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她仰頭看我,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你可能不想聽我說這些,但來到這里這么長時間,我沒有結交一個朋友,這些話我無處可說,一直憋在心里,整個人都快要爆炸了。”</br> 我抿唇,“你可以講給我聽?!?lt;/br> 對周沫陽我心懷愧疚,他和麗絲能夠修成正果,是我希望看到的,如果麗絲跟我傾訴完,可以擁有再去愛周沫陽的勇氣,我愿意聽她說個夠。</br> 麗絲握住了我放在餐桌上的手,急切地說道,“我真的很想告訴你,他有多需要你,你就是他心靈的救贖,我甚至想你可以留在他身邊,那他就不會這么痛苦了。”</br> 我沉默,這話我無法接。</br> “你們相處短短幾個月便讓他惦念至今,剛開始我不太懂,現在我懂了,大概每個人都會遇見那個,只需要一眼就認定了的人,我曾在他的電腦里見到過你的照片,你可能都不知道,你陷入低谷的那段時間,經常會一個人發呆,他會在一旁用相機拍你,足足有一千多張,他愛你,早早就愛上了你。”</br> 我剛要開口說什么,就看到了站在咖啡廳門口的李慶。</br> 他朝我走來,站定,開口,“夫人,顧總說外面冷,你的身子弱,不能在這里待太久?!?lt;/br> 顯然,保鏢給顧霆琛打過電話,知道我約見了誰,并且他不想我與麗絲見面。</br> 我點頭,看向麗絲,“可能需要改天再約了。”</br> 她抿唇,目光落在李慶身上,“顧霆琛的愛是對你禁錮和限制嗎?”</br> 我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做出回應。</br> 同李慶出了咖啡廳,我坐上了車。</br> 李慶透過后視鏡看了好幾次,我察覺到他有話要說,淡淡地開口,“有話直說?!?lt;/br> “夫人,顧總在醫院。”</br> 言外之意,就是想讓我去看看。</br> 我抿唇,垂眸看著剛才起身時,麗絲塞進我手里的U盤。</br> “回去吧?!蔽疫€是不打算去看顧霆琛,至少暫時還不可以。</br> 李慶并沒有再多說什么,將我送回了別墅。</br> 團團已經被從幼兒園接回來了,見我回來,他開心地奔向我,“媽媽,你去哪里了?”</br> 我抱起他,笑著說道,“去見了一個朋友?!?lt;/br> 吃了晚飯,團團和大白一個坐著,一個趴著,在廳的沙發上看電視。</br> 我囑咐了團團一聲不要出去玩,然后去了書房。</br> 坐到電腦前,我雙手支著腦袋,垂眸看著桌面發呆。</br> 這段日子,我好像又開始有些渾渾噩噩了,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沒了方向和規劃,腦子里亂成了一團。</br> 人果然不能有太多煩心的事情,不能就會感覺每一天都過得很糟糕。</br> 發了會呆,我打開了電腦。</br> U盤里不僅有我的照片,還有我的錄像。</br> 失去孩子之后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過得像行尸走肉,發生了什么事情,身邊人說了什么話,我完全記不住。</br> 我知道周沫陽當時用心在照顧我,但具體如何照顧我的,我全部都記不清了。</br> 直到看到U盤里的錄像,我才知道那段對我來說極其難熬的日子里,周沫陽都為了付出了什么。</br> 他的照顧和包容,點點滴滴地都記錄在視頻里。</br> 那段日子,我時常崩潰,會拿刀子自殘,周沫陽阻攔的時候,經常會誤傷到他,最深的一道傷疤就在他的胳膊上。</br> 視頻很長,我沒有看完。</br> 明知道看完會增加內心的愧疚,為什么還要看呢?</br> 為什么要事事都弄得明明白白呢?</br> 以前母親跟我說過,稀里糊涂地過完這一生才是最幸福的。</br> 懂得遺忘,懂得釋懷,只看眼前是否快樂。</br> 我自嘲一笑,“性格不同吧?!?lt;/br> 有的人的性格,就是喜歡凡事鉆牛角尖,我就是這種人。</br> 晚上九點多,我接到了白蓓蓓打來的電話。</br> 電話那頭女人聲音哽咽,帶著隱忍的疼痛,“晚青,我是……媽媽?!?lt;/br> 什么樣的心境呢?</br> 我不曾仔細推敲,心口隱隱犯疼,算不上是怨恨或者憤怒,只是無措。</br> 她讓我失去了一條孩子的性命,我要如何面對她?</br> 這個問題我一直都沒有找到答案。</br> 許久,我開口,“什么事?”</br> 我盡量控住著語調,既不顯得熱情,又不顯得冷漠。</br> 電話那頭又她無力的嘆氣,“你若是不愿意見我,我定不會強求你,只是你以后還有漫長的路要走,無論怎樣,一定不要讓自己后悔,我和顧霆琛都是罪人,誰都沒有資格怪罪誰,唯一能下決判的就是你,媽媽希望你能跟他幸福的生活下去,希望你能好好想想?!?lt;/br> 我沉默,沒有開口回應,不是無話可說,而是看到了走進書房的男人。</br> 只是十幾個小時未曾見過,他臉色有些慘白,黑眸里透著無力和病態。</br> “先掛了。”對著電話,我開口。</br> 放下手中的手機,目光落在向我走來的男人。</br> 四目相對,他黑眸浸染了溫柔,帶著幾分無奈,“李慶說你出門穿得不多,怎么就不知道愛惜自己呢?”</br> 我看著他,開口,“不覺得冷?!?lt;/br> 他走向我,握住我的手,“李慶說你晚上沒吃多少,正好我也沒吃呢,你就當陪我,再吃一點好嗎?”</br> 感受到他掌心熾熱的溫度,我緩緩點了點頭。</br> 他拉著我往樓下走,腳步有些沉重,他現在很不舒服,應該是高燒還沒有退。</br> 我抬眸看著他的背影,心底有些泛疼。</br> “記者知道你在醫院,顧氏又被輿論攻擊了,你想過怎么處理嗎?”我淡淡問道。</br> 他回眸,目光落在我身上,“留在我身邊你開心嗎?”</br> 我微愣,沉默許久,“我沒有想過離開?!?lt;/br> 不算開心,至少安心。</br> 他勾唇一笑,“好。”</br> 這個好的含義太多,我沒辦法猜。</br> 我沒什么胃口,但他夾了菜,若是不吃會讓他擔心,就都吃了。</br> 吃完飯,顧霆琛去了書房,我則回了房間。</br> 想起來插在電腦上的U盤還沒有拿下來,我離開房間往書房走去。</br> 不是要故意瞞著他,可那些過往若是讓他看了,他對我會更加愧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