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 !
舒漁已經(jīng)很久沒夢見過雨浪島。
她夢見自己在臺風中襲來的小島上奔跑,雙眼被風雨遮住,看不清方向,只一直跑一直跑。忽然有一只溫暖的手將她拉著,帶著她穿過了風雨,迎來了一片云破天開。
然后,她和他站在金色的沙灘上擁吻。
再后來,他帶著她躍入水中。不著寸縷的人,像是兩條自由自在的魚,在海水中遨游。
他的手撫過她戰(zhàn)栗的脊背,他們在水中合二為一。
身體仿佛懸浮飄起,渾身顫抖,如一簇火焰綻放開來,強烈到吞噬了一切。
舒漁在冬天被熱醒過來。
她揭開被子,用力舒了幾口氣,身上的燥意才稍稍減緩。
也不是沒做過春夢,只是如此真實還是頭一遭。
她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到早上六點多,索性起床。
洗漱完畢,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手機響了起來,是祁子瞻打來的電話。
他在電話里道:“還有大概二十分鐘到你小區(qū)門口。”
舒漁笑:“行,我馬上下來跟你會和。”
她掛了電話,將禮品裝好,走到門口,對著玄關(guān)邊的鏡子整理了下衣服和妝容,這才放心出門。
鎖上門后,余光瞥到有人剛進電梯,那電梯門正在緩慢關(guān)閉,她趕緊轉(zhuǎn)身大聲道:“等等!”
但等她手忙腳亂來到電梯邊,那電梯門已經(jīng)合上,即使匆忙按下開門鍵,也已經(jīng)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電梯的數(shù)字開始變化。
舒漁有些悻悻地撇撇嘴,剛剛那人應(yīng)該就是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鄰居,他明明聽到她的聲音,卻沒教電梯等等她。
看來不是一個友好的鄰居。
不過話說回來,如今的鋼筋水泥都市,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如此淡漠。
出了小區(qū)門口,祁子瞻那輛深藍的車子已經(jīng)停在路邊,他正站在車外朝小區(qū)門內(nèi)張望,一身簡單黑色休閑外套,卻襯得他十分陽光帥氣。
看到舒漁出來,他立刻笑著走過來,接過她手里的禮盒,拎起來看了看,笑道:“你還真買了這么多禮物?”
舒漁也笑:“畢竟是要去你們家蹭幾頓飯的,怎不能空手上門!一想到要吃的是祁家家宴,我都覺得這點東西拿不出手。”
祁子瞻大笑:“你別想得那么夸張,我們家跟普通家庭也沒什么兩樣。我爺爺和爸媽知道我?guī)笥鸦丶遥吲d還來不及,哪里會在乎禮物。”
舒漁笑而不語,她可不能把祁家想成普通家庭。
其實當初認識祁子瞻,完全不知道他跟江城的祁家菜有什么聯(lián)系。
那時兩人都是剛剛出國留學(xué)的學(xué)生,恰好在同所學(xué)校的同一個專業(yè),順理成章地成了朋友。
舒漁在國外朋友不多,之所以跟祁子瞻迅速成為好友,大概是因為這家伙實在是個很有親和力的男孩,并且還跟她志同道合,是吃貨之路的盟友。
唔!畢竟胖子都比較有親和力。
沒錯,兩人剛認識時,祁子瞻是個兩百多斤的大胖子。
胖子都是潛力股這話果然不假。在隨后的三年多,祁子瞻同學(xué)以每年三十斤的遞減速度,變成了如今英俊帥氣的型男。
認識兩人的朋友都說舒漁太有眼光,在祁子瞻是胖子的時候就先占了位子。
舒漁表示很冤枉,她跟祁子瞻做朋友時,從來沒想過他會減肥,更沒想過減肥后會是大帥哥。
實際上,對她來說,型男祁子瞻和當初那個親和力十足的胖子,并沒有什么不同,即使看到他減肥成功,她也沒有其他想法。
直到有一天,她無意翻到他的兩張對比照,笑著問他:“你怎么會想到減肥的?”
祁子瞻笑:“因為我不想你的男朋友是個死胖子啊!”
舒漁半響才反應(yīng)過來她話中意思。
對于為她減肥變型男這件事,舒漁表示十分感動,然后拒絕了他的表白。
在被她十動然拒之后,祁帥哥并沒有氣餒。隨后的半年,他還是繼續(xù)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在她身邊,隔三差五再表白一下。
直到兩個月前舒漁決定回國,祁子瞻再次表白。
鬼使神差之下,她竟然答應(yīng)了他。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答應(yīng)他,想來想去,大約就是近鄉(xiāng)情怯。她害怕當年那種孤獨感,所以需要抓住一根浮木,才敢回來。
何況人總是要走向下一個階段的,戀愛結(jié)婚生子,大概都是水到渠成的事。而祁子瞻對她來說,再理想不過。沒有火花四射的激情碰撞,但有相處多年的默契和妥帖,他對她的認真,瞎子都能感覺得到。
一切都很好。
唯一讓她沒料到是,祁子瞻原來是祁家的人。當初在國外,兩個人都沒打過工,還對尋找美食樂此不疲,且不吝花錢,再加上祁子瞻被養(yǎng)得那么胖,想必是家境不錯。
可哪知豈止是不錯,簡直就是大富之家。
江城的祁家也就是祁家菜的擁有者。
祁家菜是國內(nèi)餐飲排名前五的品牌,傳承上百年的老字號。創(chuàng)始人祁英年是清末宮廷御廚,后來出宮后回到江城開了一家宮廷菜的酒樓,名聲大振。
在隨后的一百多年,經(jīng)歷戰(zhàn)亂饑荒十年動蕩,直到現(xiàn)任傳承人,也就是祁子瞻的爺爺祁宴之在八十年代重整祖業(yè),三十多年下來,祁家菜已經(jīng)開了五十多家酒樓,甚至已經(jīng)開在了國外。
祁家菜跟餐飲業(yè)那些后起之秀不同,它是一種文化的傳承,甚至是這座城市的招牌。
雖然祁子瞻當初說起家里的時候,十分輕描淡寫,也說過自己不是繼承者。但舒漁還是很震驚。
她從小生活優(yōu)越,見過的有錢人也不在少數(shù),倒是對祁家的財力沒什么興趣,而是想到他們家的菜。
祁家菜啊!豈不是每天吃的都是皇帝的待遇。
她想起祁子瞻以前的體型,難怪被養(yǎng)得那么胖。
兩人坐上了車,舒漁想了想問:“你看看我有沒有漏掉禮物?爺爺和伯父伯母,你大哥大嫂,還有你叔叔嬸嬸和你堂兄堂姐。是這么多人嗎?”
祁家倒是不復(fù)雜,祁宴之不過兩個兒子,四個孫子輩。祁家的兩房,早已經(jīng)分家,不過因為老爺子健在,過年過節(jié)都會在一起。
再簡單的三代同堂,也實在是讓舒漁這種獨自一人生活多年的人有些頭大。
祁子瞻點點頭:“沒錯。”他頓了頓,又想起什么似地哦了一聲,“對了,還漏了個表哥。”
“表哥?”舒漁不解,“你不是說你爺爺只有兩個兒子,你只有一個叔叔么?”
祁子瞻嘻嘻笑:“其實我還有個姑姑,不過一直在外面,前幾年又過世了。我這個表哥去年才被爺爺接回家,我也才見過他幾面。他如今是祁家菜董事長助理,也就是我爺爺?shù)闹恚覡敔斕貏e喜歡他。那個……既然你都買了禮品,若是就差了他一個,可能不是太好。”
舒漁笑著敲了他一下:“還不是都怪你,沒跟我說清楚。”
祁子瞻笑:“我跟這個表哥總共就見了幾次,這不是忘了么?”
兩人只得又去商場打了一路,買了一瓶跟送祁子瞻哥哥和堂兄一模一樣的洋酒。
買完之后,祁子瞻笑著道:“其實我都不知道表哥喝不喝酒!”
舒漁不以為意,反正就是禮節(jié)而已。
祁家是在郊區(qū)的舊宅過年。
說是舊宅,其實是一處古色古香的別墅,距離市區(qū)兩個小時的車程。
兩人抵達,正趕上中午。
因為明天就是大年三十,祁家的人都已經(jīng)提前來到了別墅。
祁子瞻因為是小孫子,看起來很受寵,見他帶回女朋友,大家對舒漁都很熱情。
祁老爺子今年已經(jīng)快八十歲,滿頭鶴發(fā),但身體健朗,精神矍鑠。看到舒漁就拉著她問東問西,看起來很和藹可親。
舒漁給他的禮品是兩盒西洋參,但立刻就收到了一個大紅包見面禮。
坐在沙發(fā)上,舒漁笑著和眾人寒暄了一會兒,便到了午飯開飯時間。
她跟著眾人來到餐廳,其實嘴巴里的饞蟲早已經(jīng)蠢蠢欲動。
她在祁家菜的酒樓吃過飯,因著是始于宮廷菜,講究的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菜色精致,擺盤講究,跟家常菜全然不同,總歸完全能稱得上一門藝術(shù)。
即使舒漁更喜歡火鍋這類粗糙一點的美食,但也不得不承認祁家菜經(jīng)久不衰很有他的道理。
雖然不是過年的團圓飯家宴,但這頓午餐也十分講究。
長長的餐桌,擺了二十多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比不上滿漢全席,卻也足以稱得上豐盛。
祁老爺子笑道:“小舒,今天咱們就隨便吃點,明晚團圓飯,咱們再上正宗的祁家家宴菜。”
舒漁看著一桌子菜,笑呵呵道:“祁爺爺太客氣了,我真是太有口福了。”
眾人落座,坐在正位的祁老爺子隨口問管家:“暮云呢?趕不上一起吃午飯么?”
舒漁聽到這兩個字,微微一怔。
管家回道:“他說晚點回來,明天各家酒樓的年夜飯,還要再安排一下,免得明天出什么狀況。”
祁老爺子笑著點點頭:“真是難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