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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云端不禁有些驚奇地想,這首曲子就是傳說中的《鳳求凰》?司馬相如追求卓文君時彈的那一曲?那……這位大人此時選這首曲子的用意是……天哪!難道說他對小苒一見鐘情了?!可是這手下得未免也太快了點吧!不過話又說回來,人家古人追女孩子的方法還真是優雅別致,不是撫琴就是吟詩,多浪漫啊!……
她正在那兒胡思亂想,四周如雷的掌聲拉回了她的心神。小苒對眾人盈盈施禮過后回到了這邊的座位上,而那位晁大人也跟了過來。嚴逸一見他連忙起身相迎:“晁兄!快過來坐!”而后又向楓庭和云端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司經局的校書郎晁衡晁大人,這二位是------”
“寶明齋的江公子和季小姐。幸會!”晁衡未等他說完便徑自接口向他們打招呼,倒是沒有一點官架子的。
“呀?你們認得?”嚴逸對此頗為意外。
“不認得。只是慕名光顧過寶明齋,對兩位的略有耳聞,并且……”他頓了下,眼光淡淡地瞥向小苒,“有幸欣賞過小苒姑娘的歌舞。”
他去過寶明齋?這點楓庭倒是沒有想到的。自從他們改做平民生意,雖然口碑很好,聲名遠播,但鮮有達官顯貴肯放下身段前來與平民百姓,販夫走卒一同用餐,那畢竟不合身份。不過,看起來他像是與嚴公子私交甚篤,想來也應該是豁達灑脫之人,不大會在意這些。而且,他似乎對小苒……
“哦---!難怪晁兄與小苒姑娘合作得這般天衣無縫,珠聯璧合,原來……”嚴逸促狹地笑笑,并沒有把話說完,那刻意的斷句留給人無限的遐想空間。晁衡并沒有理會他的暗示,亦不多加解釋,只是很自然地在小苒旁邊的位子里坐了下來。小苒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向他。她的心里又氣又急又難過。嚴公子為什么要說那樣的話呢?而他,又為何緘口不語?這樣一來,楓庭少爺會怎么想她啊?他一定會把她當作和隨意與陌生人交往的輕浮女子的!這個想法讓她感到無地自容。若是如此,日后叫她有何顏面來面對他和自己心底偷偷喜歡著他的心情呢?
云端和晁衡打過招呼后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晁衡……晁衡,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呢?好像是在哪里聽過的!晁衡……似乎是……她一邊想一邊偷偷瞥了他一眼,這人舉手投足間的神韻氣質感覺不像是地道的唐人呢!他……忽然,她的腦中靈光乍現!“遣唐使”這三個字如閃電般驚現腦海!想起來了!晁衡,好像是唐朝時日本派來的遣唐使,原名叫做阿倍……阿倍……
“阿倍仲麻呂!”她記起的同時不禁脫口而出。
其他幾個人無不驚訝疑惑地看向她,尤其是晁衡,更是深感意外。“季小姐……知曉我的本名?”
云端見大家都盯著她看,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忘形說漏了嘴,于是趕忙道歉。“對不起晁大人,是我太失禮了。”
“呵呵,無須介意的。”晁衡笑著說道。“只是我這名字自從來到大唐就再沒用過,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提及,所以剛剛聽小姐叫出那個名字實在是很意外!”
“你知道他是日本國派來的遣唐使?!”嚴逸的語氣中難掩驚異。“晁兄來了大唐十幾年了,他那名字連我都是相識很久之后才偶然得知的,季小姐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啊……我也是……曾經聽別人說的,剛剛突然想起了,所以……”云端的心里驀然敲響警鐘,糟糕了,一不小心又漏出現代人的馬腳了!她下意識地去看楓庭。一直以來,她不是沒有隱憂的,對于她是現代人這件事,她還沒有考慮好要怎么和他說。而她每每來了興致,就會忘記收斂,情不自禁地讓自己的現代行為和思考方式形于外,這是一種不自覺,大概也是一種本能和習慣。就像是剛剛,她還和嚴逸說起如何改善長安城的交通狀況呢!她知道楓庭對此不是沒有懷疑的。現代歌舞,漢包,方便面……他那么精明的一個人,難道真的會相信她天賦異稟,聰明到這種程度么?還有季老爺他們那些熟悉季藍裳的人,雖然沒有直接來問她,但看得出,那些人不是沒有好奇沒有疑問的,只不過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穿越時空這檔事就是了。呵,也許她真該盡快找個機會對他坦白一切。他……會相信她,也能……接受她吧?
楓庭回望她,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微微低頭在她耳邊說道:“究竟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呢藍兒?回去后我得好好審你才行了。”
云端聽得心驚肉跳,他是說笑還是當真的?審她什么呢?為什么知道那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為什么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呵……完了完了,她還做好心理準備呢!怎么說啊?是直截了當地說,還是曲折迂回地說呢?楓庭啊楓庭,你能保證聽完真相不會昏過去么?……
“我不知道的事情很多,而現在,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云端故意和他打太極,只希望趕快轉移話題才好。
“呵呵!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楓庭忍不住輕笑出聲,原本只是兩個人低聲私語,此刻卻因他的笑聲惹來其他人的注目。只有小苒,神色一黯,沉默著低下了頭。他的笑刺痛了她的心。楓庭少爺的快樂是她由衷的期望,只不過,那份快樂的來源卻并不是她。盡管,她是那么那么用心地喜歡著他,從集市上的第一眼開始,毫無理由,他就是她心目中的唯一的信仰唯一的神明。為什么是他呢?明知道他有藍裳小姐,為什么還是他?為什么……
晁衡將她細微的情緒盡收眼底,他看著她,若有所思。許久,才拿起茶壺,親自為她添了茶,用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說了句:“你不該如此憂傷。”
小苒心神為之一震,難掩被心事被看穿的驚惶。當她抬起眼簾,卻發現他平靜如常,并沒有看向她。這個人……他……在想些什么呢?
壽筵到這時已經行將結束,眾人在一起喝茶聊天,席間的氣氛漸漸輕松融洽,晁衡和楓庭也很是談得來。
“晁兄有空的時候不妨和嚴兄一起到寶明齋坐坐,大家喝酒談天也是一樁樂事。而且……還可以欣賞到小苒姑娘的歌舞。”楓庭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最后一句話中的暗示卻再明顯不過。
“呵,一定。”晁衡淡淡一笑,也未多說,彼此已是心照不宣。
云端自然也聽出了那弦外之音,楓庭是想給晁衡和小苒創造機會?這……雖說他是個日本人,但是看起來好像也沒那么討厭,至少到目前為止給人的感覺很溫和又有禮,基本上可以歸為紳士一類。想想,雖然年齡上有些差距,不過他和小苒……也不是不可能的。
對于感情,她一向是主張隨緣。因為她相信,真正有緣份的人,無論相隔多遠,也無論經過怎樣的坎坷曲折,到最后總是會走在一起的。這是一件奇妙而又布滿玄機的事情。就好像她過去很喜歡的一首歌詞中寫的那樣:倘若,沒有遇見你,我們會怎么走?一左一右,繞地球一周,也一定會碰頭……她和楓庭,不正是如此?
茫茫人海之中,萬丈紅塵之上,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命定的愛人,彼此等待著,尋訪著,只為了這一刻的相遇,和一生一世的相知相守。當她的手中握有屬于自己的幸福,也由衷地希望別人可以獲得同樣完滿的愛情。小苒是個不錯的姑娘,值得有人來好好愛她珍惜她。倘若這位晁大人就是她的真命天子,她倒也樂觀其成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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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日本古稱倭國,唐朝時,武后改曰日本。《舊唐書?東夷傳?日本》記載:日本國者,倭國之別種也。《新唐書?日本傳》:咸亨元年(公元670年,高宗李治在位,武則天為后),倭名更號日本。
2、阿倍仲麻呂(698—770)日本奈良時代入唐留學生。漢名晁衡。
開元五年(717,養老元年)隨遣唐使使舶赴唐,同行有玄昉、吉備真備等。同年九月到達長安入太學學習。后中進士第,在唐,歷任司經局校書、左拾遺、左補闕、秘書監兼衛尉卿。工詩文,與大詩人王維、儲光羲、李白等友善。二十一年,請東歸,玄宗未許。天寶十二載(753),隨遣唐使藤原清河使舶東歸,途中遇暴風,漂流至安南。十四載,輾轉再返長安。后歷官左散騎常侍、安南都護。客死長安。有《古今集》。
故事發生的開元18年,阿倍仲麻呂大約33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