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青燁居然早早出門了,一直沒有回來。</br> 白秋睡到日上三竿,這一覺,硬生生睡了五個時辰。</br> 倘若侍女不進來叫她,她大有一直睡下去的架勢。</br> 小姑娘卷著被子躺在床上,長發如海藻般鋪散在玉枕之上,錦被微滑,露出瑩白小巧的肩頭,一對精致的蝴蝶骨被錦被遮掩著,欲說還羞。</br> 美不勝收。</br> 那些女魔修進來時,見到如此美景,也都紛紛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些許的訝色。</br> 她們似乎明白了什么。</br> 昨夜衡暝君為何對夫人如此寬容,任由她叫囂任性,他看著她的眼睛里只有放肆與寵愛,眸色深處含著一道深晦的光,其中藏著淡淡的溫柔。</br> 夫人今日的模樣,任誰瞧了,都恨不得將小姑娘摟進懷里,沿著她小巧的鎖骨往下,細密地疼愛一番。</br> 她們知道昨夜,衡暝君是撕破了夫人的衣裳的。</br> 所以上面的魔將吩咐她們再弄幾件過來,她們收拾后山那些破碎的衣裳,撿著撿著便連臉也紅了。</br> 這一點點撕碎的手法,如抽絲剝繭,慢慢探尋著衣衫下的美景,可見這沐浴也不單單是沐浴。</br> 衡暝君,是很疼夫人的。</br> 她們腦補出昨夜這對新人夫婦定是好好折騰了一番,所以近日進來叫白秋之時,也都溫柔了許多。</br> “夫人,夫人。”</br> 白秋醒來時,下意識把手往身上一探,發覺昨晚那放肆的小青藤收了回去,這才松了一口氣。</br> 青燁不在。</br> 她意識緩慢地清醒,一翻身,正好露出胸前隱隱約約的細密紅痕,又對上那些女魔修含著笑意的眸子。</br> 白秋:“……”</br> 總覺得她們的眼神中透著一股憐愛,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溫柔與疼惜。</br> 好像她是剛被蹂.躪了的破布娃娃。</br> 其實她和青燁也沒做什么。</br> 除了洗澡時他把她掐在懷里,被她一句話激怒,的確是惡狠狠地把她報復了一頓,動作色氣,肆意褻.玩,白秋招架不住,在那冰冷的池水里,經歷著冰火兩重天的快感。</br> 她原先預備著給他養生的冰水,最終居然坑了她自己。</br> 不穿衣裳,自然也沒什么面子可言了,盡管是道侶了,但她還是不自在。但這人從來不給她任何緩一緩的余地,他喜歡看她羞怯的樣子,慌亂的樣子,她越是接受不了,他越是興奮。</br> 從未見過有人像他這樣,什么都不懂,全憑著喜愛的沖動,也能如此折騰。</br> 所以從浴池出來之后,她覺得自己成了話本子里的白面書生,被一個叫青燁的小妖精給偷走了精氣,榨得干干凈凈。</br> 臣妾真的一滴都沒有了啊!</br> 玩鬧歸玩鬧,青燁到底憐惜她身體虛弱,所以他給她蓋好了被子,便坐在床邊,靠著床頭,一直手支著臉頰,如同在魔域深處那樣,慢慢閉目養神。</br> 除了新婚之夜,他幾乎一直都是這樣,坐在床頭打盹。</br> 永遠不會躺在她身邊入睡。</br> 白秋半夜醒來,借著窗外熹微的晨光,看清青燁冷峻又精致的側顏,睫毛微微壓著,如蝴蝶翩躚的翅膀。</br> 她裹著被子坐了起來,悄悄湊近他,然后伸手手臂,緊緊抱住他。</br> ……然后慢慢地把他拽進了被子里。</br> 她沒穿衣服,全怪他,玩起來根本不計后果,連她的肚兜都撕掉了,害得她把自己裹成了繭。</br> 青燁進入被子的剎那,她便瑟縮了一些,但沒有什么遲疑,她又將柔軟暖和的身體貼了上去。</br> 他一動不動,垂眸盯著她青絲傾瀉的脊背。</br> “坐著睡,對腰不好,你本來也容易腰疼。”她說,臉頰貼著他的心口,抓住他企圖探上她腰的手,“好好睡覺,不許撓癢癢。”</br> 不知為何,好像是從廣虛境進來之后,她對他最后的那點忌憚也蕩然無存了,從懼怕,到乖順聽話,再到嘗試著對他好,再到理所當然地對他發號施令。</br> 一切都是潛移默化著的,無聲無息,等她乍然驚覺,她已經將自己徹底交給了他。</br> 青燁睡覺是很安分的,非常乖,隨便白秋怎么抱著她,和洗澡時簡直不是同一個人。</br> 他不喜歡動,眉心微微蹙著,強行讓他躺下來,他也有些煩躁冰冷,白秋能感覺到他壓抑的痛處,雖然他不說,但她也能猜到。</br> 他從前動一動就疼,如今情況只能惡化,如果不是她在身邊,時刻照顧著他的情緒,他或許隨時都要對著那群魔修發飆。</br> 白秋抱緊他,用身體把他捂暖,小聲嘀咕了一句:“想抱著你睡覺。”</br> 他睜著眼睛,看著床頂,側臉仍舊是冷戾緊繃著的,白秋從被子伸出光.裸的手臂,用柔軟的小手蓋住他的眼睛。</br> “想什么呢?”她說:“和我說說唄。”</br> 青燁:“……”</br> 白秋又在他身邊笑,然后挨得離他更近了一點,整個人都蜷縮進了他的懷里,等身體稍微回暖一點,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將要睡著時,又開始罵他:“我有點冷啊,都怪你。”</br> “……”</br> “洗澡不脫衣服就算了,還要撕掉我的。”</br> “……”</br> “等能雙修了,你豈不是要把我欺負死?早知道就不嫁給你了。”</br> “……”</br> 白秋絮絮叨叨著,然后呼吸逐漸平緩,小臉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睡著了,直到她入睡,那條手臂才慢慢地把她抱得緊了一點,給她一點微弱的溫暖。</br> 白秋后半夜睡得暖和,但等她醒來,身邊的位置已經涼了,說不失落,也不是,但也不至于如此可憐,被眼前這群女魔修心疼著。</br> 白秋站起身來,露出身上曖昧的淤痕,在她們的目光下穿上嶄新的衣裳,才漫不經心地問道:“青燁呢?”</br> 有人答道:“衡暝君這些日子向天下所有宗門發布追殺令,近日許是有些忙。”</br> “啊?”白秋愣了一下,“追殺誰?”</br> “追殺江文景,也便是江懷瑜的轉世。”那女修道:“若哪個宗門先發現透露他的行蹤,衡暝君許諾永不進犯,所以近來,全天下人都在尋找江懷瑜。”</br> 另一位女魔修氣憤道:“說起來,夫人在那人手里吃了苦頭,落得這般慘,那個江懷瑜也真是死有余辜,怪不得衡暝君如此盛怒!”</br> “廣虛境那種地方,誰聽了不害怕?若是我們在那里呆上幾日,甚至會魂飛魄散,化為膿水,連骨頭都不剩。”一邊又有人附和。</br> 這么可怕?</br> 白秋都沒料到廣虛境如此可怕,呆呆地聽著,后知后覺地感到毛骨悚然。</br> 如果青燁找到她的時候,她連骨頭渣都不剩……不能想了,越想越恐怖。</br> “這廣虛境從前殺過好幾個大能,玄靈派身為正道之首,見一個魔修殺一個,玄靈派殺的魔,可不比我們殺的正道要少。”一位女魔修冷笑道:“還好衡暝君英明,親自鏟除了玄靈派,今后我們也不必如此忌憚了。”</br> 白秋聽到這里,不禁問道:“青燁從前不是來自玄靈派嗎?你們可知道千年前的事?”</br> 那幾個女魔修臉色一變,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話,又惶恐地低頭道:“屬下不敢背后妄議衡暝君的過去,若、若是被魔君知道,我們都活不得了……”</br> 這么嚴重?</br> 青燁的過去,有什么不能提的?白秋想起從前玄猙也提過一句,那時他讓她猜,魔域禁地的由來,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什么,讓她有膽子自己去問青燁。</br> 禁地里又有什么?玄猙知道多少青燁的過去?</br> 她在夢里看到的只是過去的一面,聽天玉的又是另一個凄慘的故事,可她總覺得,千年前的事對青燁來說,一定沒有這么簡單。</br> 世上有情人無數,若單單只是情根深種,又何必因離別而成為魔靈?</br> 白秋又問:“玄猙最近去哪了?”</br> 她已經好久沒有看見玄猙了。</br> 那幾個女魔修對視一眼,有些遲疑,其中一個小心翼翼道:“回稟夫人,那日您被江懷瑜擄走,魔君因保護不力,被衡暝君懲罰了。”</br> “魔君被削斷了手臂,隨即便去領罰了,長出新的手臂需要一段時日,在徹底好起來之前,魔君不會再出現在衡暝君面前。”</br> 白秋嚇了一跳,“斷臂?!江懷瑜也是合體期修為,而且有備而來,他沒有護住我,也不全然是他的錯……”</br> 那幾個女魔修低下頭,各個面色惶恐。</br> 白秋看著她們的表情,又忽然懂了。</br> 青燁就是這樣的。</br> 她看青燁是她的夫君,待她極好,但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可怕的,即使是玄猙,斷臂也只是尋常事,他在她面前藏了太多的暴戾冷血,讓她差點忘了他是誰。</br> 白秋深吸一口氣,想了想,又問:“玄靈派的那個唐棠,被丟去廣虛境之后,如今還活著嗎?”</br> 她們答道:“還活著,衡暝君將她關了起來,沒有殺她,聽一位魔將說,江懷瑜若是還掛念著她,一定還會折返回來救她。”</br> 原來是做了誘餌。</br> 江懷瑜以白秋為誘餌,逼青燁進入廣虛境,青燁便以唐棠為誘餌,逼他獻身。</br> 白秋想起昨夜在那懸崖里面,青燁叫了兩聲“唐棠”。</br> 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那里一定是有什么特殊之處。</br> “我先獨自出去走走。”</br> 白秋站起身來,快步往外走去,剛要一腳跨過門檻,她又回頭,吩咐道:“叫幾個至少化神期的魔過來,跟著我。”</br> 自從看到他為了救她屠殺千萬人、渾身是血的樣子之后,她就暗暗在心里發誓,再也不要如此莽撞。</br> 不能讓他再救她一次。,,網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