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仙道氣運已經(jīng)折損一成,若再放任此魔,到時候損失的就不只是南疆了。之前,我昆侖五位元神修士,折損四位,也算是摸清了他的底細。血不染,悟道老和尚,你們打算怎么做?”玄明真人扶了扶頭上法冠,神色緩和下來。</br> “玄明,你不打算出手嗎?”血不染眉眼一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br> “世俗王朝突生變故,陰陽幽冥又有失衡的跡象,本座還需坐鎮(zhèn)昆侖,以觀后效。一個魔頭而已,翻不起什么浪花。”聲音淡定而從容,盡顯昆侖掌教的自信。</br> “老和尚你呢?”</br> 悟道大師捏著一串佛珠,不徐不疾的說道,“阿彌陀佛,超脫之機已經(jīng)有了現(xiàn)世的端倪,若是仙道氣運受損,我等難登大道,少林自會派出高僧超度此魔,若是居士想親自出手,貧僧樂意之至。”</br> 血不染點點頭,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戰(zhàn)意,“既然你們都不出手,那本座就不客氣了,之前若不是你玄明老道插手,本座正好跟那個和尚切磋一番。既然本座出手,那你們兩宗到時候派人一起吧,魔頭由我對付,其他的爛魚爛蝦,就交給你們了。”</br> 玄明真人伸出手掌,從虛空中取出一枚寶鑒,“好,本座會讓昆侖修士做好準(zhǔn)備,務(wù)必拿下南疆,還南疆一個安寧。大周那邊,應(yīng)該只有普渡慈航能出手了,他們本身都自顧不暇,很難抽出人手。”</br> 他袖手一指,通天殿穹頂之上,星空匯聚凝成周天星圖,演化萬千,而寶鑒周圍現(xiàn)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靈虛影,與周天相應(yīng)。</br> 清光一照,映現(xiàn)出上京城的虛影,一條身體殘破,垂垂老矣的氣運神龍映現(xiàn)在大殿之上,即使是虛影,他們也能從中感受到其身上的腐朽頹敗。</br> 看到殘破的氣運神龍,血不染冷哼一聲,“哼,人道衰弱,仙道昌盛,本就延續(xù)了數(shù)萬年,更古老的仙朝早已埋葬在幽冥之中,區(qū)區(qū)一個大周,幾十年的曇花一現(xiàn)而已,可惜了普渡慈航啊。”言語中似是隱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歷史,但是在血不染眼中,整個大周朝,也只有普渡慈航能入得了他的眼。</br> 悟道大師蒼老的面孔上浮現(xiàn)出悲憫之色,閉上眼眸,周身佛光更盛,“阿彌陀佛,萬民怨氣沸反盈天,這大周天命將盡了。”</br> “既然如此,那本座就盡快傳信給那位大周國師了,南疆之事,兩位還是要多費一費心。”隨后,玄明真人收起寶鑒,星光頓時消散一空。</br> “告辭。”</br> “告辭。”</br> 隨后,血不染化為一道血光消散,悟道大師也踏蓮而去。</br> 大殿中央,玄明真人望著兩人消散的身形,臉上浮現(xiàn)出若有所思之色,在大殿上,三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南疆的歸屬之事。</br> 原本,南疆是昆侖道派的地盤,但現(xiàn)如今那里被魔頭禍害了,靈機不存,對于修士而言就像是一處絕地,如果昆侖重新接手,還要花費極大的力氣來祛除那里的魔氣,重新蘊養(yǎng)靈脈,得不償失。</br> 而悟道老和尚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沒有爭著去,南疆,實在是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br> 若是放在平時,他們肯定會爭一爭,但現(xiàn)在,超脫之機即將出現(xiàn),為了一個南疆大動干戈劃不來,因此,他們便默許了將此地劃給了血不染,畢竟這次為了消滅那個魔頭,他親自出手了。</br> 然而,玄明真人面上突然露出一絲微笑,好似奸計得逞了一樣。</br> 誠然,他沒有參與南疆的戰(zhàn)事,沒有與那魔頭對戰(zhàn),但是對于昆侖派去五個元神修士的戰(zhàn)力他卻是十分清楚。</br> 四位長老,在昆侖中雖不是頂尖大修士,但也是精英級別的人物,更何況,他的弟子清虛可是修煉劍道的元神修士,戰(zhàn)力強大。</br> 以他們這個陣容都失敗了,足以見那魔頭的不簡單,更何況,之前他在清虛身上留下了印記,通過那道印記,他猜測,那魔頭的能為就算不是血不染的對手,也能給他造成極大的麻煩。</br> ······</br> 虛空之上,悟道老和尚腳踏佛蓮,飄在云端,他端坐蓮花座上,干瘦的臉上有些疑惑,這個疑惑,不僅是對于玄明真人,也有對于大周現(xiàn)如今的境況的疑惑。</br> 四個元神修士而已,對于昆侖而言,遠達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誠然,他傳信佛魔兩派是為了對付南疆的魔頭,也是為了保存昆侖的惡實力,但以此觀之,未免也有些太過兒戲了。</br> 而且,即使少林遠處深山之中,他也知曉大周皇帝屠戮百姓,煉制人魔丹的消息,只是,玄明居然只是給他們看了大周氣運的虛實,并未談及此事,到底有何目的?</br> 難道真的顧忌普渡慈航才不聞不問?</br> 種種心緒在他心中繚繞,如同亂麻一般。</br> ······</br> 大周,上京城。</br> 神武帝蘇醒之后,京城解除了警戒,朝局在太子和齊王的安撫下,也趨于穩(wěn)定,不再像之前那樣紛亂。</br> 只是,雖然表面上局勢穩(wěn)定了,但暗地里卻依舊是波瀾起伏,撲朔迷離,原本,太子和齊王雖然沒有合作,但兩人之間也有一定的默契,這段時間不動手,定要熬死老皇帝。</br> 然而,雖然他們兩人消停了,但文臣們卻開始鬧起來了。</br> 因為西北永寧城幾十萬百姓一夜之間盡數(shù)死絕,使得天下嘩然,民心動蕩,而其中的罪魁禍?zhǔn)渍钱?dāng)今的神武帝。</br> 文武百官對此心知肚明,但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直斥老皇帝,更別說逼他退位,隱居幕后,畢竟,文臣們的權(quán)利來自于皇帝,他們手上沒有兵權(quán),上奏折只是給瞎子看罷了。</br> 所以,即使他們知曉,也無一人敢站出來說話,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文臣們就對此忍氣吞聲,視而不見。</br> 既然不能逼迫神武帝退位,那就上疏請陛下頒發(fā)罪己詔,幾十萬條百姓的性命,朝廷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連士紳們都不和皇帝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了,若老皇帝還是不做任何表示,恐怕真的會寒了天下人的心。</br> 而且,只是一份罪己詔,并不會觸動陛下心中的敏感神經(jīng),也不會傷害到他的利益,既給了天下人一個交代,他們這些臣子也能得個心安,兩全其美之事,何樂而不為?</br> 因此,短短時間內(nèi),朝野上下達成了共識,共同上疏請陛下頒發(fā)罪己詔。</br> 起初,司禮監(jiān)只是留中不發(fā),但后來,朝臣們?nèi)呵榧^,奏折越來越多,甚至因為此事耽誤了政事的正常運轉(zhuǎn),這才驚動了神武帝。</br> 當(dāng)然,老皇帝不是不知道,但他一直都在裝聾作啞,企圖冷處理此事,對于他而言,他向來把自己看做是中興之君,文功武治足以比肩上古之時的秦皇漢武,想讓他下罪己詔,這怎么可能?</br> 當(dāng)他一連杖斃了數(shù)位大臣而群臣絲毫不退的時候,他依然堅持,然而,就在百官群情激奮,為此耽誤政事運轉(zhuǎn)的時候,南方發(fā)生叛亂,數(shù)個州縣一夜之間紛紛改換門庭,數(shù)位草蟒揭竿而起,朝野震蕩。</br> 這下子,他再也撐不住,不得不按照群臣所求,下達了罪己詔。</br> 詔書內(nèi)容大意是:朕疏忽政事,不修兵戈,這才使得妖邪作亂,令幾十萬百姓喪生,朕心甚痛,愿在太廟為諸位百姓祈福云云。</br> 罪己詔一經(jīng)頒發(fā),群臣終于放松下來,不再糾結(jié)此事,現(xiàn)在給了天下人一個交代,而他們也將在史書上留下重重的一筆,青史留名,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歡喜。</br> 只是,這次的勸諫也讓太子李賢與齊王李念看到了契機,動搖老皇帝統(tǒng)治帝位的契機。這次的群臣上奏,本就是他們在其中推波助瀾,穿針引線,否則,百官也不會如此堅持。而且,經(jīng)此一役,老皇帝威勢大減,所謂的帝黨也只剩下一些老臣勛貴,遠遠比不上太子和齊王黨。</br> 但是落在蘇銘眼里,他們這場大戲演的是相當(dāng)?shù)木剩?dāng)然,效果也很不錯,罪己詔頒發(fā)之后,大周的氣運凝聚了不少,氣運神龍也恢復(fù)了不少生氣。</br> 顯然,鄉(xiāng)紳們對此心知肚明,不以為然,但底層的百姓卻是實實在在的信了朝廷的話,所以,一些消散的民心重新凝聚了。</br> 這一日,蘇銘處理完玄鏡司的公務(wù),剛回到國師府,就接到一封來自于太子的請?zhí)茱@然,兩人克制了這么久,終于坐不住了。</br> 蘇銘執(zhí)掌玄鏡司,麾下有眾多修士以及將士效命,放在朝廷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太子和齊王肯定不會忽視,現(xiàn)在終于找上門了。</br> 庭院中,花團錦簇,各種各樣的花香散發(fā)在空氣中,雜亂卻不相沖,三兩只蝴蝶在叢間飛舞,絢麗的翅膀反射著陽光,很是奪目,只是落日余暉之下,這抹光輝也很快就消散了。</br> 蘇銘坐在庭院的太師椅上,閉上眼假寐,桌上擺放著那封請?zhí)T谑盏教拥恼執(zhí)螅痛蛩闳チ恕?lt;/br> 當(dāng)初在離開京城之前他就與太子密會,定下了兩年之期,現(xiàn)在兩年之期將近,想必他也等不及了。</br>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蘇銘拿起請?zhí)杖雰ξ锝洌瑢χ笤汉傲艘痪洌靶“祝春眉摇!?lt;/br> “嗷嗚!”</br> 回應(yīng)他的是一聲嘹亮的虎嘯之聲,好在國師府周遭已經(jīng)布下了法陣,否則肯定會引起不小的驚慌。</br> 本來按照他的安排,小白現(xiàn)在已經(jīng)踏入了元神之境,但是在風(fēng)無涯的調(diào)教之下,小白開發(fā)了體內(nèi)白虎血脈的潛力,雖然戰(zhàn)力并未增加多少,但底蘊卻增強了不少。</br> 但隨之而來的是,他踏入元神之境的時間又要推遲了,他必須消化了這部分的底蘊才能踏入元神之境,成功化形。現(xiàn)如今,即使他缺少元神境的戰(zhàn)力,但一個底蘊深厚,戰(zhàn)力絕顛的元神大妖和一個普通的元神大妖,任誰都會選前者。</br> 就像是清虛道人和玄風(fēng),玄水之間的差別一樣,白虎主殺伐,一旦踏入元神之境,修為肯定會迎來進一步的爆發(fā),到時候又將是他的一大助力。</br> 聽到小白的叫聲,蘇銘輕輕一笑,化光消散。京城之內(nèi),不能動用法力,但是他身為國師,身負大周氣運,自然不受影響,更何況,現(xiàn)在大周氣運損耗嚴重,即使是籠罩在京城上空的法網(wǎng),在他眼里也盡是破綻。</br> ······</br> 到了太子府之外,蘇銘睜開法眼仔細一瞧,卻見紫青之氣從虛空垂落,隱隱成蛟龍氣象,靈動而活潑,察覺他的目光,竟是朝著他狠狠一瞪。</br> 但隨著他釋放出自己的氣機,那蛟龍霸道的目光迅速變得柔和,竟有幾分討好的模樣。看到這一幕,蘇銘啞然失笑,隨即敲開了太子府的大門,遞上了請?zhí)?lt;/br> 看到請?zhí)T房自然不敢掉以輕心,直接將他請進了大廳,隨后就去稟告太子,隨后便有侍女奉上香茗,點心。</br> 一路上,蘇銘也在觀察著太子府的氣象,比起兩年前,如今的太子府又是一番新氣象,綠植亭亭,假山奇石,風(fēng)景秀麗,一草一木都充滿著活潑的靈動。</br> 察覺其中的變化,他心中了然,以往老皇帝對太子的壓制太大,讓他喪失了轉(zhuǎn)圜的余地,無法進退。</br> 現(xiàn)在老皇帝威望喪盡,民心流失,對于太子的壓制力自然大大不如以前,而李賢就此獲得喘息之機,不下于重獲新生。</br> 一盞茶還未用完,一個侍者從大廳外走進,將蘇銘請到后院,帶入書房。</br> 踏入書房,蘇銘就看到正伏在案前揮筆的太子李賢。</br> 他頭戴金冠,身披麒麟錦衣,腰懸龍虎玉佩,花白的頭發(fā)打理的一絲不茍,雖然蒼老,但卻精神矍鑠,目蘊神光,此刻,他正在揮毫作畫,書案一側(cè),古木如華蓋,藤蘿蔓衍,水光凝煙,翠光和綠云共生一色。</br> “啪嗒!”</br> 見到蘇銘進來,李賢筆尖一抬,勾勒出最后一個魚影,隨手將狼毫霜筆擲到筆筒中,笑道,“國師來的正好,來看一看我新作的煙渚吟廊迎春圖。”聲音和煦爽朗,親近之意溢于言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