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讓她走
翌日,清晨。
天才蒙蒙亮,簡夏便拎著她的行李箱,悄悄地準(zhǔn)備離開。
當(dāng)她躡手躡腳地擰開了門,忽然看到門口站著的人的時候,不由微愣了一下。
同樣,剛準(zhǔn)備按下密碼開門的凌瀾看到從公寓里出來,還拖著個行李箱的簡夏,亦是相當(dāng)?shù)某泽@。
如果說,上次是因為簡夏去陪冷廷遇應(yīng)酬,醉的不醒人世,冷廷遇作為長輩,理所當(dāng)然照顧晚輩,把簡夏帶回公寓,那這一次,又是因為什么?
簡夏看著眼前拎著一大疊食盒,穿的知性優(yōu)雅,畫著精致淡妝的凌瀾,率先回過神來,淡淡一笑,輕聲道,“你好,凌小姐。”
“你好,簡小姐,你這是.........”凌瀾隨即回過神來,看著簡夏手里的行李箱,困惑地問道。
“汪”“汪汪”
正在這時,窩在客廳角落里睡覺的嘟嘟被吵醒,叫了兩聲,朝門口的方向跑了過去。
嘟嘟一跳,直接往凌瀾的身上撲。
凌瀾彎下腰去,將嘟嘟抱了起來,看著小狗狗,笑容格外明麗地道,“早呀!嘟嘟。”
在國外的時候,凌瀾就經(jīng)常帶小米粒,而小米粒又常常帶著嘟嘟,再加上嘟嘟被從國外帶回來之后,由凌瀾?zhàn)B了幾天,所以,感情自然好。
“汪”“汪汪”
嘟嘟在凌瀾的懷里,又乖順地叫了兩聲。
簡夏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由低垂下雙眸,眼里,劃過一絲黯淡。
“昨天發(fā)生了點(diǎn)意外,所以我才住到了總裁這兒。”怕凌瀾誤會,簡夏解釋道。
凌瀾一笑,像個女主人一樣,說道,“這么早就要走了嗎?我買了早餐,要不然,你吃了早餐再走吧。”
“不了,我........”還有事。
“讓她走。”
簡夏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一道低沉帶著薄怒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打斷了簡夏的聲音。
簡夏和凌瀾同時錯愕地抬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冷廷遇已經(jīng)站在了客廳里,身上裹著件藏青色的浴袍,浴袍的帶子,松松垮垮地系著,露出大片白皙而又結(jié)實(shí)的胸膛,腳上,卻是什么都沒有穿,打著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冷廷遇的臉色,不怎么好看,幽深的黑眸里,帶著克制的怒意。
只是一眼,簡夏便收回了視線,低下頭去。
“總裁,打擾了,我先走了。”
話落,簡夏拎著行李箱,像是避之不及一樣,大步離開了。
冷廷遇的視線,在簡夏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從門口的方向,移回了茶幾上。
上面的那盒燙傷膏,明明被人動過了,卻仍舊是完好無損的,沒有拆封。
見簡夏走了,凌瀾放下手中的食盒跟嘟嘟,關(guān)了門,然后從鞋柜里,拿了一雙男式拖鞋出來,走到冷廷遇的面前,蹲下,將拖鞋整齊地擺在他的腳邊。
她跟在冷廷遇身邊這么多年來,她豈又看不出來,此刻的冷廷遇,在生氣,而且是很生氣,但是,他卻又極力隱忍著。
大家都說,冷廷遇是個沒有什么感情的人,又或者說,他的感情,藏的很深,從來不輕易在人面前流露。
但極其不是,冷廷遇是個極重感情的人,他生氣的時候,也從來不需要隱忍克制,想怎么發(fā)泄都可以。
可是,眼前的冷廷遇,凌瀾卻完全看不懂。
“老板,地板上挺涼的。”
冷廷遇看一眼蹲在自己腳邊的凌瀾,沒有去穿鞋,也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徑直又回了主臥。
“砰!”
聽到那巨大的甩門聲,凌瀾渾身不禁顫了一下。
什么時候,冷廷遇不開心的時候,竟會用這種幼稚又低級的發(fā)泄方式了。
........................................
一個小時后,冷廷遇終于又從臥室里出來了,他已經(jīng)洗漱完,換好了衣服。
“爸爸,小七呢。”正窩在沙發(fā)里跟嘟嘟玩的小米粒看到冷廷遇,張口就問簡夏。
冷廷遇一邊將西裝外套的一顆扣子扣上,一邊淡淡地看了女兒一眼,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吩咐站在不遠(yuǎn)處的凌瀾道,“吃過早餐,你送小默回大宅。”
“老板,早餐都好了,你不吃嗎?”見冷廷遇徑直往門口的方向走,凌瀾關(guān)切地問道。
冷廷遇停下腳步,回頭,掀眸面無表情地看凌瀾一眼,“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你不用再來我的公寓。”
凌瀾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雙眼,錯愕地望著冷廷遇的背影,“老板,........”
可是,冷廷遇完全沒有要多說的意思,又邁開了長腿,大步往門口走去。
................................
簡夏出了淺月灣,想約一輛車過來接自己。
不過,手機(jī)不知道是沒電,還是昨天被淋濕了,反正已經(jīng)無法開機(jī)了。
無奈,她只好拖著行李箱,一個人安靜地走在大馬路上。
清晨的時分,大馬路上除了偶爾的幾輛一閃而過的車,便只有清潔工人,再找不到其他的行人。
走了好久,久到路上的行人漸漸開始多了起來,明媚的陽光驅(qū)散了所有的晨霧,簡夏才終于搭上了一輛計程車,往冷氏的辦公大樓而去。
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知道的和自己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也沒有了。
女兒死了。
這已經(jīng)是一個事實(shí)。
可是,簡夏沒過多的時間去慢慢嬌情,去傷心,去難過,去舔噬自己的傷口,她必須變得強(qiáng)大,只有足夠強(qiáng)大了,才能保護(hù)好自己,保護(hù)好自己想要保護(hù)的人。
以后,她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在意的人。
.............................
一整天,都過得異常的平靜,簡夏再正常不過的在公司上班,像是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一樣,甚至是連冷彥,也沒有找過她,一通電話都沒有。
這份平靜,直到離下班還有五分鐘,大家正準(zhǔn)備收拾收拾打算走的時候,終于被打破了,因為,一個格外威嚴(yán)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了公關(guān)部。
所有看到老爺子的人,都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站了起來,態(tài)度恭敬地看向老爺子,向他行注目禮。
老爺子銳利的視線,逡巡一圈,臉上帶著幾分親和地道,“大家都忙自己的事情吧,不用管我。”
不遠(yuǎn)處,關(guān)曉柔看到了老爺子,趕緊就小跑進(jìn)了簡夏的辦公室。
“老大,董事長來了,就在外面,看樣子是來找你的。”
正盯著電腦屏幕十指如飛的簡夏聽了關(guān)曉柔的話,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起頭來,看向她,一雙澄亮的眸底,卻平靜的沒有任何一絲波瀾。
“知道了,你去忙吧。”
簡夏的平靜,似乎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關(guān)曉柔“哦”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出去,端端正正地坐到辦公桌前,繼續(xù)工作,等老爺子走了過來,她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董事長”。
老爺子并沒有看關(guān)曉柔,只是淡淡頷首,大步走向簡夏的辦公室。
不過,他還沒到門口,簡夏就已經(jīng)率先出來了。
“董事長。”
老爺子看著眼前娉婷而立、強(qiáng)顏歡笑的簡夏,一雙布滿滄桑的深邃黑眸里,劃過動容,心里,對這個董事又隱忍的孩子,格外心疼。
“小七,跟爺爺回家吧。”
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老爺子絲毫都不避諱對簡夏的疼愛道。
“爺爺.........”
簡夏看著老爺子,眼眶酸澀的厲害。
原來,所有偽裝的堅強(qiáng),在一句關(guān)懷的話語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來,跟爺爺回家。”
“嗯。”
......................................
聽到說老爺子帶著簡夏回來了,老太太立刻就迎了出去。
看到從車上下來的簡夏,老太太過去,展開雙臂抱住她,心疼地道,“小七,你擔(dān)心死奶奶了。”
“對不起,奶奶。”簡夏亦是抱住老太太。
有如此真心誠意待自己、心疼憐愛自己的老爺子和老太太,一切的悲傷與難過,似乎,都不再那么明顯與重要。
“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老太太撫了撫簡夏的后背,松開她,看著她皺著眉頭又道,“小七,奶奶知道,這回,委屈你了。”
簡夏眉心微顫,低下頭去。
老爺子和老太太做到此般,她又還能說什么。
“冷彥呢?”老爺子下車來,沉著臉問一旁的管家道。
“回董事長,少爺喝醉了,還沒醒。”管家恭敬地回答道。
“哼!”老爺子臉上的怒氣,一下子更重了,“他倒好,一壺酒把自己灌醉,就撒手什么也不理不管了。”
老爺子氣呼呼地喘了口粗氣,冷聲吩咐道,“去,去把他弄醒,叫下來!如果他不醒,抬也把他抬下樓來。”
“是,董事長。”
................................................
昨天離開醫(yī)院后,冷彥便四處找簡夏,不管怎么打她的手機(jī),都是一直處于關(guān)機(jī)的狀態(tài)。
其實(shí),事情發(fā)生了之后,他愿意簡夏惡狠狠地罵他一頓,甚至是扇他幾巴掌,都比躲著不見他,要好過千倍萬倍。
可是簡夏卻偏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讓他找不到一點(diǎn)的痕跡。
一種從未有過的痛苦煩悶積壓在胸腔里,無法排解,冷彥只得借酒來消愁。
喝醉了,睡著了,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身邊再也不會有簡夏那纖柔的身影了,他難過的無法自抑,又灌了自己好幾瓶酒。
冷彥是醉了,但是更多的,是他不愿意醒來,面對他自己親手釀成的這愚蠢而殘忍的一切,他有種想要一輩子醉下去的沖動。
直到,管家進(jìn)了來,說簡夏回來了,他才睜開眼睛,清醒了過來。
顧不得渾身的邋遢狼狽,冷彥大步便沖出了房間。
來到緩步臺,看到和老太太坐在一起的熟悉不過的身影,冷彥的心里,瞬間就好過多了。
客廳里,察覺到兩道異常熟悉又陌生的視線,簡夏抬眸,望了過去。
再平淡不過的一眼之后,簡夏便收回了視線。
如今,對于冷彥,多看一眼,她都吝惜。
“少爺,要不,您去洗漱一下,換身衣服再下樓。”跟在冷彥身后的管家提醒道。
感受到簡夏那么強(qiáng)烈的漠然,冷彥眉宇一擰,溢出痛苦悲傷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襯衫褲子上,倒處都是酒漬,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濃濃的酒精的味道。
點(diǎn)了點(diǎn)頭,冷彥又折回房間,去洗漱,換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