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周建軍，梁倩菱問丁禹要不要幫忙。

丁禹哈哈一笑，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說：“何須勞煩夫人大駕？您和公主殿下等著聽好消息就行了。”

“油嘴滑舌，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啦？”

女人掐住丈夫的胳膊使勁地擰，揚起小粉拳，像小奶貓那樣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表面上是在埋怨他油腔滑調，其實梁倩菱心里面樂開了花。

丈夫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大到讓她不敢想象。剛才在臥室里的需求那么強烈，讓她壓抑許久的心火再度升騰。

“這才哪到哪兒呀？以后變化會更大?！?/p>

丁禹捧起梁倩菱的臉，象欣賞珍貴瓷器那樣愛憐地望著她的眼睛，指腹拂過她彎彎長長的眼睫毛，閉上眼睛享受久違的溫柔。

“我要把院子重新裝扮，給豆豆做個小秋千，在那里種棵杏花樹。”

“就這么輕輕地擁著你，靠在長椅上看書喝茶。晚上溫一壺小酒，直到月色和露水清涼……”

女人的臉上泛起一抹酡紅，她嬌羞地嚷嚷道：“好啦，照你這么說，我們都不要工作，豆豆也不要來妨礙我們了。”

梁倩菱翹起手指頭，在丁禹的鼻尖兒上輕輕一點。

丁禹猛地睜開眼睛，握著拳頭佯裝怒道：“是啊，豆豆這個小壞蛋，攪和爸爸媽媽的好事。總有一天抓住她，在她屁股蛋兒上印滿五個指印不可。”

“你敢？”

梁倩菱仰起俏臉兒，她雙手叉腰，柳眉倒豎，好像丁禹真把豆豆打疼了似的。

“哈哈哈，我就是說著玩玩，打死她老子也舍不得動我乖女兒一根手指頭啊。”

“諒你也不敢。”

“是是是，借我一百只膽子也不敢。不說了，砂鍋里燉著雞湯，待會給章媽媽帶點過去。不要整鍋搬，暖壺里裝半只就行。還有那些豆子別亂動啊，明天我約了四胖做點大生意?！?/p>

啰里啰嗦說了一大通，丁禹還是不放心。擔心梁倩菱抱著孩子不方便，干脆裝好雞湯，騎著自行車把她送到醫院門口。

“神神秘秘，買那些豆子到底做什么？我們沒有工作，不能鋪張浪費?！?/p>

梁倩菱捉住丈夫的手，彎彎長長的眼睫毛，隨著她眸子里的好奇和焦慮，變成了兩只撲朔迷離的黑蝴蝶。

“夫人勿需多慮，總之是好東西。它會給我們家帶來源源不斷的鈔票，也算是為夫報答四胖的恩情。”

清脆的車鈴聲，二八大杠原地轉了個圈。丁禹沖著梁倩菱揮了揮手，迎著夏日夕陽往大儒巷飛馳而去。

趕到鴻興印刷廠的時候已經下午六點半，周洪喜和工人們飯都沒吃，正在車間里揮汗如雨。

看見丁禹過來，周洪喜擦了擦禿腦門子上的汗珠子，一溜小跑迎了上來。

“怎么樣？糊盒機能派上用場嗎？”

他是真的沒了底，就像重新回到了冰天雪地的長津湖。

“廠長放心，八點鐘廠家送配件過來，加上安裝調試的時間，十二點鐘之前可以開機。”

“哦，那就行……”

周洪喜欲言又止，丁禹猜得出他此刻的心情。正如周建軍所說，在糊盒機沒有開始運作之前，這些沒有見過自動化設備的人放不下心。

“趕緊讓工人吃飯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好，先吃飯?！?/p>

周洪喜大手一揮，工人們放下手里的紙盒子，陸陸續續走出來。

車間里太熱了，大家端著飯盒，在院子里直接吃開了。

食堂胖阿姨推著平板車，車子上放了只軍綠色的烤瓷大鋼桶，桶里裝著早就冷好了的綠豆湯。

幾個年輕的工人立馬圍上去，爭先恐后地遞過大茶缸，沒等下一個人舀到綠豆湯，前面的人已經一茶缸子喝完了。

車間里熱得跟悶罐子似的，幾只排風扇根本降不了溫，綠豆湯這種冷飲很受歡迎，防暑降溫，傳統夏日必備飲品。

給工人們分完綠豆湯，胖阿姨特地打了兩碗給周洪喜和丁禹送過來。

乘丁禹喝綠豆湯的時候，她悄悄塞給周洪喜一只鋁制小飯盒。

周洪喜特別警惕，往四周飛快地掃了一眼，把小飯盒塞到他坐著的木棧板底下。

丁禹假裝沒看見，咕嘟咕嘟喝完一大碗綠豆湯，把青邊碗還給胖阿姨說：“好東西，原汁原味，絕對世界一流?！?/p>

“咯咯咯，到底是認得洋碼字的人，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p>

胖阿姨笑得花枝亂顫，丁禹發現，這個女人除了身材微微發福之外，五官的精致程度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怪不得偷偷給周洪喜塞吃的，禿老頭眼光獨到不一般。

工人們跟著起哄，說胖阿姨的手藝就是當今一絕，方圓三百里找不出第二個來。

胖阿姨笑得更加歡了，推著平板車，挨著個兒給工人們加綠豆湯。

眾人說說笑笑，門口傳來摩托車的引擎聲。

姜毛多摁了兩記喇叭，沖著院子里喊道：“是鴻興印刷廠吧？丁老板定的貨做好了?！?/p>

沒等丁禹站起來，周洪喜第一個躥出去。打量著摩托車后座上的兩麻袋備件，老廠長心里面涼了半截。

怎么說都是糊盒機，一輛摩托車就給拉過來了？

“呵呵呵，可別小看了這兩麻袋東西，比后面黃魚車上的家伙值錢多了?！?/p>

姜毛多大手一揮，一個小伙子騎著黃魚車篤悠悠地拐了進來。

滿滿一大車，車子上裝著鋼架子、大鐵盤、膠輥軸、傳送帶，以及五塊兩米長的多層板，還有丁禹存放在姜毛多店里的電線和元器件。

另外有只小麻袋，是丁禹第二次定制的不銹鋼桶。

“姜老板果然守信，沒到八點鐘，這么快就送過來了。”

丁禹撣了撣屁股上的灰塵，拱著手走過來。

“好說好說，呵呵呵，整個東中市，我姜毛多絕對是守信第一人?！?/p>

姜毛多把摩托車開到院子里，從花短袖口袋里掏出滬產短支大前門，挨著個兒給大家伙發煙。

安排人卸貨，丁禹當著周洪喜的面結清余款，陪著姜毛多抽了根香煙。

姜毛多拿著錢，帶著工人樂呵呵地走了。

接下來就是安裝調試。

機長阿忠帶著幾名印刷工過來幫忙，搭好架子，裝好膠滾筒和傳送帶，最后鋪上工作臺。

“這就能用了？”

所有工人圍在周洪喜身邊，踮著腳擠過來看。

他們的臉上洋溢著興奮好奇的神光，在工人們眼里，這玩意兒可以自己糊盒子？

接好最后一根電線，丁禹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合上電控箱蓋板，往車間門口掃了一眼說：“周建軍差不多應該回來了，等他回來立馬試機?！?/p>

“等他做什么？我來試?！?/p>

周洪喜迫不及待，擼袖子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