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劉青山的安排，龍騰貿(mào)易公司的生意，已經(jīng)徹底步入正軌。
    大宗生意，現(xiàn)在主要有三項：一個是謝爾蓋的木材生意，另外兩個是黑熊幫的鋼鐵生意和化肥生意。
    成交量最大的就是木材生意，每隔三天，肯定有車隊過來，劉青山真懷疑，這幫家伙會不會把他們那邊都砍成荒山。
    不過這些原木都是已經(jīng)干透的，顯然已經(jīng)伐下來一段時間。
    木材的量太大，以至于劉青山這邊的那些二道販子，根本都無法及時吃下。
    沒法子，劉青山也只能找那些專業(yè)的伐木人，把運(yùn)來的大木頭，都摞在他們倉庫外面的空地上。
    這個過程，有個專業(yè)術(shù)語叫做“歸楞”。
    就是把圓形的木材，一根一根碼放起來，歸攏得整整齊齊。
    所以當(dāng)?shù)睾髞砭桶褮w楞這個詞兒，延伸出去，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老老實實，也叫做歸楞。
    鋼鐵生意和化肥生意，基本上是一周一趟，化肥需要時間來生產(chǎn)；鋼鐵也需要黑熊幫去收集。
    除了這幾樣大宗的交易，張龍他們，也把人員分成三組，每天都去大島進(jìn)行零散交易。
    這部分雖然賺得不多，但是勝在細(xì)水長流。
    關(guān)鍵是，龍騰公司已經(jīng)在對面的布市，徹底打響了名頭。
    這種隱性價值，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原本有些蕭條的布市，因為和阿穆爾河對岸的邊境貿(mào)易，都變得欣欣向榮起來。
    不僅如此，還有周邊城市的商人，也都聞風(fēng)而動，向布市匯聚。
    像遠(yuǎn)東地區(qū)最大的城市哈巴羅夫斯克、中文稱伯力，還有阿穆爾共青城，以及符拉迪沃斯托克，中文稱海參崴，等地的商人，都源源不斷地涌入布市。
    布市的商業(yè)氛圍也越來越濃厚，處處都充滿商機(jī)。
    ……
    這天，劉青山領(lǐng)著李鐵和李鐵牛，還有侯三，一行四人，每人背著一個小包，順利通過邊檢，第一次踏上對岸的領(lǐng)土。
    他們并不知道，自己這伙人，是第一個進(jìn)入布市的華夏人。
    當(dāng)然，官方的那些談判代表除外，他們早就來過了。
    侯三嘴里嘟囔著：“難怪毛子能把槍都帶過來，我給那幾個安檢人員扔了一把泡泡糖，他們連咱們的護(hù)照都沒看，就直接放行了。”
    正所謂由小見大，蘇聯(lián)內(nèi)部已經(jīng)亂相叢生，尤其是那位樵夫同志上臺之后。
    劉青山他們這些人，早就辦好了護(hù)照，只是現(xiàn)在的簽證，就是那種三天時間的旅游簽證。
    至于什么落地簽之類，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不過劉青山不準(zhǔn)備在這邊待上三天，甚至都不想在這邊住宿，畢竟安全第一。
    布市就在江邊，一行人很快就進(jìn)入到市區(qū)。
    在他們前面二三十米遠(yuǎn)的地方，伊萬諾夫慢悠悠地走著，他就是給劉青山等人帶路的。
    不過按照劉青山的要求，雙方并不需要接觸。
    布市還是不小的，常住人口二十萬，在遠(yuǎn)東地區(qū)，就是大城市了。
    大街兩旁，都是具有俄式風(fēng)格的建筑，市民都裹著大衣，行色匆匆。
    其中不少人，都向劉青山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這個道理，就像在黑河那邊，看到過境的毛子一樣。
    畢竟兩邊隔絕多年，都還是第一次看到對岸過來的游客。
    “看，前面有個商店！”侯三指著路邊的一個建筑。
    這得進(jìn)去瞧瞧，看看商店里都是什么貨物。
    四個人邁步進(jìn)去，不過很快就出來了，一個個都臉色古怪：商店里出售的大部分生活用品和食品罐頭，竟然都是華夏產(chǎn)的。
    甚至絕大多數(shù)，都是從劉青山他們手里流通到這邊的。
    估計要是沒有他們這些商品充門面，商店里的貨架子，得空出來一大半。
    由此可見，蘇聯(lián)國內(nèi)的經(jīng)濟(jì)，已經(jīng)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
    走過一個路口，劉青山就看到道旁站著個商販，手里拿著一瓶老白干，正在那揮舞著。
    身旁還放了個大包，估計都是剛換回來的貨物。
    生意好像還不錯，劉青山站在那觀察了不到十分鐘，那家伙的大包就空了。
    “咱們的商品，好像挺受歡迎的。”李鐵牛也咧著大嘴直樂。
    然后，就有兩個毛子湊上來，嘴里哇啦哇啦地說著什么。
    “鐵牛，他們要買你身上那件羽絨服，八十盧布。”侯三在旁邊給當(dāng)翻譯。
    “行啊，要是給一百盧布，俺差不多就賣啦。”李鐵牛還真動心了。
    一邊說，一邊脫衣服，劉青山剛要阻止，這大冷天的別凍感冒嘍，為了百八十盧布的，可不值得。
    結(jié)果看到李鐵牛的羽絨服里面，還套著一件，難怪瞧著這貨今天身上鼓鼓囊囊的呢。
    其中一個毛子遞過來一百盧布，李鐵牛樂呵呵地接到手里，然后又脫下來一件，朝另一個毛子抖了抖：“你不來一件兒啊？”
    劉青山算是服了，這貨身上，竟然還穿著一件皮襖呢。
    他們辦得是旅游簽證，不能帶太多的貨物，想不到，李鐵牛這貨，竟然能想出來這種法子。
    這要是夏天的話，套上一件件運(yùn)動服，最少能套進(jìn)去十件兒。
    幾年后，不少人都用這招賣服裝，因為這樣做不用交稅。
    想不到李鐵牛還成了這一行的開山祖師。
    另外一名毛子，也把羽絨服給買了，李鐵牛甩甩手里的盧布：“午飯錢這不就出來了。”
    侯三也大樂：“鐵牛，你這是大塊頭有大智慧啊。”
    幾個人邊走邊看，又進(jìn)了幾家不同的店鋪，也就漸漸發(fā)現(xiàn)：布市這邊，主食是不缺的。
    就是副食品和生活日雜用品奇缺，由此也可以看到蘇聯(lián)的重工業(yè)和輕工業(yè)的發(fā)展極不均衡。
    “來了一趟，怎么也得弄點(diǎn)紀(jì)念品回去啊。”
    侯三嘴里念叨著，可是真沒啥可買的。
    只有李鐵牛花十盧布，買了個插電的剃須刀，好用是挺好用，就是動靜有點(diǎn)大，突突突的，都趕上小四輪了。
    侯三的聲音比較大，或許是前面的伊萬諾夫也聽到了，就在前方轉(zhuǎn)彎，拐了一陣，來到一處步行街。
    “原來他們這邊也有古董市場呢。”
    看著步行街上，擺著的一個個地攤兒，侯三忽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他原來不就是和這些人一樣嗎？
    想到這里，望望身旁的劉青山，他的目光中滿滿都是感激。
    李鐵牛咣當(dāng)著大眼珠子四下望望：“那舊大衣和破靴子也是古董？”
    劉青山笑笑：“準(zhǔn)確地說，這里應(yīng)該叫做舊貨市場，咱們溜達(dá)溜達(dá)吧，沒準(zhǔn)能碰到喜歡的東西。”
    因為天冷，擺攤的不多，客人更少，而劉青山他們四個外國人，在這里就更是額外地顯眼。
    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的李鐵，忽然停住腳步，他蹲下身子，默默地看著身前的攤位。
    在一片絨布上，別著一枚枚的勛章，形狀各異，足有二三十件。
    攤主嘴里哇啦哇啦的，熱情地推銷著，估計是在介紹這些勛章的來歷。
    “他說都是爺爺留下來的。”侯三在旁邊翻譯。
    “你應(yīng)該留著做紀(jì)念的，這些都代表著榮耀。”李鐵很認(rèn)真地跟攤主說著。
    那個家伙卻嘿嘿一笑：“榮耀已經(jīng)過去，所以我只能用這些破爛換大列巴，當(dāng)然，能換沃特噶就更美妙了。”
    劉青山從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瓶酒，扔在這家伙的面前，然后把那塊絨布一卷，連同里面的勛章，都塞進(jìn)李鐵的背包里。
    他嘟囔了一句：“這種人，就是我們常說的不肖子孫。”
    那家伙看到白酒，立刻倆眼放光，直接咬開瓶蓋，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然后又向劉青山伸出手，嘴里嘟嚕著什么。
    “他問有沒有火腿腸。”侯三跟著翻譯。
    現(xiàn)在布市這邊，最流行的吃法是這樣的：泡一碗方便面，咬一口火腿腸，喝一口老白干。
    據(jù)說這種吃法，是去對面送貨的卡車司機(jī)帶回來的，他們?nèi)ツ沁吽拓洠硎艿木褪沁@種待遇。
    以至于現(xiàn)在的布市，學(xué)開車的人，都越來越多。
    劉青山拿出來兩根火腿腸，夾在手指上：“可是你已經(jīng)沒有東西來交換。”
    那家伙立刻一副猴急的模樣，在大衣兜里又摸索一陣，這次拿出來是一枚比較大的勛章，嘴里嚷嚷著：
    “再給我一瓶酒，五根，不，十根火腿腸！”
    一聽這家伙竟然開始獅子大張口，劉青山也忍不住多看了那枚勛章兩眼，越看越有點(diǎn)眼熟的感覺。
    于是朝侯三擺擺手：“給他。”
    侯三有些不大情愿地拿出來一瓶酒和十根火腿腸，那家伙把勛章往劉青山手里一塞，然后卷著那堆換來的東西，一溜煙就跑沒影兒。
    “咱們不會是被騙了吧？”侯三也混過市場，知道里面的一些門道。
    劉青山叫住要去追趕的李鐵牛，然后拿起手里那枚沉甸甸的勛章：
    “有這種不肖子孫，他的祖先，也許真的會掀開棺材板跳出來，一槍崩了他。”
    “這東西很貴重嗎？”侯三也明白過來。
    劉青山看看周圍那些商販，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于是就小心翼翼地將勛章收好，示意回去再說。
    一下子，那些商販忽然都變得熱情起來，開始賣力地招攬生意。
    或許是他們看到了這幾個外國人，剛才出手大方。
    不過劉青山他們，對那些舊貨可沒什么興趣。
    “先生們，你們肯定喜歡這個，天然的琥珀，成于億萬年前，擁有神秘的力量。”
    一個瘦得跟侯三有一拼的毛子，把手里的一塊石頭拋到半空，然后穩(wěn)穩(wěn)接住。
    瞧瞧他手里的石頭，約有巴掌大小，并不是那種透明的琥珀，而是色澤如蜜，表面光滑如蠟，這根本就是蜜蠟嘛。
    當(dāng)然，在人家這邊，沒有蜜蠟的叫法，統(tǒng)稱琥珀。
    劉青山當(dāng)然知道，再過幾十年，這邊的蜜蠟，價格很高。
    雖然很想要，但是劉青山還是搖搖頭：“朋友，你這個琥珀并不透明，而且里面也沒有包裹遠(yuǎn)古的生物，所以沒有什么價值。”
    他這么說，主要是試探一下，對面的家伙是不是懂行。
    事實證明，那家伙本身確實是個棒槌，在眨巴兩下小眼睛之后：“能換一瓶伏特加嗎？”
    “如你所愿，就當(dāng)交個朋友。”
    劉青山心中大樂，叫李鐵牛給遞過去一瓶白酒，和兩根火腿腸，就把那家伙攤位上大大小小的四五塊蜜蠟，給包圓了。
    他本來以為，像布市這種偏僻的小城市，不會有啥好東西呢，結(jié)果卻大大出乎意料。
    想了想，劉青山也就明白過來：遠(yuǎn)東地區(qū)，山高皇帝遠(yuǎn)，以前就是流放囚犯的地方。
    也有不少人，都跑到這邊來避難，當(dāng)然也就會帶過來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只是這幫毛子，大多是大老粗，根本就不識貨，好東西都被他們給糟蹋了。
    那個瘦猴般的商販，也美美地喝了一口酒，然后向劉青山他們說道：“這種琥珀，我家里還有很多，你們還要嗎？”
    侯三也瞧出來這是蜜蠟，于是連忙點(diǎn)頭：“要，有多少要多少，你快點(diǎn)取吧。”
    那人搖搖頭：“我家離這有點(diǎn)遠(yuǎn)，咱們還是一起過去好了。”
    人生地不熟的，侯三有些猶豫，于是望向劉青山，等著老大拿主意。
    劉青山瞧瞧這個瘦猴，又隱蔽地望望前面不遠(yuǎn)處的伊萬諾夫，見他連連搖手，也就明白了，顯然這里面有貓膩，去不得。
    在拒絕了瘦猴毛子之后，劉青山他們又在市場逛逛，很快就走到盡頭。
    別的好東西也沒淘到，只是李鐵牛的胳膊下面，夾了兩個畫框，里面裝著兩幅油畫。
    劉青山也不知道好歹，反正便宜，兩幅畫，用一瓶酒加十根火腿腸就換到手，跟白撿的一樣，掛到公司的辦公室里，也能充充門面。
    出了步行街，正準(zhǔn)備找地方吃午飯，也嘗嘗正宗的俄式風(fēng)味。
    不料想，前面忽然出現(xiàn)六七名彪形大漢，還有剛才那個賣給他們蜜蠟的瘦猴，朝劉青山他們比比劃劃的說著什么。
    “媽了個巴子，這家伙果然有問題。”
    侯三嘴里罵了一句，然后就看到那幾名大漢都圍上來，一個個都握住拳頭，不懷好意地望著他們。
    劉青山再瞧瞧前面的伊萬諾夫，那家伙竟然也嚇得一溜煙向遠(yuǎn)處跑去，眨眼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還真是個懦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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