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如懿傳(全6冊) !
這一日清晨,嬪妃們一早聚在皇后宮中,似是約好了一般,來得格外整齊。殿中一時間鶯鶯燕燕,珠翠縈繞,連熏香的氣味也被脂粉氣壓得暗淡了不少?;屎笊性诶镱^梳妝,并未出來。嬪妃們閑坐著飲茶,鶯聲燕語,倒也說得極熱鬧。怡貴人忍不住道:“昨兒夜里吹了一夜的冷風,嗚咽嗚咽的。也不知是不是妹妹聽岔了,怎么覺得好像有鳳鸞春恩車經過的
聲音呢?”嘉貴人冷笑一聲,扶了扶鬢邊斜斜墮下的一枚鎏金蟬壓發(fā),那垂下的一綹赤晶流蘇細細地打在她脂粉均勻的額邊,隨著她說話一搖一晃,眼前都是那星星點點的赤紅星芒。嘉貴人道:“不是怡貴人你聽岔了
,而是誰的耳朵也不差,掃過雪的青磚路結了冰,那車輪聲那么響,跟驚雷似的,誰會聽不見呢!”
海蘭忍不住道:“別說各位姐姐是聽見的,嬪妾打寶華殿回來,正見鳳鸞春恩車從長街上過去,是載著人呢。”這下連近來一直沉默寡歡的純嬪都奇怪了,便問:“我明明記得昨夜皇上是沒有翻牌子的,鳳鸞春恩車會是去接了誰?”說罷她也疑惑,只拿眼瞟著剝著金橘的慧貴妃,“莫不是皇上惦記慧貴妃,雖然沒翻牌
子,還是接了她去?”
慧貴妃水蔥似的手指,慢慢剝了一枚金橘吃了,清冷一笑:“本宮怎么知道是誰在車里?這種有違宮規(guī)又秘不告人的事,左右不是本宮便罷了?!?br/>
如懿端著茶盞,拿茶蓋徐徐撇著浮沫,淡淡道:“不管是誰,大家要真這么好奇,不如去喚了王欽來問,沒有他也不知道的道理。”
慧貴妃媚眼微橫,輕巧笑了一聲:“這樣的事只有嫻妃敢說,也只有嫻妃敢做。不如就勞駕嫻妃妹妹,去扯了王欽來問?!?br/>
如懿只看著茶盞,正眼也不往慧貴妃身上瞟,只淡淡道:“誰最疑心便誰去問吧。金簪子掉在井里頭,不看也有人急著撈出來,怎么舍得光埋在里頭呢?”
嘉貴人拿絹子按了按鼻翼上的粉,笑道:“也是的,什么好玩意兒,只怕藏也藏不住。等著看就是了?!?br/>
眾人正說著,只聽里頭環(huán)佩叮咚,一陣冷香傳至,眾人知是皇后出來了,忙噤聲起身,恭迎皇后出來?;屎蠓鲋匦牡氖?,行走間沉穩(wěn)安閑,自有一股安定神氣,鎮(zhèn)住了殿中的浮躁心神?;屎笸幸紊献?,吩咐了各人落座,方靜聲道:“方才聽各位妹妹說得熱鬧,一句半句落在了耳朵里,什么好事情,
這么得各位妹妹的趣兒?”
眾人面面相覷,到底是嘉貴人沉不住氣先開了口:“臣妾們剛才在說笑話兒呢,說昨夜皇上并沒有翻牌子,鳳鸞春恩車卻在長街上走著,不知是什么緣故呢?!?br/>
皇后淡淡一笑,那笑意恍若雪野上的日光,輕輕一晃便被凝寒雪光擋去了熱氣:“能有什么緣故?不過是咱們姐妹的福分,又多了一位妹妹做伴罷了。”
“多了位妹妹?”嘉貴人忍住驚詫之情,勉強笑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連著天寒,本宮囑咐你們不必那么早來請安,所以你們有所不知。方才你們來前,皇上已經讓敬事房傳了口諭,南府白氏,著封為玫答應。本宮也已經撥了永和宮給她住過去?!?br/>
慧貴妃攥緊了手中的絹子,忍不住低呼:“南府?那不是……”
如懿心里雖也意外萬分,卻也忍住了,只與海蘭互視一眼,暗暗想,難怪這么重的熏香氣息,果然是這么一個玉人兒了。
皇后面上波瀾不驚,只抬了抬眼皮看了慧貴妃一眼:“照理說貴妃應該是見過的,聽說是一個彈琵琶的樂伎。”
慧貴妃眉頭微鎖,凝神想去,昨日所見的幾個樂伎里,唯有一個眉目最清秀,身形又豐腴多魅,想來想去,再無旁人。她咬了咬牙,忍著道:“是有一個彈鳳頸琵琶的,皇上還嫌她們彈得不好……”
純嬪郁然吁了口氣道:“琵琶彈得好不好有什么要緊,得皇上歡心就是了?!迸匀寺犃诉@一句還罷了,落在慧貴妃耳中,雖然說者無心,卻直如剜心一般,一刀一刀剜得喉嚨里都忍不住冒出血來。她死死抓著一枚金橘,直到感覺沁涼的汁液濕潤地染在手上,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
忙喝了口茶掩飾過去。
嘉貴人柳眉揚起,不覺帶了幾分戾氣:“南府樂伎,那是什么身份?比宮女還不如。宮女晉封還得一級級來,先從無名無品的官女子開始呢,她倒一夕之間成了答應了?!?br/>
皇后和藹道:“樂伎雖然身份不如宮女,但總比辛者庫賤奴好多了。康熙爺?shù)牧煎?,不是還出身辛者庫么?照樣生下皇子封妃,一生榮寵。也因著樂伎不是宮女,皇上格外恩賞些,也不算破了規(guī)矩。”嘉貴人眉心微曲,嫌惡似的撣了撣絹子:“樂伎是什么低賤身份,來日在這里與我們平起平坐,是要和我們閑話南府里的哪個戲子有趣呢,還是她穿上哪身樂伎的衣裳彈起琵琶來最勾魂?咱們已經有一個海
常在平時陪著說說絲線刺繡了,如今倒來了個更好的?!?br/>
海蘭聽說到她,卻也悶悶地不敢說話?;屎竽樕弦怀粒褞Я藥追智镲L落葉的肅然之氣:“好了!”嘉貴人一驚,自知失言,也不敢多說了?;屎缶徍土丝跉獾溃骸安还茉趺凑f,玫答應都是皇上登基后納的第一個新人,皇上要喜歡,誰也不許多一句閑言碎語。本宮只有一句話,六宮和睦,才能子嗣興旺。
誰要拈酸吃醋,彼此間算計,本宮斷斷容不下她!”
眾人諾諾答應了。一時間氣氛沉悶了下來,倒是純嬪大著膽子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一個不情之請,實在是……”
皇后溫和道:“有什么事,但說無妨?!?br/>
純嬪躊躇片刻,還是道:“娘娘,昨兒夜里刮了一夜的風,臣妾聽著怕得很。臣妾的三阿哥還在襁褓之中,一向怕冷畏寒的。臣妾心中掛念,想請皇后娘娘允準,允許臣妾今日去阿哥所多陪陪三阿哥?!?br/>
皇后一時也未置言,只是抿了口茶,方微笑道:“今兒本就是十五,你可以去看三阿哥。祖宗規(guī)矩,半個時辰也夠盡你們母子的情分了?!被圪F妃笑言:“可不是!除了皇后娘娘,后宮妃嬪每月初一十五可去阿哥所探望,但都不許過了半個時辰?;屎竽锬锍Hヌ酵麕孜话⒏绾凸?,本宮也跟著去過一次,三阿哥受的照顧比皇后親生的二阿哥和
三公主還好呢。饒是這樣,皇后娘娘還千叮萬囑了三阿哥年幼嬌嫩,要萬事小心。有皇后娘娘這么眷顧,純嬪你還有什么不足的?難道多陪了一會兒,你的三阿哥到了冬天便不知道冷了么?”
純嬪被她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只得黯然垂下了眼眸。
皇后寬和一笑:“好了。你在意兒子本宮是知道的。只是阿哥所的事,你放心就是。再這樣成日記掛著兒子,還怎么好好伺候皇上呢?”
至此,眾人再無閑趣,便各自散了。
慧貴妃本在最后,正起身要走,見皇后向她微微頷首,便依舊坐在那兒,只剝著金橘吃。
待到眾人散盡了,皇后方嘆了口氣,揉著太陽穴道:“暖閣里有上好的薄荷膏,你來替本宮揉揉。”慧貴妃答應著跟著皇后進了暖閣。素心取出一個暗花紋美人像小瓷缽擱在桌上,便悄然退了下去?;圪F妃會意,打開一聞,便有沖鼻清涼的薄荷氣味,直如湃入霜雪一般,登時清醒了不少。她用無名指蘸
了一點替皇后輕輕揉著,低聲道:“不是臣妾小心眼兒,皇上納了這樣一個人,實在……”
皇后輕輕吁了口氣:“身份低賤也就罷了,只要性子和順總是好的。你卻不知道她的來歷……”
慧貴妃愈加驚疑:“什么來歷?”
皇后仿佛無限頭痛,泠然道:“本宮只當皇上封了個嬪妃,也沒往心里多想。誰知才讓趙一泰去南府問了底細,那白氏竟是和她有關的?!?br/>
慧貴妃大驚失色:“娘娘的意思是……嫻妃!”她愈想愈不對,恨聲道,“果然呢!臣妾以為皇上不太去她那里,她便安分了。原來自己爭寵炫耀不算,暗地里竟安排了這個進來,真是陰毒!”
皇后用手指蘸了一點薄荷膏在鼻下輕嗅片刻,才覺得通體通泰許多:“不是她陰毒,是咱們整日里以為高枕無憂,疏忽大意了。一個不留神就出來一個玫答應,她若是個好的也罷了……”慧貴妃切齒道:“南府里出來的,能有幾個好的?一個個狐媚惑主,輕佻樣兒。臣妾方才想起來,昨日臣妾覺著她們琵琶技藝不佳,白說了一句,便有一個膽子大的敢當著皇上回臣妾的話。一個兩個都是這
樣膽大包天的,能有什么好的?”皇后倒吸一口涼氣,詫異道:“當著你的面也敢如此,那就真不是個安分的了。”她隱然憂道,“本宮顧著后宮千頭萬緒的事情,總有顧不到的地方。你是貴妃,一人之下眾人之上,你若不替本宮看著點警醒
著點,哪日我們姐妹被人算計了去都不曉得!嫻妃近來無寵,可她才十八歲,來日方長……”
慧貴妃微微失神,按著太陽穴的手也不覺松了下來:“臣妾已經二十五了……”皇后的手輕輕搭在慧貴妃纖白的手上,低低道:“你二十五,本宮也已經二十五了?!彼Z氣一凜,旋即沉聲道,“二十五又如何?只要咱們眼光放得長遠,萬事顧慮周到,一個人眼睛不夠,另一個人幫襯著
,總不會有顧不到的地方,也容不得狐媚子媚寵。當日本宮分配殿宇的時候,特意把海蘭放在你宮里,你知道是為何么?”慧貴妃聽得皇后語氣沉穩(wěn),心下也稍稍安慰,忙道:“潛邸之時,除了臣妾與嫻妃、嘉貴人,其余人等都不算得寵?;屎竽锬飳⒑Lm放在臣妾宮里,是要防著她哪一日又偷偷狐媚了皇上?;屎竽锬锓判?,皇
上快連她是誰都不記得了呢。”皇后的目光在她臉上輕輕一轉,見她只是一副篤定的樣子,不覺搖頭道:“這雖然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不是最要緊的。海蘭向來不得寵,所以對皇上而言,既是一個記不得的人,也很可能會成為一個新鮮人
兒。你防著她不錯,但更要防的是嫻妃與海蘭的親近。”
慧貴妃旋即會意:“娘娘的意思是說,海蘭也會成為第二個玫答應?”
皇后沉靜道:“那也未必。但凡事不能不多長個心眼。你自己宮里的人,自己留心著吧?!边@邊廂延禧宮里也不安靜,如懿正站在廊下看著從內務府領來的冬日所用的炭火份例。小太監(jiān)三寶領著幾個人數(shù)清了,上來回話道:“娘娘,已經數(shù)清了,黑炭一千二百斤,紅籮炭三百斤,都已經在外頭了
?!?br/>
如懿點點頭,問道:“海常在那兒如何?”
三寶道:“按著常在的位分,沒有紅籮炭,只有按著每日二十斤的黑炭算。但是奴才方才打內務府過來,聽說……”
如懿蹙眉:“說話不用吞吞吐吐,聽說什么?”
三寶嚇得吐了吐舌頭,忙說:“聽說海常在宮里總說黑炭不夠用,可那份例是定了的,哪有再多?怕是海常在正受著凍呢?!?br/>
阿箬替如懿將剛籠上的手爐捧了來,細心地套上一個紫絨爐套才送到如懿手里,輕聲道:“外頭風大,小主仔細被風撲了腦仁,回頭著了風寒?!?br/>
如懿笑道:“總關在屋子里悶得慌,這兒避風,倒也不怕?!?br/>
阿箬又道:“聽三寶說這話,海常在一向是老實的,若不是凍得受不住,怕也不會去跟內務府再要炭了。只不知她宮里統(tǒng)共就那兩個人,怎么會不夠呢?”如懿嘆息道:“這就是她的難處了。昨兒夜里我和她都在寶華殿誦經祈福,才摸到她的手爐溫溫的,居然都不熱。我還以為是伺候她的葉心和香云不仔細,誰知道問了一句,她眼睛都紅了,說是份例的炭根
本不夠用,她那西曬的屋子本來就冷,平日里燒一個火盆就勉勉強強了,哪里還顧得到手爐腳爐。我這才知道,她的日子竟這樣難過?!卑Ⅲ枵苏砩弦簧珒旱陌底仙珜m裝,寬慰道:“這也不能怪小主。貴妃向來和小主不睦,小主自然不便去她的咸福宮看海常在,否則怎會顧不到?要說起來,也是貴妃太不當心了,由著自己宮里人受苦。
”如懿心下難過,忍著氣道:“按理說海蘭只有兩個丫頭,兩個太監(jiān),東西自然不會不夠。但她告訴我,貴妃怕冷,總嫌著宮里不夠暖和,內務府送來的炭都是克扣了大半才給她的。貴妃自己也就罷了,連奴
才的屋子里都燒得暖烘烘的,也不顧著海蘭?!?br/>
阿箬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怎么成?再往下正月里二月里凍得不行,海常在怎么受得住?”如懿嘆了一聲:“這何嘗不是我的不是,為了避嫌避禍,這樣委屈了她。若我仔細些早發(fā)覺了,她也不必這樣受凍?!彼龁具^三寶,“你仔細些,悄悄兒送些炭到海常在那兒,別叫人留意著。還得記得只能是
黑炭,她的位分不能用紅籮炭,那紅籮炭燒了的炭灰是銀白的,一眼就叫人認出來了,反而不好。黑炭卻是看不出多少的。”
三寶應了一聲道:“奴才明白。會趁貴妃去請安時隔幾天送一次,免得送多了點眼?!?br/>
如懿滿意微笑:“那就趕緊去吧。還有,內務府撥來的冬衣,你也挑一批好的,悄悄兒送過去?!?br/>
阿箬看三寶下去了,便道:“小主待海常在也算有心了,天剛冷的時候就送了好些新棉去,如今又送衣裳。”
如懿頗有觸動:“這宮里有幾個人是好相與的?海蘭也算和我投契了,彼此照應些也是應當?shù)??!彼D過臉問阿箬,“方才讓你去永和宮送些薄禮給玫答應,可打聽到了什么?”
阿箬眼光往四周一轉,忙輕聲道:“奴婢奉小主之命送了兩匹妝花緞過去,誰知道永和宮可熱鬧了呢,嘉貴人和怡貴人都送了東西去,連慧貴妃也賞了好些東西呢?!?br/>
如懿念及什么,便問:“那純嬪……”
“奴婢去的時候純嬪宮里還沒送東西去呢?!?br/>
如懿明白,剛離了皇后宮里,純嬪一定是緊趕著去了阿哥所看望兒子。即便回來了,也必定傷感兒子不在身邊,一時也怕顧不到這些禮數(shù)。她便道:“那等下我去鐘粹宮看看純嬪,她也可憐見兒的?!?br/>
阿箬又道:“奴婢特意拜見了玫答應。雖然是答應,但永和宮的布置,玫答應的打扮,比怡貴人還尊貴呢??梢婋m然才侍寢了一次,皇上卻是極喜歡的?!?br/>
話音未落,卻聽嘉貴人婉轉的嗓音自院外傳入:“皇上怎么會不喜歡玫答應?吹拉彈唱的有什么不會?又是人家一手調教出來的好人兒!”
如懿微一揚眸,就見金玉妍穿了一身玫瑰紫柳葉穿花大毛斗篷,扶著侍女麗心的手風擺楊柳似的進來。玉妍見了如懿便躬身福了一福,笑聲冷冽如檐下冰:“恭喜嫻妃,賀喜嫻妃了?!?br/>
如懿一怔,旋即笑道:“嘉貴人這句話合該對著永和宮的玫答應說。怎么錯到了延禧宮呢?”
嘉貴人冷笑一聲:“嬪妾沒這樣好的本事,調理得出花朵兒一樣的人兒吹拉彈唱,歌舞迎人。娘娘一手栽培出了這樣得意的人來,怎么不算喜事呢?”
如懿心下含糊,雖不知出了什么事,卻聽得金玉妍句句話都沖著自己來,便也不假辭色:“嘉貴人一向快人快語,今兒有話也不如直說。本宮洗耳恭聽。”
“洗耳恭聽?”嘉貴人盈盈一笑,那笑意卻似這天氣一般,帶了犀利的寒氣,“嫻妃娘娘聽琵琶曲兒聽得熟了,何必今日早上要和咱們一樣糊涂,還議論玫答應的來歷呢?”如懿聽她提得“來歷”二字,心中越發(fā)糊涂。卻見金玉妍一臉了然,想是什么都知道,與其自己揣測,還不如聽她說來。如懿只得道:“不管嘉貴人說什么,關于玫答應的來歷,本宮真是懵然不知。若是嘉貴
人覺得不必白來這一趟延禧宮,不如賜教告訴本宮一聲,也好叫本宮落個明白。”
嘉貴人姣好的長眉輕輕一挑,疑道:“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如懿坦白:“真不知。”
嘉貴人似信非信地挑眉看著她,緩了口氣道:“玫答應不是娘娘母家烏拉那拉府邸送進南府的么?”
如懿與阿箬對視一眼,彼此俱是愕然,嘉貴人見她神色不假,也有幾分信了:“你真的不知道?”
如懿走到廊下,坦誠道:“這件事本宮也是毫不知情,正打算讓阿箬去打聽了的。妹妹若是知道,不妨直言?!?br/>
嘉貴人冷冷看了她一眼:“玫答應是先帝雍正八年,你母家烏拉那拉府邸送進來的人?!?br/>
如懿凝神想了一想:“雍正八年本宮才十三歲,如何能得知這些事?”嘉貴人撫著指上尖尖的護甲:“你不知道,不代表當年的景仁宮皇后不知道?;圪F妃和嬪妾已經查問過,當年玫答應入南府,是景仁宮皇后允許的。你當年雖不知情,難道后來也一無所知么?何況玫答應突
然得寵,也太奇怪了些。其中的關節(jié),也只有娘娘你自己知道了?!苯鹩皴援?,扶了麗心的手徑自離去。唯余如懿站在院中,聽著檐下冰柱滴答落下冰水來,滴答,滴答,敲在她疑惑不定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