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達爾的臉上帶著得意和狂笑：</br> “什么守夜人，什么昆城的守護者，哪怕你擁有多高的精神力，在深淵之中，也不過是一個凡人！”</br> “生命之主很快就要降臨，而你在生命之主的面前，不過是一粒小小的塵埃！”</br> 錢達爾的巨大蠕蟲替身探出一條條銳利的足肢，水缸一樣的巨口之中滿是螺旋狀的牙齒，最頂端的額頭看向李凡，說道：</br> “不，根本無需生命之主的到來，現在的你，就要被我吞噬，成為我的一部分，你的精神力和生命能量，也由我笑納了……”</br> 說話間，巨型蠕蟲張開血盆大口，朝著李凡咬了過來！</br> 李凡此時仿佛愣住了一樣，出神的看向周圍布滿眼睛的天空和灰白人面鋪就的地面，感受著要腐朽一切的風，露出一絲茫然的神情。</br> 這里就是深淵？</br> 為什么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br> 深淵又和鎮獄有什么關系？</br> 不，不對，這應該僅僅是深淵某處在現實世界中的一個投影，就好像兩個原本互不相交的球，在某一個面上相互觸碰的一點。</br> 在這個點里的人，本身存在于現實之中，卻又能看到深淵之中的場景。</br> 當然，當這種接觸的時間變得更久，深淵和現實在這一點上也會更加交融，逐漸變得固化。</br> 在場的人類，很可能會徹底進入深淵，或是以精神體的形式，或是以全部的形式。</br> “小心！”</br> “守夜人爸爸，快躲開！”</br> “爹你不能死啊！”</br> 眼看守夜人竟然在這戰斗之中走神，不遠處剛剛被丟過去的特別調查組眾人紛紛焦急大喊。</br> 李凡猛地抬頭，巨型蠕蟲的血盆大口已經就在眼前！</br> 他的雙手如鉤，狠狠扯住那長滿螺旋牙齒的血盆大口，猛力一撕，就聽“嗤”的一聲，巨型蠕蟲的巨口邊緣出現了一道道裂痕。</br> 只是這些裂痕迅速愈合，緊接著一條條銳利的足肢已經牢牢抓住他的身體，龐大的力量從這巨型蠕蟲的足肢之上涌來，拼命將李凡向巨口中塞去！</br> 巨蟲的額頭之上，錢達爾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br> “這里是深淵之中的生命源起之地，生命蠕蟲的力量會得到無限強化！我承認你很強，只是也不過如此而已，什么過萬的精神力，完全就是夸大其詞罷了。”</br> “快進入我的體內，成為我的食物，你也將以養分的形式得到永恒的榮耀！”</br> 李凡往那巨型蠕蟲的口中一望，就見里面竟然全是一條條蠕動的蠕蟲，簡直像個蛆缸。</br> 不由打了個冷顫，雙手死死撐住巨型蠕蟲的巨口。</br> 被吞進去可能不會被消化掉，但絕對會被惡心死！</br> 只是錢達爾的話似乎是真的，這巨型蠕蟲的力量極大，僅憑虎柱神竟然一時間無法掙脫。</br> 可惜之前霍雷向虎柱神獻祭精神力的情況不會再出現，虎柱神弱了不少，否則絕對能把這頭巨型蠕蟲打趴下。</br> 李凡瞬間陷入猶豫之中，八首已經起了疑心，周圍是深淵的場景，暫時不太好再用他，就剩下滇厲王能用了。</br> 不過之前楊桿應該見到過滇厲王的模糊殘影，會不會讓他也起疑心？</br> “呯！”</br> 一聲悠揚的槍聲響起，巨型蠕蟲的一條足肢應聲出現一個裂痕。</br> 緊接著是接二連三的狙擊槍聲，響成一串悶雷，那條足肢終于斷開。</br> 眾人循著槍聲望去，就見遠處的天空中，此時出現了幾架警用直升機，剛才的狙擊槍子彈就是從飛機上射出來的。</br> 楊桿突然感覺耳麥中傳來一陣沙沙聲，緊接著就聽到了準頭震驚的聲音：</br> “桿子，還活著嗎？什么情況？那是守夜人！？那個怪物是什么東西？你傷的重不重？”</br> 楊桿大喜，連忙說道：</br> “那就是守夜人爸爸！你們怎么現在才來？小李哥安全了嗎？”</br> 緊接著又是接二連三的狙擊槍聲響起，巨型蠕蟲的另一條足肢也被打斷。</br> 準星的聲音出現在楊桿耳邊：</br> “好像就是他通知了局里，現在調查部所有在昆城附近的人手都在趕來支援！這個蟲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兒？怎么連守夜人都撐不住了？他不是萬精哥嗎！？”</br> 楊桿心中不由一寬，既然局里的人都來了，那就好說了，那么多覺醒者出手，守夜人面對的壓力會大大降低！</br> 距離麻山康養醫院十幾分鐘車程的道路上，一輛輛異常局的車輛正在疾馳而來。</br> 中間的一輛SUV里，趙逸峰面色鐵青，雙目赤紅。</br> 異常局每天要處理的異常案件有很多，本來永生生物的案子由特別調查組和九大隊一起調查，已經完全足夠，只是萬萬沒想到柳紅橘竟然叛變了。</br> 原本按照異常局的反饋機制，早就應該發現問題，但馬德水等本地勢力這幾天一直在從各個方面干擾異常局的工作，導致趙逸峰的精力被牽扯了很多。</br> 現在看來，馬德水他們這些蛀蟲，早就已經和柳橘紅以及永生生物沆瀣一氣！</br> 他們已經徹底越線了！</br> 一路之上，趙逸峰已經看到了不少被遺棄在路上的民眾車輛，越往前走，遇到的車輛越多。</br> 顯然，有很多普通群眾受到了蠱惑，卷入了這場危機之中！</br> 如此大規模的卷入，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br> 一旦真的出現大規模的傷亡事件，那不僅他這個局長難辭其咎，甚至整個異常局的體系都要受到巨大沖擊。</br> 在整個國家范圍內，這也會大大影響社會穩定，引起巨大恐慌。</br> 到那個時候，他要負責還在其次，后續的惡劣影響甚至會危及到整個昆城近千萬人的生命安全。</br> 趙逸峰面沉如水，恨不能現在就抵達現場。</br> 他的雙目已經變得一片血紅，額頭隱隱有什么東西正在隆起。</br> “呯……”車窗突然出現幾道裂痕，仿佛出現了扭曲力場。</br> 趙逸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突然看向空蕩蕩的駕駛座，說道：</br> “我知道，我知道，小玲，要忍耐……可是，如果真的因為我的失職導致上萬人甚至更多的人傷亡，我實在是忍不了了……我已經忍夠了……”</br> 說話間，后排空蕩蕩的座位猛然扭曲，金屬制成的座椅竟然被擰成了一團麻花。</br> 就在這時，通訊頻道中猛然傳來準頭的聲音：</br> “趙局，已經和楊桿聯系上了，麻山醫院現場有上萬名群眾被困為人質，目前守夜人已經現身，正在與永生生物的錢達爾大戰！”</br> 趙逸峰的精神猛然一震，眼睛里的血紅色瞬間消散了不少，迅速回復道：</br> “確認是守夜人？戰況如何？”</br> 準星的聲音略微有些模糊，這片區域似乎出現了嚴重的電磁干擾：</br> “楊桿和特別調查組已經失去戰斗力，九大隊調查員被柳紅橘控制后被守夜人救出，同樣失去戰斗力，錢達爾舉行獻祭儀式召喚巨型生命蠕蟲，守夜人暫時處于下風。”</br> “根據研究部數據分析，那個錢達爾極有可能是生命科學基金會的蟻群！”</br> 趙逸峰雙目瞪圓，說道：</br> “不惜一切代價，為守夜人減輕壓力！主力部隊隨后就到！”</br> “是！正在進行抵進射擊！”</br> 幾架率先出動的直升機上，大部分都是異常局擅長射擊的覺醒者，包括一些調查員中的神槍手，此時正在迅速向巨型生命蠕蟲射擊。</br> 同時他們也發現，幾個人影正從水庫一側的懸崖處爬上來，沖向守夜人。</br> 這其中赫然就有頭顱正在和頸部連接的柳紅橘。</br> 這些人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頭顱。</br> 天空中的一架直升機中，洪濤看著前方的麻山康養醫院大聲說道：</br> “繼續抵近！我要直接跳進戰場！”</br> 飛機猛地一個俯沖，向前飛去。</br> 此時那漣漪仍然在向著周圍擴散而去，在最初獻祭了那些祭品之后，仿佛一臺已經發動起來的機器，短時間內不會再停下來，而且速度變得極快，如同一片潮水！</br> 轉眼間已經到達楊桿等人的面前，這下避無可避！</br> 眾人面露驚恐之色，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那深淵投影搞成瘋子吸成人干。</br> “呯！”又是一串子彈射來，巨型生命蠕蟲的足肢再斷一根。</br> 李凡感覺到身上的束縛一輕，身子如同彈簧般扭動，猛地掙脫了錢達爾的束縛，落向一旁，朝楊桿等人說道：</br> “不想瘋的話，閉上雙眼！”</br> 楊桿和特別調查組眾人聞言，立刻閉上眼睛，同時飛快脫下衣服，直接纏在腦袋上，不露絲毫縫隙。</br> 下一個瞬間，深淵投影形成的漣漪已經將他們拉入其中，眾人只感覺周圍的空氣都為之一變，仿佛空氣中都有著瘋狂的氣息。</br> 耳邊傳來古怪的低語和詭異的哭聲笑聲，僅僅是聽到這聲音，都感覺心神有些失守，簡直不敢想象如果睜眼看到周圍的一切會如何。</br> 楊桿立刻說道：</br> “把耳朵塞住！”</br> 眾人連忙用手指堵住耳朵，甚至連呼吸都減緩，努力封閉自己的五感。</br> 深淵投影漣漪繼續擴散，二層平臺上的眾人同樣被拉入其中。</br> 這些賓客看到深淵中這令人瘋狂的一幕，瞬間瞪大眼睛，雙目之中猛然充血，喉嚨中發出“嗬嗬”的古怪聲音，幾乎要徹底瘋狂。</br> 生死存亡之際，他們的雙目之中涌出一條條生命蠕蟲，將眼球徹底覆蓋，頭顱中傳來生命母蟲的鳴叫，血液和呼吸都開始變得平緩。</br> 終于從瘋狂崩潰的邊緣恢復理智，隨后不由相視大笑。</br> 哪怕是在深淵之中，權勢和金錢仍然有用！</br> 高臺之上的錢達爾嘴角微揚，看向遠處。</br> 在深淵投影的邊界，隱隱還能看到現實中遠處的燈光，以及天空中直升飛機的影子。</br> 以在場上萬人的精神力和生命能量為節點，深淵投影已經擴散得更加迅速，轉眼已經將整個麻山康養醫院籠罩在其中！</br> 無論是高臺之上的錢達爾，還是那巨型蠕蟲體內的錢達爾，此時都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口中同時發出一個古怪的音節，如同老人垂死的嘆息，又如同嬰兒初生的哭泣！</br> 這個音節也同樣在那上萬名被控制的民眾口中發出。</br> 立刻，無形中浮現的扭曲之力將這片深淵投影徹底固定下來，一個無形的邊界出現在麻山康養醫院的邊緣，將這片區域徹底和現實割裂開來！</br> 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內里的一片片血紅色霧氣塵埃！</br> 錢達爾看向李凡，森然道：</br> “這下，沒有人能打擾這場獻祭，也沒有人能打擾我的捕獵了……我的獵物。”</br> 十幾名找回頭顱的覺醒者已經紛紛從水庫中爬上來，擰著脖子大踏步走來，將守夜人包圍在其中。</br> 雙目之中帶著仇恨和戲謔，面露猙獰。</br> 他們要把這個所謂的守夜人撕成碎片，把他吸干。</br> 讓他明白他心中可笑的正義，不過是自欺欺人。</br> 眼前的守夜人同樣擰了擰脖子，站直了身子，看向錢達爾和周圍的一眾覺醒者，咧嘴暢快地笑道：</br> “我也是這么想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