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糟了!意面的配料用完了!”榎本梓看著空掉的罐子發出驚叫聲,她低頭看了一下手表:“完蛋了,還有一個多小時就到了下班高峰期!”</br> 一旁正在準備晚餐材料的安室透聞言走了過來,他看了看榎本梓拿著的空罐子問道:“梓小姐,昨天下班之前你沒有檢查貨存嗎?”</br> 每天值班的服務生都會在下班起前檢查一遍材料的庫存,如果缺了什么會提前去采購。按理說,這種調味料完全用完的事情基本不會發生。</br> 榎本梓捂著頭露出頭疼的表情:“我昨晚檢查了,當時看到罐子里還剩下一點,就想著今天上班的時候路過超市的時候買來著……誰知道居然忘掉了。”</br> 安室透抬頭看了看墻壁上的時鐘:“這樣啊……現在還有些時間,我去買回來吧。”</br> 榎本梓聞言連忙擺手:“不用不用,讓我去就好了!本來就是因為我的疏忽導致的……安室先生就麻煩你看店了。”</br> 說著就解開身上的圍裙拿起錢包沖沖跑了出去,安室透都來不及喊住她。</br> 梓小姐真是個急性子的人呢,安室透搖搖頭。</br> 不過既然榎本梓都出去買東西了,這會兒店里也沒有客人,安室透便繼續手頭的準備工作。雖然已經進入8月,但是天氣還很酷熱,今天的冰咖啡也賣得差不多了,還是多準備一些冰咖啡吧。</br> 這么想著安室透便搬來了咖啡研磨機準備研磨咖啡粉,就在這時候門口的風鈴響起——有客人來了。</br> 安室透抬起頭露出笑容:“歡迎光臨!”</br> “真是熱情的笑容。”推門而進的男人調侃道,“太過燦爛了,以至于每次看到都很不習慣。”</br> 對于對方的調侃,安室透皺起眉:“你怎么過來了?”</br> 這個時候警視廳不是還在工作中嗎?</br> 松田陣平沒有立刻回答安室透的話,他走過去拉開吧臺的高腳桌,長腿一撐坐了上去。</br> 松田陣平取下墨鏡掛在胸前抬頭掃了一眼飲料單:“今天有點熱……給我來杯冰咖啡吧!”</br> “……”安室透看著自家好友,不知道對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過他還是轉過身給這位不請自來的好友調配起的飲料。</br> 等冰咖啡做好后,他推到他面前:“奶和糖你自己加。”</br> “真是不體貼的服務員。”松田陣平拿過一旁的糖罐子往里面放了兩勺,然后拿起勺子攪拌了起來。</br> 順便說一句,松田陣平是不加奶黨。</br> 安室透掃了一眼波洛咖啡廳門外,榎本梓還沒回來。他壓低聲音問道:“你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是發生了什么事嗎?”</br> “沒有事就不能來看看你?”看著安室透不認同的表情,松田陣平舉起手:“開個玩笑,但是你也不用那么緊張。畢竟你作為毛利偵探的大弟子經常接觸命案,和搜查一課的警察關系好點也沒什么,而且這里本來就是警視廳的食堂之一。”</br> “這點我還是知道的。”安室透開始清洗咖啡工具,“但是你不會無緣無故找我。”</br> 松田陣平挑起眉,他喝了一口冰咖啡夸獎道:“你現在的廚藝真是相當不錯,看來跟他(諸伏景光)學了不少啊……昨晚沒來得及問,他還好嗎?”</br> 安室透的動作頓了頓,很快便繼續手頭上清潔工作:“他很好,只是暫時不能出現……所以你到底過來做什么?”</br> “你也真是個急性子的人。”松田陣平放下咖啡杯,他把手伸進口袋摸索了一會兒,然后把手放到臺面上。</br> “來,還給你。”松田陣平把手拿開,熟悉的黑色小圓盤堆放在臺面上,與白色的臺面現成鮮明對比。</br> 安室透眉頭跳了跳:“這是什么?”</br> 松田陣平伸出手逐一撥開臺面上的東西:“1、2、3、4、5、6……剛好6個竊聽器,我想你應該有印象才對。”</br> “……”安室透沉默。</br> 他裝過很多竊聽器,但是被松田陣平拿來,還剛好是6個的,他只想到一個人。</br> 松田陣平看著沉默的安室透笑了一聲:“看來你想起來了。”</br> 安室透用手把竊聽器攏起來。昨晚在監聽的時候,他親耳聽到那些竊聽器一個一個被捏碎,早就知道那些竊聽器的命運。但是他沒想到還能看到它們。</br> “她給你的?”安室透問道。、</br> 安室透感覺有些意外,又覺得不算太意外。</br> 不意外的是,一個警察發現家里被潛入還被裝了竊聽器,會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警察同事尋求幫助,這當然合情合理。</br> 意外的是,花田早春奈并不是一個單純的警察,像她這種擁有秘密的人,遇到這種情況一般應該是自己獨自調查才對。</br> “她有說什么嗎?”安室透又問道,他看向松田陣平:“你是怎么猜到是我裝的?”</br> “我沒有猜,是她告訴我的。”松田陣平說道。</br> 安室透睜大眼睛。</br> 看著好友震驚的樣子,松田陣平嗤笑一聲:“對,就是你想的那樣。我今天一上班就被她拉了出去,她直接點明了我們兩個是好友的關系,然后把竊聽器扔在地上跟我說,讓我讓你趕緊向她道歉……別這幅表情,我當時也很震驚。”</br> “她怎么知道……”</br> “她怎么知道是你裝的竊聽器,還是她怎么知道你和我是好友?”松田陣平搶了安室透的話,“前者的話,我不知道你給她抓到了什么蛛絲馬跡,但是后者的話……那家伙本來就很敏銳。”</br> 松田陣平把手臂撐在吧臺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家伙可是得到我承認的日本第一,你是不是太小看我們部門的警界新星了?”</br> “我沒有小看她。”安室透抿起嘴唇。</br> 不如說正是因為承認了對方的實力,才不得不如此謹慎對待。</br> 像這樣厲害的人,如果是站在他們這邊,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得好好培養保護的后輩。但是要是站在他們的對立面,那就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的可怕敵人,必須要盡早扼殺在搖籃里。</br> 安室透:“我確信自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按道理來說她不可能知道是我做的。”</br> “對于你謹慎程度和業務能力我沒有任何懷疑,但是那家伙本來就不是可以按常理來推斷的。”松田陣平說道:“或許是你在接近她的過程中被她發現了端倪……”</br> 松田陣平抬眼看向安室透:“又或許是除了你沒有任何人會調查她,所以才會被她直接鎖定。”他話鋒一轉直奔主題:“你為什么要調查花田?”</br> 原本還在思考松田陣平【沒有人調查她,才會直接鎖定你】這個理論的安室透聞言轉過身:“抱歉,這是工作。”</br> 看著安室透的背影,松田陣平進來后第一次皺起眉:“我知道你的工作需要保密,但是我不認為花田有什么值得你調查的。</br> 那家伙就是一盆清水,一眼就看到底。她是比其他人聰明一些,好奇心旺盛了一些,有時候咸魚和暴躁了一些……好吧,是特別咸魚和暴躁。</br> 但是她心思單純為人正直,正義感強,也有為了保護市民隨時犧牲自己的覺悟。這樣的家伙,需要你用到安裝竊聽器去調查她嗎?”</br> 安室透重新轉過身:“你對花田早春奈的評價真高。但是清澈到一眼看到底的水,也有可能是幾十米深的深海。眼睛要是離東西太近了,反而不容易看清楚它的整體不是嗎?”</br> “到底是誰沒看清?!”松田陣平摸出煙,有些煩躁地點燃“你這家伙從以前開始就這么倔,一旦認定了某樣東西,除了那家伙(諸伏景光)就誰都勸不動你。”</br> “這里是禁煙區。”安室透說道。</br> “今天除外!”松田陣平沒好氣地說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煙又狠狠地吐出煙霧:“你現在不但在小看花田,也在小看我。在洞察能力這塊,我是比不上研二那家伙,但是和你半斤八兩。不要以為只有你會看人!</br> 花田那家伙和我一起進入搜查一課,每天和我、佐藤還有高木混在一塊,她是什么人我能沒你清楚?我明白你的擔憂,但是一個人無論偽裝得多好,在生死面前總是會顯露出一些端倪的。</br> 在爆炸案那次,她表現出來的恐懼與憤怒不會是裝的。在鈴木大樓那次她的恐高也是真的,明知道可能會死,她依舊堅持讓市民先走。</br> 那家伙就是一個全力以赴的笨蛋而已!就算隱藏了什么小秘密,也絕對不會危害國家和市民。難道這樣還不夠證明她的純粹嗎?”</br> 安室透沒有說話,但是此刻他的心卻起了波動。</br> 松田陣平把煙碾滅:“那家伙一早就看出來我們兩個認識了,只是一直都不說而已。她說【保留彼此空間,做到互相尊重】是她的交友原則,所以裝作不知道。</br> 而且她在發現你給她家安裝竊聽器的時候,選擇了來找我直接攤牌。我不覺得這么直率坦蕩的家伙,會是【深不見底的海】。”</br> 松田陣平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他說道:“如果她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她的演技,她真的能做到那個可怕的地步的話,那就當我認栽。”</br>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松田陣平看著安室透說道:“你很清楚,無論經驗多么豐富的人,要做違背良心的事都不可能沒有一絲搖動,那家伙還是個23歲的小鬼,她做不到的。”</br> 安室透當然知道這點。即使到了今時今日,在黑衣組織臥底了7年的‘波本’,在每次因為組織任務處理無辜人們的時候,他的心依舊受到折磨。如果不是死去的好友和信念的支撐,他早就崩潰了。</br> 也正因為要活下去消滅組織,不讓死去的好友和同僚們白白犧牲,他必須要謹慎謹慎再謹慎,永遠讓理智走在前面。所以即使他情感上傾向相信花田早春奈,她的可疑之處卻讓他不得不懷疑。</br> 兩者對沖的結果,就是他選擇用最不影響到對方職業生涯的方式,盡快調查清楚她。只要洗脫了花田早春奈身上的嫌疑,他就可以把這位后輩納入翼下。</br> “花田那家伙不擅長撒謊,她很直率。如果你有所懷疑的話,為什么不當面問她呢?”松田陣平從口袋掏出一個紙團扔給安室透:“傳達一下警界新星的原話——【你最好讓他趕緊向我道歉!】。”</br> 安室透接住,他打開紙條,上面寫著的是一個地址和時間。</br> 松田陣平把咖啡一飲而盡,他從錢包掏出一張鈔票壓在杯托下面:“她找我談完話后,我回去座位時候發現的。那肯定是留給你的……我查了一下地點,是東京灣那邊的空倉庫。嘖嘖嘖,這是光明正大的約架啊。</br> 我就說那家伙是直率的人,看看,能動手都不動嘴的,和我們那時候(在警校)一模一樣。”</br> 松田陣平站了起來:“我先說好了,那家伙跟我訓練了兩個多月,格斗技巧突飛猛進。特別是她天生怪力,打人特別疼,而且還特別喜歡往人家臉上揍,充分表現了什么叫【打人專打臉】。”</br> 他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我勸你第一時間跟她道歉,也許這張帥臉可以保住……對了,半夜潛入女孩子家裝竊聽器這種理虧的事情,你被揍幾下也是應該的吧?”</br> 意思就是讓安室透乖乖受著,最好讓花田狠狠揍一頓,完全不講好友情。</br> “……”安室透。</br> 今天來的目的達成了,松田陣平伸了個懶腰:“就這樣,該說的我也說完了,接下來的事你自己看著辦。”他轉過身背著安室透:“我不知道這些年來你經歷過什么,但是會把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br> 但是在絕對理性的時候,偶爾相信自己的直覺也不錯。”</br> 說著他揮了揮手灑脫地離開,留下安室透獨自一人站在咖啡廳里。</br> 過了一會兒,咖啡廳的風鈴又響了,這次進來的是去買東西的榎本梓。</br> 榎本梓雙手抱著購物袋用肩膀頂開了門,她一邊走進來一邊說道:“我去超市買意面配料的時候,突然想起美樂滋和番茄醬也不多了,就順便買了點回來。對了,剛好雞蛋打折,我還買了一些雞蛋呢。安室透先生你看看能不能做點什么……安室先生?”</br> “啊!梓小姐你說什么?”安室透回過神來,他有些尷尬地說道,“抱歉,我剛才在想事情。”</br> “我說我買了雞蛋,看看安室先生能不能做點什么餐點……咦?剛才有客人來了嗎?”榎本梓注意到吧臺上的咖啡杯和錢好奇的問道。</br> “是的,是一位朋友。”安室透露出淡淡的笑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