靠近。</br> 一名警察將一個手提喇叭遞到王東來手里,不等王東來說話,就被龍高逸搶了過來,他當然不忘剛才讓他注意形象的那個人,就大聲喊道:“剛才跟我對話的那個人哪里去了,請你過來!”</br> 沒人應聲。</br> 龍高逸便問那個老漢:“大爺,剛才那個人,您認識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