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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眼尖地察覺到花閉月神情的微妙變化,她敢肯定,花閉月眼角眉梢那不勝嬌羞的嫵媚神態絕對是自然流露,完全不同于以往那略顯職業化的矯飾虛應。她心念一轉,便明白了幾分。莫不是月姐姐對李白一見鐘情,芳心暗許了?恩,看樣子,很像。這……
這時,只見李白舉杯道:“姑娘今日鼎力相助,李白在此謝過。”說完便徑自先干為敬。
云端見他看向花閉月的眼神并無任何特別,言談間的態度也是一貫的冷淡疏離,一時間也拿捏不準他心里對花閉月這位有著沉魚落雁之姿的花魁會有怎樣的感覺。呵,以前看書讀詩早已知道,歷朝歷代的文人才子大都與青樓女子有著不解之緣。那綺麗無比的溫柔之鄉,那些色藝俱佳的知己紅顏,不知道催生出多少流傳千古膾炙人口的動人詩篇。只是不曉得,李白,他也會是如此么?他和花閉月可會有一段情緣糾纏?
“季小姐,這一杯,敬你。”李白重又舉杯,向著云端說道。他的語氣仍是淡淡的,話也沒有再說更多,只是看著她,一切盡在不言中。
云端亦是笑而不答,爽快地與他酒杯輕撞,一飲而盡。他對她,是心懷感激的。這一點,毋庸置疑。盡管他對花閉月說了“謝”字而對她沒有,但是她對此卻仍然篤定。事實上,她很害怕聽到他對她道謝,她所做的這一切,完全是出于自情自愿,真的真的只是單純地想要幫他而已。要知道,天底下并非是像楊麗娟那樣為追星歇斯底里,喪失理智的人才叫做粉絲,云端向來覺得,所謂偶像只遠遠地崇拜欣賞就好了,盡自己的力量支持幫助他,也算是仰慕他的一種方式吧。而李白之于她便是如此。
坐在云端身側的楓庭一直在暗自打量著李白,不知為何,他看向藍兒的眼光總是令他覺得刺目,或許是他的錯覺?剛剛在他們舉杯而干的瞬間,他甚至察覺到李白眼神中不經意流露出的某種欲說還休的訊息,而藍兒,她看起來竟像是懂得那隱匿其中的內容的……不不不,江楓庭你別小人之心了!他暗自咒罵自己一句,不允許自己再想下去。驕傲如他,豈能允許自己淪為一個多疑善妒的男子。更何況,對于藍兒,倘若他有一星半點兒不信任的話,那么他侮辱的就不僅僅是她和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有他自己。
像是感覺到了他的注視,李白轉眼看向楓庭,迎視著他的目光,坦蕩的,惺惺相惜的,又似乎帶著幾分……挑釁?他們就這樣對視著,冥冥之中仿佛有兩股相較的力量在空氣中膠著。片刻,楓庭的唇角率先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他將手中的酒杯略略朝李白舉了舉算是致意,而李白則微微點頭,也不還禮,卻是垂下眼簾徑自啜飲起來。
“晁大人去哪里了?”楓然發現晁衡不知何時離了席,不禁開口詢問道。
“咦?奇怪,剛剛明明在這里啊!”嚴逸聞言四下看了看,卻連個人影都沒見著。正要抱怨他不告而別,忽然想起了,擺擺手戲謔道:“我知道了,不用找了。小苒姑娘不在,叫他如何坐得住?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這話當真一點也不假啊!”
云端聽了,忍不住接一句:“我們的嚴大公子目前沒有美人關可以過,可見不是真英雄!”
“當初是誰掉進曲江池里大呼救命來著?又是誰路見不平舍身相救?你說,我不是英雄我是啥?”嚴逸不服氣地反問。
“你又沒長翅膀,自然不是“鷹”雄了。”她一本正經地回應道。
“我----”他一時語塞,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啊?“鷹”雄?哈哈哈!”坐在一旁的嚴安之被云端這別出新裁的解釋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來,呵,好一個古靈精怪的季藍裳啊!試想這樣的話,除了她還有誰能想得出來呢!
其他人看著嚴逸被堵得啞口無言的樣子也都忍俊不禁,席間的氣氛愈發輕松融洽起來。
李白一直在默默喝著酒,不動聲色地聽他們二人拌嘴,沒想到這位外表嫻靜文雅的季小姐,私底下也有如此俏皮可愛的一面,這般伶牙俐齒著實有趣。他看著她燦爛開懷的笑靨,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輕淺得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只是花閉月,坐在他對面心事蕩漾的花閉月,一直在無聲注視著他的花閉月,暗自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呵……她垂下眼簾,無聲嘆息。只覺得心頭泛起一絲淡淡的酸澀,那失落的感覺徘徊縈繞,揮之不散。她知道,一切不過都是她的奢想。像他這樣心比天高的人,怎會對她青眼相看?想來,也只有如藍裳這般家世清白,才貌雙全的女子才能入得他的眼吧!她真的不該抱有如此荒唐可笑的念頭。身在勾欄煙花地,看透人情薄涼,嘗遍世間冷暖,她豈會不知“情”字如刀?一旦近身,碰得沾得一星半點,便會死無葬身之地。對她們這樣的人來說,男歡女愛,逢場作戲,不談感情,只講交易。而真情便是那天上月水中花,是遙不可及的奢侈,連遠遠觀望,暗自懷想的資格都沒有。一生命運,從她被賣進棲鳳閣那天起就已經寫定。呵……怪不得也怨不得,只能認命了……
就在眾人聊天喝酒的時候,偷偷離席的晁衡果然是去找了小苒。
他站在她房門前,什么都沒有做,只是靜靜地站著,許久。他覺得這樣很好。他和她,隔著一扇門的距離,甚至比面對著面感覺還要親近。她不會閃躲,不會退卻,不會拒絕,即便此刻她并不知道他在這里,倘若能夠就這樣守著她,于他也是一種幸福吧。
當小苒打開房門想要出去透透氣的時候,被仿佛雕像般靜默在門前的晁衡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