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向來比父親要聰明得多。</br> 父親和張阿姨的臉上瞬間現出震驚之色,繼而是興奮和喜悅。</br> “他……終于要做出決定了?已經受夠了協會里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父親喃喃地說道。</br> 張阿姨則要冷靜得多,問道:</br> “現在……是時候嗎?雖然他是毋庸置疑的最強者,但誰也沒見過會長出手……不,應該說誰也沒見過會長……”</br> 母親夾著香煙,在繚繞的煙霧之中略帶戲謔地笑道:</br> “或許會長根本就不存在,一切只是總部那群廢物的故弄玄虛……現在當然不是時候,只是他有了類似的想法,就是最好的。從杜鵑計劃的第一次公開對抗,到開始籌謀,不是距離深淵之主越來越近了嗎?《教父》?那可是個關于背叛和忠誠的故事……”</br> 父親和張阿姨微微點頭,眼神中閃現出期待。</br> 別墅的花園里,正在侍弄花草的園丁老孫和正在洗車的司機老陳同樣現出期待的笑容……</br> 吳謙走的時候,準了李凡一天的假。</br> 整個下午,李凡干脆泡在家庭影院里,把《教父》三部曲都快進著看完了,努力學習教父們的做派、氣質包括嗓音。</br> 看完了《教父》,又找了黑澤明的《亂》看了看,還是這些老電影有味道,里面君主的做派和架勢值得學習。</br> 自覺把這些大佬的氣質學得差不多了,李凡又找了《無間道》、《新世界》這類臥底的電影,進行沉浸式觀看。</br> 主要是研究一下這些臥底的心理素質,還有應該避開的誤區。</br> 算是為自己的被動臥底生涯找找教學資料。</br> 這期間張阿姨進進出出很多次,給李凡端來飲品和水果,到了晚上,直接把飯菜送進了家庭影院,避免了一起用餐的尷尬,讓李凡和家里的其他人都松了口氣。</br> 而外面等待的父親母親以及家里的園丁和司機等人,此時也逐漸印證了自己的一個猜測。</br> 收藏家大人看的電影,全都是關于背叛的!</br> 在這些電影里,老大基本沒有好下場!</br> 他到底想要怎么做,已經不言而喻!</br> 當然,這種事情最好不要公開談論,大家意會即可。</br> 相信收藏家大人自己也不想去宣揚。</br> 畢竟,廣積糧緩稱王嘛。</br> 以至于家里的諸位相互見面的時候,都是露出了然的微笑,然后互相傳遞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br> 對于別墅里發生的事情,李凡自己并不怎么了解。</br> 由于不知道應該怎么面對“爸爸媽媽”,也不知道真實的收藏家在空閑時間喜歡做什么,他一直在家庭影院里泡到了晚上八點多。</br> 看電影看得眼睛疼。</br> 這個時候反而有些懷念上班了。</br> 解剖處的工作時間每天下午三點到五點,只有兩個小時,實在是有點過分。</br> 實在不行過段時間偷偷寫個匿名舉報信跟局長反應反應,把上班時間改成正常的八小時。</br> 這個時候李凡也就更恨共一會那個幕后黑手了。</br> 當場叫來了父親母親,告訴他們共一會的雜種已經潛入昆城,要求他們小心提防,放下話去要抓活的。</br> 父親當場震驚,沒想到收藏家大人哪怕在異常局里面潛伏,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br> 連忙將自己之前遇到共一會攻擊的情況向李凡做了匯報。</br> 這么一通折騰到了晚上十點多,李凡這才回到自己的套間臥室休息。</br> 夜里,萬籟俱寂。</br> 一直努力端著演了一天的李凡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終于緩緩放松了下來。</br> 他現在是身處敵窟魔巢,容不得半點馬虎。</br> 別看今天父親母親還有張阿姨他們畢恭畢敬,那是因為他們將自己當做了收藏家,如果他們發現他們的收藏家大人只是一個普通人,李凡估計自己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而且今天晚上別墅里的幾個人和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全都掛著曖昧的笑容,沖他擠眉弄眼,讓李凡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br> 一直提心吊膽直到關上門躺下才好些。</br> 也沒有好多少。</br> 臥室小書房里那些擺滿書架的頭顱都已經被收進了皮箱里,八個大箱子靠墻放在那里,黑漆漆像是八個棺材。</br> 里面不時還傳出來“咚咚”的聲響,可能是哪個頭顱在蹦跶。</br> 這么個環境下能睡好就有鬼了。</br> 李凡翻了個身,耳朵貼在枕頭上,隱隱聽到地下傳來一陣輕微的轟鳴聲,不仔細聽都有些聽不真切,仿佛有什么巨物在黑漆漆的地底爬過。</br> 應該是在過地鐵。</br> 這么好的別墅,建在了地鐵上面,有些虧啊。</br> 清潔協會這幫人真的是花錢不心疼。</br> 反正錢也是被忽悠來的。</br> 真的是無比的想上班啊……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渴望工作……</br> 迷迷糊糊胡思亂想中,李凡沉沉睡去。</br>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鐘,他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br> 接起來一看,竟然是吳謙打過來的。</br> “凡啊,快,來局里加個班,突然有活兒了,全處加班,不止你一個人哈!我知道你前天剛值完夜班,想回家陪陪父母,這不活兒急嘛,得辛苦辛苦大家伙兒了……”</br> 吳謙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歉意,有些絮絮叨叨,似乎對于早上八點多就打電話叫人來上班十分不好意思。</br> 李凡眼前一亮,一個咕嚕爬起來,連忙對電話那頭說道:</br> “好的吳處,沒問題!我立刻趕過去!有什么任務您盡管說!”</br> 隨后掛斷電話。</br> 電話那頭,吳謙握著手機,準備好的說辭都咽了回去,心中感動不已。</br> 竟然有這么好的同志!</br> 要知道他剛才為了讓處里的老油子們來加班,可是費了不少口舌。</br> 小李真的是個好同志啊,這個組長,就提對了!</br> 李凡迅速穿好衣服走出臥室,已經換了一副冷峻的面孔,用略微有些嘶啞的聲音說道:</br> “備車。”</br> 早就在一樓客廳里待命的司機陳師傅立刻起身,一身黑色皮衣,迅速沖向車庫,動作干凈利落,訓練有素。</br> “給您準備了早餐,您用餐之后再去?”張阿姨小心翼翼地說道,餐廳里飄來宜人的香氣。</br> “路上吃。”李凡面無表情地說道,同時向門口走去。</br> 父親和母親此時同樣站在客廳里,目不轉睛地望著李凡,說道:</br> “昨天您提供的異常物品已經到達總部,正在準備檢測,估計下午就能出結果了。”</br> “您看需不需要小組支援?我們隨時待命!”</br> 李凡頭也不回的走到門口,淡淡的說道:</br> “不用。”</br> 一輛低調而豪華的轎車已經停在門口,司機陳師傅恭敬打開了后排車門。</br> 李凡一矮身坐進去,車門關閉,緩緩駛出別墅。</br> 李凡面無表情,放在一側的手輕輕捏了捏內飾,感受著車里柔軟舒適的皮革,心中感嘆,好車就是不一樣。</br> 張師傅正襟危坐,駕駛技術卻沒得說。</br> 雖然一直在車流中穿梭,卻把車開得行云流水,沒有絲毫停頓。</br> 他不說話,李凡自然不會開口。</br> 兩人一路上默不作聲,像是靈車一樣開到了異常局旁邊的一個小路口。</br> 李凡開門下車,兩人緊繃的背脊都稍稍放松下來。</br> 等到李凡離開,張師傅才猛地垮坐在駕駛座上,不停抹汗。</br> 伴君如伴虎啊。</br> 到了解剖處,李凡立刻發現,處里竟然已經來了八分之一的人。</br> 分別是處長和副處長。</br> 看到李凡到來,吳謙喜出望外,說道:</br> “凡啊,還得是年輕人!上進呢!啊,小柯也來了!快,你倆先去解剖室開工!今天調查部送了幾個大活兒過來!”</br> 戴著黑框大眼鏡的柯珂在李凡身后進了解剖處,兩人立刻跟在吳謙身后向解剖室走去。</br> 解剖室里,竟然放著十幾棵樹。</br> 不對,是十幾個人。</br> 這是十幾個和樹融為一體的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