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沉和云淺兩人同時怔愣,特別是云淺,臉上只剩錯愕。
"上一世..."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卻向傾顏投去質疑的目光,"愛他么?"
傾顏既然說開了話頭,便毫不避忌了,無論他們信不信自己所說的:"我沒騙你,你與夜君離相愛了一世,你也是為了他而犧牲,好不容易找回你,你卻..."
云淺難以置信地釀蹌了一下,染沉扶住他,同樣懷疑傾顏的表述,可他的心,好像有些不安,感覺云淺會隨時離開自己。
"不是的..."云淺推開染沉,搖搖頭否認道,"夢里...他想殺了我,他用鞭子抽我,把我摔在地上,摔破了腦袋,他...還打斷了我的腿..."
提及腿傷,云淺的臉上沾染了無限的恐懼,這一直是他耿耿于懷的噩夢。
傾顏對他的話感到愕然:"噩夢..."他從沒想過,云淺會從夢里索取到前世的信息,他口中所說的一切,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
那時候夜君離被背叛蒙蔽了雙眼,一次又一次的誤會,使他殘忍地對云淺下了狠手,這一切,確實都是他親手造成的。
傾顏當下無言以對,要他如何對云淺解釋,他所說的一切,不是事實的全部,夜君離是愛他的。
"怎么樣?被戳破謊言了,無話可說了?"染沉冷硬的聲調在沉寂了半晌的空間內響起,他要留下云淺,無論用什么手段,都不會讓任何人帶他走。
他看了看云淺,心一下子定了下來,他的表情透露出質疑,并沒有相信傾顏的話。
旋即,染沉又嘲諷道:"你這么操心夜君離的事,莫不是,你看上他了吧?"
他挑高唇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饒有興趣地等待傾顏的回答。
傾顏卻被他這個簡單的問題,問紅了眼眶...
是啊,染沉怎么可能會注意到,每當自己見到他時,那顆不安和焦躁的心,還是會有所悸動...
他怎么會注意到,自己總是有意無意偷偷看他...
他不可能注意,因為他的眼神,從未在自己身上停留過,無論何時,他眼中還是只有云淺一人。
傾顏失落的同時卻逞強地反擊道:"我看不看上他與你何干!染沉,我再問你一次!你何時放了云淺!"
"放?什么叫放?"染沉輕蔑地掃了傾顏一眼,"你看我有囚禁他不讓他走么?"
是云淺自己心甘情愿留下來的。
他朝云淺走近了些,將他臉頰的碎發別在了耳后,笑得溫柔如水:"你想不想跟他回去?"
云淺的手一直緊張地握成拳頭,沒有片刻是輕松的,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我害怕..."
不僅有害怕,也有難過。
他曾以為離開了蓬萊閣那個是非之地,便能過上三餐溫飽,不受欺負的日子,而且慢慢地,他好像想要親近夜君離了。
然而,他還是不配得到幸福的吧。
"聽清楚了沒有?"染沉當下連一個正眼都不想給傾顏了,輕輕揉了揉云淺的腦袋,側身對著傾顏得意道。
傾顏失魂落魄地挪步離開了,卻在洞口遇見了一個陌生人。
"喂,戮神殿的吧?"有個人懶洋洋地躺在樹上,那人聲音清亮,氣度不凡,卻打扮得有些怪異,黑色的披風上印著可怖的血腥骷髏垂了下來,仔細看他的側臉,也有一個小小的骷髏印記。
傾顏止住腳步打量著那人,問道:"你是何人?"
"我?我叫戎戟,幫我哥看風。"他坦然地說出自己的任務,一個飛躍,從樹上跳了下來。
傾顏這才看清他的樣子,看起來他的年紀應當比自己小,白皙的臉上嵌著一雙無辜的眸子。
"看什么風?"傾顏好奇問起,剛才在染沉那里受的委屈和怒意好像消散了一些。
眼前這個少年,似乎有股很強的感染力,笑起來的時候能驅散黑暗。
"我哥喜歡里面那個,最近他有事,叫我來看看情況。"戎戟一點都沒有隱瞞的意思,如實回答傾顏的疑問。
"里面那個?不會是指染沉?"傾顏心里不舒坦,聽到有其他人喜歡染沉,他還是會不悅。
"不然還能有誰?不過呢...據說他最近帶了個小情人回來,對我哥打擊挺大的,他又不待見我哥,這不,讓我來看看情況。"戎戟聳了聳肩,嘴巴里還叼了支狗尾巴草,不以為然道。
繼而,他又覺察出傾顏情緒的不對勁,賊兮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喂,你怎么這副表情?該不會你也..."
傾顏忙出聲打斷:"住嘴!就算以前是!今后再也不是了!"
"好好好,我不調侃你,我跟你說了名字,你都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戎戟使壞地把嘴里的狗尾巴草拿下,插在傾顏的發上。
"別垂頭喪氣了,笑一個。"
傾顏嫌棄地取了下來,扔在地上:"有毛病!我不告訴你!"
說完準備離開,卻被戎戟攔住了去路:"看你長得如花似玉的,脾性這么壞!"
如花似玉?傾顏被他的形容詞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你有沒有點見識?如花似玉是形容女子的!"他反駁道。
"那不就對了!我剛剛第一眼的時候,以為你是女子來著,差一點就動心了。"戎戟對著傾顏調皮眨了眨眼,嘴里說著葷話。
傾顏怒意一下子就噌噌往上冒,舉手想打他,卻被他眼疾手快抓住了,還使壞地往傾顏手背飛快地親了一口。
"都是男子,那么容易害羞可不行!"戎戟越笑越是得意,還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玩味感嘆道,"香香的,一個男子,怎么這么香?"
傾顏卻被他的舉動凍結住了所有的思緒,這輩子,他都沒同任何人有過這么親昵的互動。
心臟驟然跳亂了頻率,咬著唇迷離地盯著眼前這個罪魁禍首。
戎戟因他的反應而收斂起那些不正經,皺眉道:"怎么這樣看我?就親了一下手,怎么好像被我欺負了一樣?"
他比傾顏高一些,俯下身來仔細看他,看著傾顏微微發紅的眼角,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害羞,戎戟也不敢再出言不遜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你臉皮這么薄,不調戲你了,別這樣,我心里不舒服。"戎戟妥協道,拉住傾顏的衣袖撒嬌似的搖了搖。
傾顏被他幼稚的舉動擾亂了心緒,也沒有推開他。
這人,怎么這么幼稚?可細想,他身上好像有自己所沒有的純真,即使他打扮得多么陰郁,那雙眼睛露出來的明凈卻不會騙人。
"算了,我不同你計較,我回去了。"傾顏嘆了口氣。
"你回戮神殿吧?我送你!"戎戟自告奮勇,完全把戎陰交代的事情拋諸腦后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戮神殿的?"
"猜的,他這里沒什么人出入,我哥說了,戮神殿會來要人,我守了一天,就看到你來,不是你還有誰?"戎戟的手始終拉著傾顏的袖子,不讓他離開。
"哦,"傾顏敷衍應了一聲,"我識路,不用你送,你繼續替你哥盯著吧,不過我想說,你就算盯上個百年,也盯不出個事兒!"
"讓你哥死心吧,里頭那人他可寶貝著呢,不會動搖的。"
傾顏在某一瞬間,突然就釋懷了,染沉不會屬于他,他的心,他的人,他的任何一個關懷的動作與眼神,都不會給予自己。
那么久了,他是該放下了。
"我知道,我也是隨口答應我哥幫他一下,反正我閑著也無事,不過,我現在倒是慶幸自己答應幫他的忙了。"戎戟挑了挑眉,露出一個粲然的笑。
"為什么?"
"因為才讓我遇見了你啊。"
戎戟的落落大方與戎陰的心懷鬼胎形成鮮明的對比,戎戟心里的話,喜歡坦蕩蕩地說出來。
"胡說八道!好了,我走了!我還有事。"傾顏心里還記掛著夜君離的傷勢,此行要不到云淺回去,他都不知道如何回去安撫夜君離。
夜君離有染沉的不死之心,輕易不會死去,但沒有了云淺的夜君離,其實同死了,也沒什么區別了。
"你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什么事說出來,我幫你!"繼而擔心傾顏覺得自己不靠譜,又補充道,"我還可以叫我哥幫你,我哥心思比我多得去。"
傾顏被他的提議說的有些心動,猶豫了片刻才如實說道:"我想將染沉帶回來的那人帶走..."
"你要將他的小情人帶走?你該不會看上的是他的小情人?要是的話,我可不樂意幫你!"戎戟滿臉驚奇,終于愿意松開傾顏的衣袖,環手抱胸,一副不情愿的樣子。
"你發什么瘋?誰都沒看上!你不愿意幫就算了,別擋我路。"傾顏繞開戎戟,完全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里。
"好了好了!"反而是戎戟折服了,"只要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答應幫你!"
他這回拉住了傾顏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