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其實是件小事，大周氣運崩塌，對于圣教而言，有利無害，我只要推波助瀾，徐徐圖之，在必要的時候添一把火，一切自當水到渠成。”莫厲海輕輕一笑，很是自信。</br> “那你今天來到我，是為了什么？”對于莫厲海的迷之自信，梅雪晴翻了翻白眼，很是不感冒。</br> “我要你幫我看住一個人。”</br> “誰？”</br> “準確的說，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和尚。”莫厲海轉過身，認真的重復道。</br> 梅雪晴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在莫厲海的胸口輕輕一點一點，水汪汪的大眼睛媚態十足，勾人魂魄，“和尚？有意思，難道是想要我去勾引他？莫厲海，好歹我也是圣教圣女，居然讓我做這么掉價的事。”</br> 說完，她撅著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br> 頓時，莫厲海渾身一激靈，不著痕跡的退出一步，“放心，不是讓你去勾引他，你只要把他看好了就行了，我自然會給你相應的報酬。同樣，一旦他有什么異動，你必須立即傳信于我。”</br> 見到莫厲海的動作，梅雪晴沒好氣的瞟了他一眼，“好啦，說了這么多，你還沒告訴我，要讓我看住的和尚叫什么。”</br> “此人名為普渡慈航，乃是大周的國師，現如今不在京城，正在封禁陰潮之地。”</br> 聽到大周國師四個字，梅雪晴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大周國師？莫厲海，你確定不是讓我去送死？”</br> “別急，我還沒說完，他雖然是大周國師，但比起四十多年前的那個國師差遠了，現在不過是元嬰大圓滿的修為，與你相當。”</br> “另外，此人雖是元嬰大圓滿，但戰力絕頂，連昆侖道派的清虛道人都敗在他手上，你可要給我盯緊了，莫讓他壞了圣教的大計。”</br> 梅雪晴美目中閃過一絲異色，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露出一絲小俏皮，“這還差不多。”</br> ······</br> 皇城，養心殿。</br> 神武帝穿著明黃色龍袍，坐在榻上，雪白的銀絲梳的一絲不茍，臉上的老人斑更令他多了幾分滄桑之態。</br> “老二已經走了？”</br> “回陛下，齊王殿下剛剛離京。”站在一旁的大總管曹雨辰低著頭，不緊不慢的回道。</br> 神武帝站起身，走到養心殿外，看著遠處萬里無云的天空，眸光深沉，看不出喜怒。</br> 突然，他開口了，“曹大伴，你說，朕是不是老了？”</br> “陛下春秋鼎盛，長命百歲，又怎么會老呢？”曹雨辰身子一震，眼眉低垂，略帶幾分諂媚的說道。</br> “你啊，就愛說這些朕喜歡聽的。”老皇帝虛指了下他，搖搖頭，神色有些悵然，“只是，人活在世上，又怎么不會老呢？”</br> 此話一出，曹雨辰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將頭低的更深了。</br> ······</br> 而此刻，餓殍千里的青州大地，迎來了兩位僧人，一個是蘇銘，另一個是無心和尚，至于忘塵，他早就跑到南邊去了。</br> “這片土地，好奇怪。”一踏上青州的土地，蘇銘便感覺有些奇怪。</br> 青州大地，六個月滴雨未下，干旱無比，死了不知多少人，若非朝廷賑災，原本繁華無比的青州險些成了人間地獄。</br> 但即使如此，走在這片大地上，時不時還能碰到幾具餓死的尸體，他們渾身干瘦如柴，衣衫襤褸，肚子脹的鼓鼓的。</br> 雖然蘇銘沒有探查，但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因為吃多了觀音土，而活活漲死的。而那些草草掩埋的尸體卻也曝尸荒野，骨頭上有著各種各樣的牙印。</br> 有的是被野狗啃食，有的則是······</br> 至于易子而食，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br> 你要問，有朝廷賑災，百姓怎么會落得易子而食？</br> 朝廷賑災的糧食，只能保證最低微的消耗，若是上面的官員狠一點，剩下的，只有水和沙子了。</br> 若不是餓的活不下去了，怎么會逼得那些百姓造反？</br> ······</br> “阿彌陀佛！”</br> 官道旁，無心和尚將一具具尸體收攏掩埋，為他們立上了一座無字碑，然后開始超度往生。</br> 隨著佛音傳蕩，一股祥和的氣息籠罩大地。</br> 土堆之下，一具具殘尸當中浮現出一個個光點，那些都是死去災民的靈魂，在超度誦經中，他們向無心和尚跪倒拜謝，化作流光消失不見。</br> “唉，世道，。怎會如此艱難？”</br> 無心和尚悠然一嘆，臉上寫滿了悲苦。自從離開白馬寺，他就在凡俗游歷，無意中來到了青州。</br> 這不是他第一次為死去的百姓收斂尸骨了，但一路走來，災民的尸體怎么收都收不完，無窮無盡，誰也不知道，這場災難的到來，毀了多少家庭，死了多少人。</br> 在其他的地方他也見到許多悲慘之事，但這里發生的一切，卻是真真切切令他不忍直視。</br> 天災，人禍，百姓苦矣。</br> 他見到有父母為了幼子寧愿割自己的肉讓他們吃也要讓他們活下去，也見到有人易子而食，更有人依仗武力，殺人越貨，食人為生。</br> 但是，面對這些，他除了令殺人者伏誅，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br> 這，便是紅塵萬丈么？</br> 無心和尚產生了一種迷茫，困擾了他許久的問題再度浮上心頭，什么是佛。</br> 若真的有一尊佛俯瞰人間，那這片大地上為何有如此多的災荒饑餓，人人所向往的極樂凈土又在哪里？</br> 然而，當他踏入一處郡城之后，心中的迷惑更深了。</br> 城內與城外完全是兩個世界。</br> 這里的達官貴人們聲色犬馬，醉生夢死。賭場、醫館、酒店、義莊，他們該玩的玩，該吃的吃，絲毫感受不到饑餓與痛苦。</br> 城外，饑餓，寒冷，死亡；城內，快樂，滿足，無憂無慮，好似一個相同而又對立的輪回。</br> 這時，無心和尚心中陡然浮起一絲明悟，原來，所謂地獄中的六道輪回，在人世間都看得到。</br> 人們之所以向往著極樂凈土，其實是因為，他們所在的地方，本就是人間地獄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