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顧總不是想趕我走。”我打斷了她的話,“到時候我會顧霆琛電話溝通,不會讓他責怪你的。”</br> 話說完,我叫的車也正好到了,我不想再聽顧清墨說什么,打開車門上了車。</br> 我去了一家經濟酒店,打算先這酒店住一晚,明天再找房子。</br> 剛進房間沒多久,敲門聲響起。</br> 我走過去,透過貓眼看到是周沫陽,我打開房門,眼神冰冷地看著他,“你派人跟蹤我?”</br> 現在我對他心生厭惡,語氣自然不會好。</br> 只是他并不在意,臉上的笑容沒有消失,“看來你把我的話聽進去了。”</br>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離開顧霆琛,會是你做過的最聰明的選擇。”</br> 我抿唇,“沒別的事情就請離開吧。”</br> 周沫陽苦笑了一聲,“有事。”</br> “那就快說吧。”我臉上始終沒有什么表情。</br> 他情緒還是很不錯,開口問道,“我可以進去坐坐嗎?”</br> 我猶豫了幾秒鐘,讓開了身子。</br> 如果不讓他進去,他應該是不會罷休的。</br> 周沫陽走進房間,坐到床上,“以你的身份不應該住在酒店這種地方,去我那里吧。”</br> 我目光一冷,“如果你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情,那我請你現在就離開。”</br> 上次一別,往日的情分多少被消耗了不少了。</br> 他看著我,眉目淺淡,“你對我這么冷淡,我會很傷心。”</br>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當初我們在法國見過一面,之后沒多久我便回國了,我心里還是放不下你,但等我回去才知道你跟顧霆琛離婚了,人不知道去了哪里,知道你下落的人,不肯告訴我,并且隱藏了你的行蹤,我只能抽時間去不同的城市找你,我找你找了整整三年。”</br> 他講述得平靜,言語間沒有了那抹寒冷,反而顯得有些溫和,仿佛又變回了他當初的那個樣子,“每到夜晚我都會控制不住地想你,想你在到底在哪里,又過得好不好。”</br> 若是三年前,他同我說這番話,我可能還會心懷愧疚,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的感情,但現在我只想讓他趕緊離開。</br> 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變了,變得全然陌生了,我所認識的那個周沫陽已經死了。</br> 我深吸了口氣,開口說道,“周沫陽,你聽好了,接下來的話我只說一遍,如果是打算通過我和劉光漢合作對付顧氏,那么我只能說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三年前我不承認他們是我的父母,現在更不會承認,至于林家,林煥很討厭你,他更不可能和你合作,你糾纏我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只會讓我更加地厭惡你。”</br> 周沫陽沉默了半天,爾后他走到我面前,拉起了右邊胳膊的袖子,胳膊上面有一條長長的傷疤。</br> 我認得這個傷疤,因為這個傷疤是我給他造成的。</br> “當年你出院以后住進了我安排的房子里,那段時間你狀態很不好,經常會出現幻覺,如果沒有旁人叫你,你能一個人在窗戶面前呆坐一整天,我知道你想死,所以在你住進去之前我就封死了所有窗戶,你發病打不開窗戶就去廚房找刀,知道我為什么會及時出現嗎?因為我在房里的每個角落都安了監控,我整夜不睡覺地看著你,看到你半夜起來找刀,我心臟都要嚇停了,我過去搶你手里的刀子,你揮舞著雙手,我不管刀會不會傷到自己,從你手里搶走了刀子,血讓你清醒了,你崩潰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早上就發了高燒,抓著我的手一直道歉,可是我怎么可能會怪你,我永遠都不會。”</br> 他言語淺淡,面色平靜,可我卻是胸口疼得厲害,時間過去太久了,我幾乎快要忘記那段日子了。</br> 他淺笑,“后來你醒來,我叫人把家里的所有刀子和利器都收走了,我原本以為沒有了這些會傷人的東西,你就不會傷害自己了,但你還是會用自己的腦袋去撞墻尋死,晚上我還是沒能敢睡覺。”</br> 那段日子太難熬了,人總是會在時光里,選擇把最痛苦的記憶忘記。</br> 他細碎提起,我心口隱隱作痛,卻只字也說不出口。</br> 我將手抽回,張口想要道一句謝謝,覺得過于淺薄,所以選擇了沉默。</br> 他淺笑,看不出情緒,但隱隱透著戾氣,“你一天天的好起來,我原本以為顧霆琛將你傷得那么深,你不會對他再有留念,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但我沒想到你最終還是選擇原諒了他。”</br> 他自嘲,笑得諷刺,“你告訴我,我的那些陪伴和守護算什么?”</br> 我無言反駁,抿唇,無話可說。</br> 他冷笑,“晚青,我不想傷害你,可是我父母接連去世的那些夜晚,我是怎么在黑夜中痛苦掙扎的嗎?我睡不著覺,一閉上眼睛全都是我父母臨死前的樣子,那個時候我很想讓你陪伴在我身邊,若是你能陪伴我度過那些難熬的夜晚,我想我不會那么痛苦,可這是我的奢望,你的眼里只有顧霆琛。”</br> 我呼吸一窒,想說對不起,但又感覺太蒼白無力了。</br> 周沫陽勾了勾唇,“晚青,我當初對你的愛有多深,后來怨得就有多深。”</br> 這就是他心中最真實,最直白的想法。</br> 所有的感情,都是相互的。</br> 若是無端享受了別人的愛,卻沒有回應,那么內心里的不安會跟隨一生。</br> 對周沫陽,我恐怕這一生都會對他感到愧疚。</br> 當初他將我從地獄里拉出來,而他深陷地獄,我卻選擇了見死不救,他恨我,怨我,都是應該的。</br> 周沫陽離開以后,我在床上呆坐了兩個小時,快到幼兒園放學時間,我去了幼兒園,只是直到孩子都走光了,我也沒見到團團,我急得不行,找到老師才知道他早就被接走了,接走他的人是李慶。</br> 不用想,肯定是顧霆琛示意的。</br> 我沒有選擇去別墅接回孩子,而是返回了酒店。</br> 晚上躺到床上,我怎么也睡不著。</br> 可能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說周沫陽不對,但只有我不行。</br> 他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我要付全部責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