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綽目露嫌棄:“浪費我時間,你提供的情緒價值十次有八次是負面的。”
“那也還有兩次是正面的。”裴廷約不以為恥。
沈綽沒心思跟他耍嘴皮子,烤好速成品快餐,又倒了兩杯果汁,就是一頓晚餐。
裴廷約吃著東西,提議道:“明后天周末,休息兩天吧。”
沈綽問他:“你什么時候回去?”
“我才剛來,”裴廷約說,有些無奈,“沈綽,你真這么不想見我?”
他這樣的語氣,反倒讓沈綽一時不知該怎么接話。
其實不是,知道裴廷約會來,他的喜是多于驚的,但現(xiàn)在他們的關系這種別別扭扭的狀態(tài),他確實有些放不開,也想找到和裴廷約相處的新的平衡點,即便這個人可能永遠沒法讓他百分百滿意。
“……你趕緊吃飽了去洗洗吧,一身的汗也不嫌臭。”
裴廷約堅持要一個答案:“沈綽,想見我嗎?”
“想你趕緊閉上嘴。”
那就是想了,裴廷約心滿意足,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慣了在沈綽的話里提煉關鍵字,“想你”兩個字就夠了,其它都是不重要的東西。
吃完飯,裴廷約收拾打掃,讓沈綽先去歇會兒。
等他也回到客廳,沈綽已經(jīng)靠在沙發(fā)里睡著了。
或許確實是這段時間太累了,見到裴廷約后他的身心都放松下來,側身枕著沙發(fā),安安靜靜,睡得很沉。
裴廷約拿起搭在一旁的毯子幫他蓋上,停步在他身旁,垂眼看了一陣。
他的手指輕碰過沈綽的臉,停住不動。
和沈綽第一夜之后的那個清早,他也曾站在床邊,這樣打量過跟他纏綿一夜的這個人。
到現(xiàn)在他還記得那時的心情,新奇、愉悅、食髓知味。
很可惜的是,等他洗完澡出來,床上的人已經(jīng)跑了。
三個月后再見到沈綽,那種感覺還在,所以不想放棄,現(xiàn)在更是。
說出口的愛并非草率,在輾覆反側、千回百轉后,終究成了繞指柔。
裴廷約去了水吧那邊煮咖啡,助理的電話打進來,他隨手點下接聽,懶得掛耳機了,調(diào)小音量摁了擴音。
助理跟他報告工作,裴廷約聽著簡單交代了幾句,末了說:“沒什么事之后不用打給我,我下周會回去。”
“好,還有就是綁架案的事,”助理說,“趙志坤一口咬定你腿上那槍是你抓著他的手,故意扣的扳機,不是他的本意……”
“該說的我都已經(jīng)跟警方說了,”裴廷約打斷他,“之后上了庭也一樣,不用理他,隨便他胡言亂語吧。”
“好,但是,真的沒問題嗎?”助理的聲音有些猶豫,想問不敢問。
裴廷約沒興致多說:“能有什么問題?”
“……好。”
那晚最后留在那棟別墅里的人只有裴廷約和趙志坤,他們各執(zhí)一詞,趙志坤的言論當然是荒謬至極的,無憑無據(jù),幾乎不會有人相信,但裴廷約助理以自身對他個性的了解,其實有些懷疑,只是不敢多打聽而已。
“就這樣吧,有事發(fā)消息就行,我看到了會回復。”裴廷約交代完,直接掛了電話。
客廳那邊傳來動靜,沈綽睡了一會兒又醒了,起身過來。
“醒了,”裴廷約問,“要喝咖啡嗎?”
他將剛煮好的咖啡倒了一杯遞過去,沈綽猶豫接過,慢慢抿了一口,抱著咖啡杯看著他。
裴廷約繼續(xù)倒第二杯:“有話想說?”
沈綽皺著眉,眼里似乎有不解和疑惑:“你助理剛剛說的,是什么意思?”
“你聽到了?”裴廷約神色自若,被沈綽聽到了也鎮(zhèn)定依舊。
“他說的是真的嗎?”沈綽問。
裴廷約:“你說哪一句?”
“趙志坤一口咬定你腿上那槍是你抓著他的手,故意扣的扳機,不是他的本意。”沈綽重復剛才電話里他助理的話。
裴廷約點點頭:“他是不肯承認。”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沈綽沉了聲音,他比裴廷約助理更清楚這個人的性格底色,知道裴廷約神經(jīng)病的程度,這么匪夷所思的事,如果是裴廷約做的,或許還顯得沒那么荒誕。
如果是從前,裴廷約隨便找個借口搪塞幾句也就過去了,但他知道現(xiàn)在的沈綽是不接受他這種態(tài)度的,他必須得說實話。
“嗯,是我故意的。”裴廷約承認了。
沈綽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些:“原因呢?”
“讓他多判幾年,”裴廷約淡道,“免得將來他出來,還有精力找我麻煩。”
“你有病吧!”沈綽用力擱下咖啡杯,還是冷靜不下來,“就為了讓他多判幾年,就敢給自己腿上來一槍,你就這么自信不會打偏,不會在過程中出現(xiàn)別的意外?萬一呢?!”
裴廷約盯著他泛起慍怒的眼睛,沈綽連說著“你有病”這幾個字時的聲音,都格外好聽。
喑啞嗓音摩挲在耳邊,讓他能感覺到此刻罵著自己的沈綽,其實藏在這些激烈情緒里的愛意。
他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
“沈綽,”裴廷約問,“真的有這么害怕嗎?”
沈綽一愣,忽然想起這人重復問過自己兩次的那個問題,意識到什么:“……你故意這么做,是不是更為了讓我心疼你?”
“你心疼了嗎?”裴廷約順著他的話繼續(xù)問。
他的眼神已然告訴了沈綽答案。
沈綽甚至氣笑了:“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經(jīng)病。”
他罵完轉身便準備走,被裴廷約一手拉回來,裴廷約將他摁向身后吧臺,以手臂圈住他:“不要生氣了。”
“你覺得我不應該生氣?”沈綽的怒火被他點燃,“你的所作所為我不該生氣嗎?!”
“你知道自己在生氣什么?”裴廷約問,凝視他氣紅了的眼,“是生氣我騙了你,還是氣我沒聽你的話,以身涉險?”
“你很得意嗎?”沈綽怒不可遏,“你出事那天我像個傻子一樣失魂落魄一整天,守到凌晨三點接到你的電話才敢入睡,后來知道你受了傷,我每天都在難受,每天都在擔心你,結果你告訴我,是你自己送上門去,是你自己故意給了自己一槍,你到底在做什么?看著我因為你丟了魂,你是不是就高興了滿意了?你還要欺負我?guī)状尾艍颍俊?br/>
說到最后,沈綽的聲音已然哽咽。
裴廷約將他拉入懷,沒有再說道歉的話。
“我愛你,沈綽,我愛你。”
一遍一遍在沈綽耳邊重復這三個字,說到沈綽愿意聽、說到沈綽相信為止。
他還是敗了,敗在沈綽含淚的控訴里,敗在沈綽的這句“還要欺負幾次才夠”里,心疼的滋味,他嘗到的從來就不比沈綽少。
沈綽雙手用力揪過他的襯衣領,發(fā)了狠地咬上唇。
裴廷約立刻便開始回應,強勢地入侵、攫取、占有。
從水吧糾纏回客廳,倒進沙發(fā)里時雙方呼吸都已變調(diào),親吻也不再只是親吻。
緊貼的身體很清楚地能感知到對方的變化,沈綽忽然抬起手,用力扯住裴廷約頭發(fā),推了他一把,旋身面對面地坐到了他腿上。
裴廷約的親吻再次覆過來,沈綽后退開,拉開茶幾抽屜,扯出條領帶,蒙上了他的眼睛。
裴廷約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沒有阻止,由著他做這些。
領帶在裴廷約腦后捆了個結,沈綽的手滑下去,拂過他的臉,落到頸上,最后摸上了他微微滾動的喉結。
那一瞬間沈綽明顯感覺到,裴廷約的身體反應比剛才更強烈。
他沒有再繼續(xù),呼吸貼近裴廷約耳邊,一頓,罵道:“王八蛋,分扣光了,你繼續(xù)憋著吧。”
裴廷約側過頭,沈綽從他身上站了起來。
待到他扯下領帶,空蕩蕩的客廳里只剩他一個,沈綽已經(jīng)上樓回了房間。
裴廷約垂眼看清楚手里的領帶,是之前他送沈綽的那條,沈綽特地帶來了這里。
指尖輕擦過或許已經(jīng)被沈綽摩挲過無數(shù)遍的布料,裴廷約細細感知著上面留下的屬于沈綽的氣息,無可奈何地笑了。
第62章不是錯覺
第二天是周六,沈綽一早起來便開始工作,抓緊時間寫論文。
一直到下午四點多,裴廷約來敲房門:“走了,我們?nèi)ネ饷娉燥垺!?br/>
“不用了,我吃點面包就行……”
“昨晚和今天中午吃的都是快餐,晚上還想隨便應付?之前欠我一頓飯,”裴廷約提醒他,“就今天吧。”
沈綽皺了皺眉,沒有接話。
“不樂意?”
今天就今天吧,飯總是要吃的。
想通之后沈綽保存文檔關電腦,起身換了身衣服跟著他出門。
江垚也打來電話約他們一起吃飯,沈綽握著手機正要答應,裴廷約順手接過去:“不了,我們過二人世界,就這樣。”
他直接掛斷。
沈綽話到嘴邊,想想還是算了,拿回手機沒跟他計較。
“想吃什么?”裴廷約問。
“隨你吧,”沈綽沒什么意見,“反正我是請你,你選。”
他們走上街頭,站在異國他鄉(xiāng)艷陽高照的熾熱天光里,裴廷約回頭看身后一臉不情不愿的沈綽,視線停住。
沈綽在抬眼間對上他的目光,神色頓了頓:“看什么?”
裴廷約的手伸過來,輕碰了一下他的臉:“高興點。”
沈綽怔了怔,那些躁動不耐的情緒輕易被這三個字撫平。
他在過于刺目的陽光里下意識瞇起眼,看到裴廷約眼中隱約的笑,目眩神暈。
逐漸升溫的,不僅是身體上的熱意,或許還有他不斷蓬勃跳動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