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桓眉眼松散了一瞬，隨即把腿挪開。
    今天也不知怎么搞的，賀清桓前桌的椅子往后移了很多，搞得賀清桓與桌子之間將將能容納一個人，顧望也不好去拖別人的桌椅，硬著頭皮從賀清桓身前過。
    但真的太窄了！
    跨出第一步時，顧望就后悔了，他應該把賀清桓的桌子往前推一截再進去才對。
    現在還只是初秋，兩人都是秋季的薄款校服，布料之間的相互摩擦，體溫的緩慢傳導，引起皮膚一陣酥麻的戰栗。
    顧望感覺自己頭重腳輕的，腳下一絆，人就朝賀清桓的方向倒去，直接撲在了賀清桓懷里。
    賀清桓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顧望，單手扶住了他的腰，手掌在完全貼在懷里人的側腰的時候，賀清桓眸子微閃，
    好瘦。
    意識到這點的賀清桓，垂下眼睫，顧望因為慌亂時雙手撐在了他的雙肩，凸起的腕骨，纖細的手腕和深陷進去的鎖骨，雖然只露出了一小截。
    張牙舞爪的顧望，骨架格外的秀氣。
    正準備把買好的早餐遞給顧望的曾曉瞳孔慢慢擴大，下巴都快要因為她嘴張得太大而掉下來了，她捂住嘴，倒吸氣，她快要昏古七了，她看到了什么？！
    這是什么絕美場面？！！
    顧望感冒了，早上又是吃了感冒藥才出門的，反應慢半拍，后知后覺對上賀清桓的眼睛，距離近得讓他恍惚了一剎那。
    緩慢襲入鼻息的淺淡薄荷讓顧望恢復了短暫的清明，他從賀清桓懷里退出來，直接把自己丟到了椅子上，脫力般的趴在桌面，頭埋在臂彎里。
    耳根肉眼可見的被洇紅。
    賀清桓收回手，掌心里溫熱的觸感還未完全褪去，他指尖輕捻，過了半晌才勾起了被放在一旁的筆。
    趴在桌子上的顧望，對于自己倒在了賀清桓懷里還是懵的，以至于他抬眼看見曾曉一臉的“哇哦這也太刺激了吧”的表情更懵了。
    在沒人看見的地方，他埋著臉，鴉羽般的長睫覆下，蓋住了眼里的茫然。
    賀清桓眼里剛才沒有之前的看自己時那般厭惡，加上昨晚他蒙住自己眼睛說的那句話。
    “我沒有討厭你”。
    他被蒙住了眼睛，所以不知道賀清桓在說這句話時是怎樣的表情和眼神，但顧望能從語氣聽出來，賀清桓沒騙他。
    曾曉在后邊戳戳顧望的背，“望望，早餐還要嗎？”
    顧望抬起頭來，神情懨懨的，“沒胃口，你自己吃吧。”
    “好吧，”曾曉無奈道，盯著顧望看了會兒，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戳戳顧望的背，“望望，你是不是因為昨天把傘給了我，所以淋雨感冒了啊？”
    顧望沒回頭，聲音無精打采的，“應該是。”
    “啊~”曾曉垮下臉，一臉愧疚。
    顧望吸吸鼻子，咳嗽了兩聲，還不忘寬曾曉的心，“偶爾感冒有利于增強抵抗力。”
    曾曉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不騙你。”
    曾曉趴在桌子上，笑嘻嘻道，“那我中午下課了去給你買熱奶茶。”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沒個完，曾曉面對喜歡的人特別話癆，她喜歡的人特別多，帥的她都喜歡，某人聽了一會兒，覺得有些聒噪了。
    直到李舒雅進來，教室里才慢慢安靜下來，她站在講臺上，示意大家別講話了。
    “說個事兒，”李舒雅清清嗓子，“以后走讀的學生要辦通行證，通行證要有本人的兩寸照片，一人一證。等會早自習下了，大家下樓在大廳里拍照片，團支書組織一下。”Ｍ.ＸζéwéＮ.℃ōΜ
    她話音剛落，隔壁班級桌椅板凳在地面拖拉摩擦的聲音響起，隨即鬧哄哄的三五成群從走廊過去。
    曾曉杵著下巴，“好羨慕啊，我也想現在去拍。”
    不想上早自習，困。
    顧望更困，他眼皮打架，忍了一會兒，想到原身的人設，現在不睡何時睡？直接趴下了，距離早自習下還有大半個小時呢。
    睡得迷迷糊糊的，顧望聽見曾曉又跟她同桌聊上了。
    “那登記照為什么不能P？每次我的臉都被扯得老寬。”
    “本來也不小啊你的臉。”
    “......你皮癢了？”
    “我等會想讓拍照的叔叔把望望和班長的照片多印兩張，我想要。”
    “你臉皮好厚，你還兩個都要？”
    顧望，“......”
    -
    顧望他們班下樓的時候，上一個班正好拍完，大叔在調試鏡頭，他們團支書過去把花名冊給了他，讓照著上邊的順序來。
    沈詔是上個班，他沒回教室，趴在樓梯扶手上，跟顧望說話，“望望，你國慶有什么安排沒？”
    顧望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今天是周日，今天過后就是連續七天的國慶假期了。他搖頭，問沈詔，“你有安排？”
    “有啊，我跟宋之言約好了一起暢游王者峽谷！望望你來不來？”
    “......”顧望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么，他抬眼看著沈詔，問道，“你們不復習？”
    沈詔眨眨眼睛，“對哦，要復習。”
    他看見顧望靜靜的看著自己不說話，心里瞬間沒底，叫了宋之言一聲，表明態度，“言狗，我國慶不能跟你暢游峽谷了，我要做題。”
    宋之言正在對著手機擺弄發型，他頭都沒回，“我沒答應你要暢游峽谷，我要做題。”
    他跟孟鷗成為同桌后，越發覺得壓力山大，連上課睡覺的頻率都減少了。
    沈詔眼睛猛地瞪大，就差朝宋之言吐口水了，他看向顧望，“言狗昨晚不是這么說的！望望你信我！”
    顧望點點頭，“我信。”
    沈詔癟嘴，宋之言弄完了頭發瞥他一眼，“回去做題吧你。”
    沈詔嘿嘿笑了兩聲，往上走了兩個臺階，突然大聲嚷嚷，“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
    他跑得快，在宋之言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拔腿就跑，顧望也愣了愣，隨即笑出聲。
    孟鷗離他們不遠，也聽見了，她往這邊看了一眼，又極快的收回了視線，宋之言咬著牙，“我等會不抽死他。”
    他還想跟顧望仔細商討一下具體怎么個抽法，前邊大叔伸長了脖子，“宋之言！宋之言在哪里？”
    “望望我先去拍照了。”他扒拉了兩下頭發，穿過人堆擠到前面去了。
    顧望咳嗽兩聲，站到了一邊，怕影響到別人。
    大廳里人多，阿姨在旁邊掃地，也沒注意，灰塵揚起來，站在周圍的學生都邊扇著手邊閃到了一邊。
    顧望退了兩步，眨眨眸子，感覺眼睛里好像進東西了。
    宋之言拍完回來就發現顧望一直在揉眼睛。
    “望望你眼睛怎么了？”宋之言問道。
    顧望忍住眼淚，捂著右邊的眼睛，悶悶道，“剛才阿姨掃地，進灰塵了。”
    “顧望！顧望來拍照了！”宋之言后邊接著就是顧望，他喊完，班里幾個男生女生也跟著喊，宋之言扭頭喊，“先拍他們吧，顧望等會拍。”
    大叔無所謂，抖了抖手里的花名冊，“張亞，張亞在哪里？”
    “這兒這兒！”
    賀清桓去了一趟李舒雅辦公室，剛下來，站在樓梯上就看見宋之言扶著顧望的腦袋，兩個人近乎臉貼著臉了。
    賀清桓眼尾微壓，他距離兩人也不過幾個臺階，顧望背對著他，宋之言的視線被擋住，兩個人都沒發現賀清桓。
    宋之言對著顧望的右眼用力吹了幾口氣，吹完扒著顧望臉，“好點沒？你眨眨眼睛？”
    顧望一眨，眼淚就掉了下來，他嗓子啞，說話時沒了平時的淡定，“我自己去洗手間弄，你跟團支書說一聲。”
    洗手間嘩嘩的水聲，顧望彎腰捧著水潑向自己的眼睛，連揉帶扒的，還是感覺眼睛有東西，顧望想這劇情還沒怎么走呢，他還沒考上A大呢，不會就瞎了吧？
    鏡子不夠大，也不夠亮，以至于他都發現身后來了人。
    顧望擦臉上水的時候，那人洗了手，風干后一只手搭在顧望脖子上，直接把人帶到了自己面前。
    賀清桓的臉近在咫尺，漆黑如墨的墨子里倒映著顧望濕漉漉的眼睛和懵掉的表情。
    被水打濕，又正在病中的顧望，說不出來的柔軟，也讓人格外想欺負。
    顧望想走，但被警告的捏了捏后脖子，顧望僵住，防備的看著賀清桓。
    賀清桓看著顧望濕潤的眼睛，另一只手挑起了他的下巴，輕聲安撫低哄，“別動，我幫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