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中,點點燭火映照,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藥味,其中還夾雜著點點血腥,一眾身著黑衣的甲士癱坐在地上,他們氣息低迷,臉色蒼白,身上或多或少都用紗布裹纏。</br> 但即使是受傷了,他們依舊散發(fā)著剽悍鐵血的氣息,就像是受傷的狼群一樣默默舔舐著傷口。</br> 突然一道怪異的鳥叫聲響起,三長兩短,房間內(nèi)幾人迅速站起身,互相對視一眼,將手指放在唇邊,同樣一道怪異的鳥叫聲以一個奇異的頻率傳蕩,門外再次響起另一種鳥叫,這才有人將房門打開。</br> 隨后,一道影子閃入房間,房門再次關閉,原來,他便是在養(yǎng)心殿向神武帝稟告的暗衛(wèi)。</br> “將軍,怎么樣了?”角落里,一個身形瘦削的黑衣甲士連忙問道。</br> 進來后,他掃視大家一眼,發(fā)現(xiàn)他們的傷勢暫時止住,這才開口:“這件事陛下已經(jīng)知曉,事出有因,責任并不完全在我們,陛下并未處罰,大家可以放心了。”</br> “呼~這就好,這就好。”聽到他的話,房間里的眾人頓時松了口氣,暗衛(wèi)乃是陛下的貼身侍衛(wèi),皇權特許,百無禁忌,但同樣的作為直屬皇帝的秘密軍隊,保密以及懲罰手段極其酷烈。</br> “轟!”</br> 一道驚雷炸響,剛剛還是圓月高懸,眨眼間就烏云密布,電閃雷鳴,豆大的雨點嘩嘩落下,將空氣中的血腥味一掃而空。</br> 不只是這一間屋子,整個宅院的其他房間也躺著許多黑衣甲士,只不過他們的傷勢嚴重得多。</br> 然而黑夜中,一隊隊黑衣甲士踏雨而來,他們來到宅院前,二話不說,直接抬起了手上的弩機。</br> “咻,咻,咻!”連綿箭雨破空而來,勁弩攢射!</br> 一句廢話沒有,也不在意有沒有其他人,會不會誤殺,直接就是強弓攢射!</br> 赤裸裸的冷酷強硬!</br> 這便是神武帝的暗衛(wèi),以前是他們這樣對別人,現(xiàn)在輪到他們自己了。</br> 院子里,守衛(wèi)的黑衣甲士們第一時間發(fā)覺不對,發(fā)出了示警信號,然而,還未等他們出門,便迎來了弩箭攢射。</br> 大周特質的破甲弩,專門針對身著鎧甲的軍隊,向來都是他們的大殺器,現(xiàn)在他們卻反而被自家的利器所傷。</br> 隨著弩箭落下,房屋,墻壁,瞬間被射成了篩子,躺在房間養(yǎng)傷的黑衣甲士們來不及躲避,瞬間被射成了刺猬。</br> 來不及救援那些傷重的同僚,這些還能動彈的黑衣甲士們借助地形不斷躲避著弩箭攢射,“兄弟們,快逃!陛下要滅口!”</br> 一人憤怒的吼道,事已至此,他們又怎么會不明白,這是陛下在滅口,但盡管他們在加入暗衛(wèi)前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面對的時候,沒有人會心甘情愿的坐以待斃。</br> 一輪輪攢射之后,另一隊黑衣甲士陸續(xù)進入宅院,開始補刀,一陣廝殺過后,一切都安靜了。</br> “啟稟將軍,一共一百二十人,均已處置完畢!”</br> “收隊!”</br> “是!”</br> ······</br> 他們迅速離去,只剩下一百多具尸體倒在血泊當中,但詭異的是,住在周圍的人似是完全看不到一樣,一點感覺都沒有。</br> 不一會兒,大火燃起,將一切都吞噬干凈。</br> 不久后,他們的家人會得到極為豐厚的撫恤。</br> 在另一條街道中,一個穿著青色士子服的中年書生望著大火燃燒的場景,搖搖頭,隨后收回了目光。</br> ······</br> 雖然老皇帝極其氣憤,但往日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上朝,處理政務。</br> 朝會上,大臣們不斷上奏,共同廷議解決問題。</br> 忽然,坐在龍椅上的老皇帝打了一個呵欠。</br> 殿下,內(nèi)閣首輔張道之見到這一幕,眸光一凝,似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東西,他不著痕跡的擦了擦眼睛,不經(jīng)意間再看一眼。</br> 與此同時,他身上狀若麒麟的氣運凝成傘蓋,頓時,他看的更清晰了,陛下臉上出現(xiàn)了皺紋,他又變老了。</br> 雖然只是淡淡的一抹,但張道之還是看見了。</br> 只是確定之后,他便收回目光不敢再多看,即使心中有無數(shù)疑問,但他依舊憋在心里,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br> 不多時,神武帝再次打了個呵欠,這次,他沒有再看,殿下朝臣們爭論的聲音停頓剎那,然后繼續(xù)。</br> 近半年以來,神武帝在朝堂上都是神采奕奕,精神矍鑠,從未有過任何疲態(tài),但今天好像有些不同了。</br> ······</br> 下朝之后,神武帝回到養(yǎng)心殿,退去朝服,沒有批改奏折,而是將書架上的銅鏡拿到身前。</br> 锃亮的銅鏡清晰地映照出他的面孔,依舊是那樣紅潤健康,生機勃勃,突然,他瞪大眼睛,摸著自己的眼角,眼中滿是不敢置信。</br> 放下銅鑒,在臉上揉了一通,然后再次照鏡子,然而,那抹魚尾紋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深深的扎在他心里。</br> 頓時,他握著銅鑒的手都有些發(fā)青,開始顫抖起來,“你們,都該死!”低沉的聲音,蘊含著決然的殺機,大殿內(nèi)的空氣都頓時冷了三分。</br> “嘭!”</br> 心中的怒火不斷燃燒,他一把將銅鏡甩到地上,圓圓的銅鏡撞在地毯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響,隨即順著力道滾了出去,直到撞到一只纖細輕盈的小腳,這才停了下來。</br> 隨后,一只潔白纖細,柔弱無骨的小手將銅鏡撿起來,銅鏡上頓時映照出一張年輕美麗的面孔。</br> 她正是神武帝的愛女,永安公主。</br> “父皇,您這是怎么了?先消消氣。”見到父皇一副面色不虞,怒氣沖天的樣子,她連忙上前,輕撫他的后背,想要撫平他的心氣,平息他的怒火。</br> 然而,此時的神武帝已是怒不可遏,對于他而言,長生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本來,他已經(jīng)垂垂老矣,但隨著身上的氣運之重消去了部分,令他沉疴盡去,重返青春。</br> 但現(xiàn)在,他卻又變老了,一前一后的落差,怎么讓他受得了。</br> 此刻,再看到自家女兒那嬌艷年輕的面容,更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br> 他一把推開永安公主,不住地怒吼:“滾!都給朕滾!”</br> 面對盛怒的父皇,永安公主嚇得連忙離開了宮殿。</br> 就在大殿不遠處,她碰到了一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